太阳高照,烈日当空。
晴空之下万里无云。
这是行龙峰的一处密林,深绿的林子向着看不到尽头的远处绵延而去。
行龙峰是大盘国边陲山脉上的一座山峰,算不上大,也就是周围数十里最高的一座。
这里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就算是边陲人民都不一定记得。
楚天云从小就跟着他爷爷生活在行龙峰上的茅草屋里,爷爷说他的父母死得早,他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
他们的茅草屋破烂不堪,泥黄土砖做的房子松松垮垮,仿佛大风一刮就能塌的样子,屋顶上的稻草经过数年的风吹雨打早就干枯发黄。
昨夜起了大风,把屋顶茅草吹飞了,漏了个大洞。
“阿云,去山腰的那亩田里折点新草须来,把那个洞补上。”楚天云的爷爷坐在门槛前,嘴里叼着自制的烟草,指着那处不大的洞口说道:“现在不补上,晚上怕是要漏风。”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他左脸颊,刺得他左眼半眯着,他的右眼角有个疤,看上去很可怖,已经伤到了眼睛,所以右眼瞳孔是灰白色的。
楚天云的爷爷叫楚飞,原本是大盘国一个普通的兵卒。
有次大盘国和邻国镇隐国交恶,在一次小规模的边境冲突中,他右眼被敌国的大将军刺伤了,这才留下了疤痕,但他觉得这是荣耀,时不时的要扭个头给楚天去看看。
“爷爷,我今日卯时才去山腰割了些稻秆,昨夜里棚子里那群牲畜饿得直叫唤,现在都拿去喂了猪牛,山腰怕是没什么草,得去山后看看,那里可能还有些干草。”楚天云拿着斧头,又是重重地劈在身下的木桩上。
他的头发黑亮,鬓侧修剪得很短,显得利索而干练。
额前的刘海却留得很长,斜分的刘海被吹向一边,隐约露出墨黑的眉毛,飞扬向上,极具活力。
啪嗒一声,楚天云身下足有手臂粗的木桩应声而断,断成两截,之后他就去了后山。
大概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楚天云捧着一大把齐腰高的干黄杂草回来。
“多了些。”楚飞脚边散落一地的柴火拾掇起来,堆到一起,这是他的习惯。
“多了的可以拿来引火。”
“这些茅草挺干的,你放了很长时间吧?”楚飞将一个大的木桩拾起来压在刚砌成的柴堆上。
“是的,我在后山凿了一个洞,平时用来存储一些干草和多余的柴火。”楚天云看着已经堆了好几层的柴火,不知想些什么。
随后,他翻身爬上房顶,顶着烈日修补屋顶的漏洞。
楚飞慢悠悠的叠放着柴火,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冬天冷得很,别看这阵子太阳大,再过些时日,就要下雪了,出门都不便利。”
他反身过来,咧着口大黄牙,朝着屋顶上正在忙活的楚天云笑道:“多备些柴火呢,就是怕以后我死了,你就不用到处找木头了,方便直接把我拖山里烧了。”
闻言,楚天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的看着楚飞说道:“爷爷,你不会死的。”
“傻孩子,我都七老八十了,这把老骨头也走到头了,你得好好送送我。”
楚天云补好了那个碗口大的洞,再次检查了一遍屋顶,确定很牢实,没有其他的问题后,他飞身下来,如同鹞子翻身,很是干练。
他端把椅子在楚飞面前坐定,认真地说:“爷爷,你不会死的。”
楚飞吧嗒吧嗒嘬了口浓烟,缓缓吐出白雾说道:“其实当年说你爸妈的死是有原因的,当时你年龄小,没和你说那些东西,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你娘她没有死,你爸当时怒急攻心,愣是一口气没缓过来,人就那么走了。”楚飞吧嗒吧嗒地抽烟,揉了揉遍布皱纹的额头,看向密林远方。
楚天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心里头却是翻江倒海。
“我娘没有死?”
“没死,她被别人带走了。”
“谁带走她的?”
“山下的人。”
楚天云又想起来那天看到过的华贵马车,车舆四角的铜铃随风作响,昨天敲响的声音却能盘旋在今天的耳畔。
“爷爷,我想去找我娘。”沉默了一会,楚天云放下把玩着的稻草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向楚飞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看你是想下山。”楚飞翻过烟杆敲了敲,洒下一抔冒着火星的烟灰。
随后他又盖上烟草,接着说:“下山也好,这十多年了,陪我这个糟老头在山上待着也累。”
“爷爷,我不下山了。”楚天云摇头否认。
“你不知道怎么撒谎,想下山,就去吧。”楚飞背靠着凳椅,抬头看着天空,身影有些落寞。
“你该去见见你娘了。”
“不去。”
“胡闹!哪有生而为人子不见娘亲的道理!”楚云飞也有些怒意,语气不由重了些。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后又叹气道:“算了,想来你也见不到你娘。”
“为什么?”楚天云疑惑,他不懂楚飞为什么这么说。
“你娘,很强,但是带走她的人,更强。”
“是谁?”
“你大姨,她很强,强的可怕,整个大盘国也不见得有她的一合之敌,你娘家的人都很强,古羽家是少数能在这个世界呼风唤雨的潜在势力,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见她。”
“如果你想见到她,你必须要足够强才行,但是这个世道,男人很难出头。”
“我不怕!”
“行。”说着间,楚飞从怀里拿出一个环形玉佩,交给楚天云道:“拿好了,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不要轻易给别人看到,知道了吗?”
玉佩入手,温润细腻,触感光滑如丝。
其内似乎蕴涵着丝丝微光,光芒的每一次闪烁都像是迎合着楚天云的脉动。
楚天云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很贵重的宝物。
“臭小子,下山去吧,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可我真没想走。”
“你走不走?”楚飞抄起旁边的木棍就要向他身上落去,将他轰下了山。
楚天云一步一回头,看着楚飞佝偻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舍。
“爷爷我还是走好了。”
“好孙儿,你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下山了记得保护好自己,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她们的鬼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好,我知道了。”
“千万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女人,她们会把你吃干净的!找到你娘,记得让你娘来给你爹上炷香!”
楚天云并不明白楚飞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记住了他的话。
可直到他下山后,他才知道,原来男人在这个世界真的实在是太稀有了,数量少得可怜。
很不幸,他是稀有里的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