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修士逃跑的情景之下,唯独林缺手握三尺青锋,化作一道流光,向着火光冲天的城池飞去。
同行的修士都看到了林缺独自一人跑去驻守城池,许多修士都觉得他很傻,一群凡夫俗子的命又怎能比得上他们这群仙人的命?待他们逃离这里,日后自会帮凡人报仇,留下来也不过白送性命。
所以他们逃的义无反顾,完全没有思考过这场灾祸就是他们带来的。
不过,或许是被林缺的行为打动,也有一些世家子留了下来,一同留守在了城池里。
即便如此,正邪双方的战力差距还是太大了。
一场敌众我寡的厮杀在城池拉开序幕。
漫天术法碰撞,剑气纵横上百里,前所未有的血雨从天空洒下,落在城池当中。
待到姜墨清与一众长老赶来时,战斗已经结束,横尸遍地的战场中央,只剩林缺一人麻木地站着。
那一刻的他浑身浴血,黏稠鲜红的血液模糊了视线,浸染他的白袍。
惯用的右手此刻已经无力的耷拉下去,换成左手持剑,而那柄灵剑已经破碎,只余剑柄仍旧被握在手中,直到最后一颗也不愿松开。
城中百姓,幸存大半,邪修尽数歼灭。
然...问剑宗留下的修士当中,只有林缺存活,可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奇经八脉尽断,金丹破碎,修为无存,哪怕事后安筱瑶付出诸多手段补救,林缺的一身修为也救不回来,就连持剑的右手也彻底废了。
虽说是这是一场发生在过去的事,但秦婉鸢还是捂住了嘴,眼眸里水雾弥漫。
“原来,林郎身上还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秦婉鸢知道林缺的过去必然不平凡,虽然他总说自己只是一介普通的内门弟子,可她又不是白痴,无论是救秦芊儿使出的医术,还是他那超然的实力,都在诉说的他的非凡。
但是,秦婉鸢却没想到林缺的过去居然遭受了如此大的苦难。
画面重新回到林缺的屋子中,时间似乎又往前推移了一些,林缺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一袭素衣的姜墨清走了进来,她带来汤药,送到床边的柜子上。
与安筱瑶不同,她并没有一开始直接喂林缺喝药,林缺也没有这么要求,只是用右手持勺,却是止不住的颤抖,勺中的汤药也洒落不少。
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剑仙如今居然连拿一个汤勺都费劲,秦婉鸢缓缓蹙起了眉头。
“为了那一城的百姓...值得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她与梦境中的姜墨清异口同声。
秦婉鸢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小家子气的人,她的心很小,小的只能容得下林缺与妹妹秦芊儿。
所以她无法理解林缺为什么会冒着丧命的危险去守护那一城的百姓,最后还落得如此下场。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听到姜墨清的询问,林缺沉默了片刻,直到颤颤巍巍的将那一勺洒了大半的药送入口中后,他才缓缓开口。
“人生在世,想做就做了。”
很随性的一句话,完全没有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动机。
“...真傻。”秦婉鸢坐在林缺的床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面庞,那张俊秀的脸上,刻着一道狰狞的伤疤。
哪怕这么做可能会暴露自己,导致让梦境破碎,她也控制不住这种情绪。
好在,此时的林缺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静静看着梦境中的姜墨清。
无言的对视。
片刻后,姜墨清转过身,走出了屋,唯独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活下来的百姓,为你们立了一座碑,能下地以后可以去看看。”
“嗯,多谢师姐。”
对话很简短,也很有两人平时的风格。
但秦婉鸢还是不理解,此刻姜墨清已经和林缺相处了几年,那时的她还没有进绝情谷,情绪不应该如此淡漠才对。
“她难道一点都不心疼林郎吗....居然连药都不帮他喂。”
看着林缺独自一人在房间颤颤巍巍给自己喂药的模样,秦婉鸢就一阵心疼。
然而,就在姜墨清离开不久,小侍女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坐在床边,拿过了林缺手里的汤勺,轻轻用袖子擦拭洒在他身上的汤药。
“少爷,我来帮你....”
林缺没有拒绝,只是开口问道:“你的剑练得如何?”
“托少爷的福,奴婢练剑还算顺利,那本剑经的内容已经悟了五六分,也可以施展出剑气了。”
似乎是为了让林缺高兴一些,小侍女用比较活泼的语气说道。
“以后,奴婢就可以更好的保护少爷了。”
这个时候的小侍女也已经成长为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性格也发生了些许的改变,面颊微微绯红,看向林缺的眼里除了心疼以外,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身为旁观者的秦婉鸢看得真切,那是喜欢。
“学会剑经便好。”林缺淡淡说,“我已经和老师说过,过几天她就会带你离宗,到时候你会拜入她一位友人的门下,你的资质很好,对方会收下你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小侍女的表情瞬间就不淡定了。
“我不要离开少爷!”
“我已经是个废人,你留在我身边没有意义。”
“可我只想留在少爷的身边!不管少爷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
小侍女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脸蛋涨红,泪水在眸子里打转,泫然欲泣。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在林缺侧脸的伤疤上。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少爷的。”
面对这几乎是表白的话语,林缺的神情依旧淡然。
“我不会说刻意说一些伤人的话来疏远你,但你离开,比留在这里更好,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来说,都是如此。”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但话明显要比平时多了些许。
“因为老师在,那些对我抱有恶意的人不敢在明面上做些什么,可他们会对你下手,我保护不了你,你想要看到我无能无力的懦弱模样么?”
“....奴婢不想。”
听着林缺一番冷静分析,小侍女的脑袋微微低垂了下来。
“所以,离开这里,寻一个更好的去处,求仙问道,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命令,从今往后,你就自由了。”
听着林缺的话,小侍女却是用力地摇头,她擦了擦眼泪,对林缺开口说道:
“我永远都是少爷的侍女,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修行,待到学成归来,定会保护少爷,不再成为你的累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