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铁帽子，这次的旧都是不是太过贫瘠了？”
白胡子说出一件令人不安的事。
沃尔斯的死亡固然令人悲伤，但是眼前如空壳一般的遗迹才更是让佣兵们难过。远处的高塔耸立如旧，但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不会的，这里可是旧都遗迹，怎么可能让我们空手而归？”
埃瑟维有些烦躁地低吼着，一个不小心撞到妮娜的马。
“专心点看路！”
妮娜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骑马快步跑到队头，受不了埃瑟维一个劲儿地发牢骚。
指望铁帽子能说两句提振士气，但他似乎还沉浸在丧失同伴的患得患失中，对白胡子的问话置若罔闻。
“莎伦，你还知道什么关于旧都遗迹的情报吗？”
柳生问道。
莎伦摇了摇头：“嗯，不多，我仅仅知道一小部分。”
从莎伦那里再搜刮一遍信息，柳生对照着自己回想起的记忆整理思路。
已知旧都境内存在一定数量、能释放狩猎阴霾的石像鬼拦路，将它们有效消灭需要更多的佣兵（炮灰）扩张视野，那就有必要和营地佣兵会合，或者等其他佣兵团抵达后再来探索。
铁帽子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仅凭他们几人，继续深入旧都无疑是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而且他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一次的旧都恐怕要比以往凶险太多。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识过先生动用符文魔法。”
莎伦忽然讲起一句题外话。
从最初的狩猎冠蜥龙到刚才石像鬼狩猎人类，柳生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出手过一次，让莎伦感觉他有所保留的时候，还萌生了多余的想法。
“方才沃尔斯被叼走半身时，先生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吗？”
“你觉得呢？”
柳生反问一句，给这个问题留下悬念。
处在石像鬼的狩猎阴霾下会被缩小视野范围，这并不错。但区区这点限制，真的会对柳生的侦查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吗？
并不会。
同样拥有混沌之力的莎伦能猜测到，在沃尔斯被石像鬼接近时，柳生早就发现这一点，并提前做出防御。
所以莎伦真正好奇的其实是：柳生为什么对沃尔斯见死不救？
结合柳生曾经对她的冷漠之言，莎伦恶意揣测道：“呵呵，果然先生就是这样功利的人。那个沃尔斯没什么价值，所以也不值得先生出手援助吧？”
“这一点，是也不是。”
柳生的态度模棱两可。
“你知道石像鬼的狩猎选取会更容易给到罪恶深重的人头上吗？它们本就是诅咒生物转变而来，生前蒙受屈辱折磨，死后的力量化身也都带有强烈的复仇意愿，因果注定。”
这意思是，石像鬼的习性有迹可循，并非完全的虚空生物。
“......？”
莎伦狐疑地发出哼声，不是因为她理解不了石像鬼的行为模式，而是柳生，这个现实利害计算到极点的男人，竟然会说出什么形如因果报应的话。
或许这东西在形式上和命运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柳生在这时候提及，分明是强调沃尔斯平时不干人事、不积阴德，才导致其被恶魔盯上，率先暴亡。
“所以是先生的正义感在作祟啊。嗯，虽然有些意外，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游刃有余的良善。”
莎伦肯定道。她认为自己从柳生似是而非的态度中获取到的答案，就是如此。
事实上，我袖手旁观的理由，是要验证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一个会令孜然佣兵团彻底绝望的伏笔，从深藏在铁帽子不愿面对的过去中发掘而来。
柳生没有继续回答，注视行走在最前的铁帽子，从他的眼里看，铁帽子身上的黑光越来越重。
披蒙夜月，宛若引渡深渊。
马蹄声越来越轻，空气流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月光越来越暗沉。直到黑幕彻底笼罩之前，前兆已经被柳生分辨得一清二楚。
远比第一次更加恐怖的气息恍然坠临，所有人瞬间被黑暗阻隔在一小块区域。
就像柳生事前提醒过的，石像鬼的狩猎不会只有一次，即使没有罪人，活人也势必承受苦痛。
这就是恶魔的本性，这就是虚空的本性。
“敌袭！敌袭！”
铁帽子立刻降速，缩短行动半径，保证任何一个方向受到攻击时，他都能及时支援，尤其重点照顾柳生和莎伦那边。
“白胡子，你看住那边，别让这帮噁人玩意儿过来！”
“没问题，包在咱身上！”
有两位魔导级狂战士保驾护航，安全感拔地而起。
黑暗中划出数道冷光袭向队列，被铁帽子和白胡子挥舞钝器止退，妮娜和埃瑟维见缝插刀，在飘忽的恶魔之影上留下伤痕。
骑马与砍杀是每一位佣兵的必修课，讲究的是如何稳在马上挥舞刀剑进攻。从石像鬼的受击频率上看，他俩这门功课掌握得还挺不错。
“先生，我们的路线好像出现了严重偏移。”
一直在凭混沌之眼观察，莎伦透过阴霾，发现他们已经和凯旋门的方向渐行渐远。
“左侧石像鬼的攻击太过强烈，没有办法纠正，它们是想故意引我们进入旧都中心，所有人！”
柳生喝道，策马将队伍引向岔路。
“男爵？”
“想活命就跟我走这里！”
眼下没有解释的空档，铁帽子见柳生如此决意，咬咬牙追上前护住队形。
沿途根本没有可以辨识方位的参照物，就连莎伦都被漫天的诅咒气息迷惑地头晕。柳生能大致摸清各条路通向，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他对旧都的印象，归属灾劫纪元时期的建都表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一座圣光教堂可以阻挡狩猎阴霾的入侵。”
施用空间符文，柳生很快锁定到那间教堂的位置，命令众人加急进入庇护区域。
越是靠近圣光福佑，来自四面八方的追杀便越是激狠。白胡子和铁帽子疲于应对，放出的空隙被石像鬼抓到，爪牙破入，削走妮娜一只手臂。
鲜血顿时倾泻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