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王朝,京城,女帝寝宫内。
“你说那立生祠的不过是一个名叫楚铭的商人,真实目的其实是在这样的祭祀中赚钱?”女帝坐在龙榻上,她有些慵懒的看向了恭敬站在一旁的顾青,“消息可靠吗?”
“臣已经调查过。”孤清平静而笃定的回答。
女帝沉默许久,幽幽叹息:“他曾经告诉朕,言语粗俗,却又可谓世间真理,说什么屁股决定脑袋,一个人考虑什么,取决于他坐在什么位置上。商人和士族们即便是无比痛恨他,在他死后,却毫不犹豫的利用他的名头来赚钱,愿意把他奉为圣人。正是印证了这样的话。”
“此乃真知灼见。”
“那他明明坐在左丞的位置上,却又为什么要推行新政?他在朝堂中的权势已经无人可以匹敌,他哪怕是想要迎娶朕,要让他儿子当皇帝!又或者他自己要当皇帝!朕也……他为什么要做他这个位置上不应该做的事情,考虑他这个位置上不应该考虑的事情?”
孤清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作为女帝身边的女官,她知晓女帝和左丞的奋斗,也知道两人的情感,但那已经过去了。
女帝的情绪逐渐激动,她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告诉朕!他为何如此待朕!”
“或许,在作为大康左丞之前,他还有别的身份,别的认知。”
女帝骤然被堵住了嘴,她激烈的情绪渐渐的变得绵软:“你说得对,在朕的左丞之前,他还有别的身份,他把自己当做是了圣人,他以让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作为他的使命——为此他不惜一切。朕对他来讲,又算是什么呢?”
孤清犹豫再三,她缓缓开口:“陛下,坊间多有传闻,说是陛下您对左丞……”痛下杀手四个字,孤清没有说出来。
“呵!”女帝就像是个变脸大王,她脸上的凄苦一下子就消失,冷笑着说,“无妨,让他们说。朕倒要看看,是不是有人觉得他死了,朕就不行了。便是没有他,朕依旧能够掌控朝堂!让搜河的人不要停下,多方面寻找。朕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他可能只是躲起来了。他不想见朕。”
“臣遵旨。”
……
“青梅,这个字念什么?”张沫正在教导楚铭的丫鬟识字。
“啊……这个……我……我记得……”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认不出来,张沫于是看向了另外的丫鬟:“红鸾,你来说一下,这个字叫什么?”
被点名的另外一个名为红鸾的丫鬟表情顿时从看笑话变成了尴尬:“张先生,我,不知道……”
“你倒也还算是诚实。”
说实话,张沫是真没想到楚铭的这些个丫鬟都不识字,用楚铭的话说是这些丫鬟是家里面派给他的,他也不知道家里没有教导丫鬟识字。
这个话,张沫不信。
因为很明显这些丫鬟和楚铭之间的关系很好,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更像是还有一些小时候的玩伴性质。所以,这些丫鬟肯定跟着楚铭有些年份了。
只能说自己推行的政策在民间落实的效果并不好,明明自己之前去更远的地方微服私访人家都会认字了。没想到离京畿之地如此近的河德,还是富商家中的丫鬟,竟然不识字。
不过,这楚家还真是大户。
前几天楚铭赚了二百两,听说他家里人知道之后,奖励他给了他六千两。
给张沫都整不会了。
有这钱你楚公子搞什么创业啊!俗话说富二代要维持家产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创业,吃喝玩乐随便整是花不完的。这楚公子就很有败家的模样啊!
各行各业的生意都在插手。张沫觉得他很有败光家产的潜能。
虽然是打算扶持一下楚铭,不过张沫倒也不着急。这种事情操之过急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很热衷于权势和财富的人。容易败坏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形象。
正当她还在教导的时候,楚铭走了进来。
“张姑娘,还在教导吗?”他先和张沫打招呼。
张沫点了点头:“楚公子有什么事情吗?今天的授课要结束了。”
“正巧了。我打算带你们出去玩一玩。”楚铭有些神秘的说,“河德今年可是有好玩的,说是和我也有些关系。”
丫鬟们期待的看着楚铭,张沫也是装出有些期待的模样。
楚铭颇为得意的说:“先前立的生祠,听说让官老爷在同僚面前长了一波脸。于是派人给我送来了这个。”
他拿出几张纸。
“皇行拍卖会的票?河德有拍卖会?”张沫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楚铭有些惊讶:“张姑娘不愧是商人之女,果然识货。听说有无价之宝无色琉璃拍卖,不说买下来,去看一看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如果有买得起的东西,也可以入手看看,就当是去玩的。”
我劝你别买。
所谓的“皇行”就是张沫搞出来的玩意儿。全名“皇家综合库行”,专门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是为女帝变现的机构。
他们就搞一些其他国家送给女帝的礼物,朝贡的玩意儿,亦或者是女帝自己搞出来的玩意儿,用来充实女帝的内帑(tǎng)。
创办的时候,这个组织不是很出名,但是在张沫这些年的运营下,皇行某种意义上算是“潮流和奢侈品指导”。
简单来讲,对于达官贵人来说,皇行的东西,就是身份的象征,你得进了那个圈子,才有资格购买皇行的东西。而皇行卖什么,什么东西就会成为大家的追求。
没想到楚铭居然能够搞到几张皇行的拍卖会门票——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拍卖会,你这种富商去了,不是纯粹的官员们的钱袋子?莫不是你自己还敢买东西?
楚铭买东西只能借助他家族背后那位官员的名义,想来送这个票,是那位河德的官员想要巴结楚铭背后那位,所以才送来的拍卖会门票?
张沫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东西。
她个人是建议楚铭别去,反正买到的东西都是智商税。
不过她并没有草率的开口,人家是拿着门票到这里来,可人家没说要邀请自己啊!那个门票他应该也不多,就这几个丫鬟都不能全都带去,更别说自己一个外人了。
开口劝说别去,结果发现人家压根就没有想带自己好尴尬哦。
出于面子的角度,她没有开口说话。
“张姑娘有事情吗?”
楚铭如此开口,那就是要邀请自己去了。
张沫这才说:“事情倒是没什么,不过,楚公子若是只打算参观一番,学习学习,那倒是无所谓的事情,若是从那皇行买东西,就不智了。倘若是楚公子打算给您背后那位送礼则又是另说。”
其实她说这个话不太恰当,会有些败坏他人兴致的嫌疑。更何况楚铭是自己的东家,同时人家的钱,要怎么花,她一个打工人哪里来的资格评论呢?
但毕竟楚铭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多少还是不想看到楚铭交智商税的,更何况,这个智商税还是直接给女帝。
想到就不爽。
所以虽然不太合适,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张姑娘何处此言?”
楚铭的表情看上去倒是很平静,看起来并不生气,只是有些疑惑。
“据我所知,那皇行售卖的东西,不会有什么楚公子特别需要,如果楚公子打算和官员结交,倒是可以用这些东西去结交,若是自己用,那就没有太大的必要。”
楚铭脸上露出笑容:“听张姑娘这意思,之前参加过皇行的拍卖会?”
张沫有些腼腆的说:“小女子有幸参加过两次。”
看来这张沫家世不菲,但越是如此家室,越是没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楚铭对此身有同感,不过这张姑娘倒也刚烈,不愿意嫁人竟然直接投河。此等意志,让人有些震惊。
“既是张姑娘所说,那想来定有道理。”楚铭思考一阵,“我当下的确没有结交权贵的想法。生意还不够大。张姑娘,那皇行的东西,值钱多少?”
张沫想了想:“上一次参加皇行的拍卖,还是正元六年。当时无色琉璃制作的至宝刚刚问世,在皇行拍出了十几万两白银。”
“!”
楚铭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无色琉璃很贵,但没想到贵到了这种程度。
“想来如今,无色琉璃的价格应该有所下降,但多半也要几万两白银才能拿下来,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楚铭面露苦笑:“张姑娘说得对,这皇行的拍卖,是在不是我这等人能够去的,想来其他的宝物也不便宜,我们上次总共才盈利二百两,加上家里人的给的奖励,也未必能够买下一件合意的宝物。倒不如不去丢这个人。”
“如果楚公子只是打算看看,倒也不是不行。公子既然经商,这拍卖一事,自然应当学习。说不准,公子以后自己也有拍卖行,提前学习一些经验,也未尝不是好事。”
听到她这么说,楚铭不由得有些心动:“既如此,青梅,红鸾,你们陪我和张姑娘一同前去参观一番。记得带上纸笔,若是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帮我们记录下来。”
青梅和红鸾的表情顿时变得苦涩起来。她们字都没认几个,怎么记下来啊?
张沫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楚铭,这楚公子还挺狡猾的——知道青梅和红鸾不太认字,说是让她们记下来,实际上是打算让自己来记……这个肯定是没有加班费的!
可恶,当老板的都是本能的会让属下加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