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冷啊外面！”跑进了客栈的是红鸾，她连忙跑到楚铭面前，两手握住楚铭的茶杯，感受着茶杯的温度，松了一口气，不过客栈本身就还挺暖和的，就像是楚铭和张沫坐着的这张桌子下面是有火炉的。
不过，在这个时代，烤火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
毕竟容易燃烧不充分导致一氧化碳中毒。
但该烤火还是得烤。
红鸾暖和了一下之后，她就对两人说“我听说那大安的使团已经到了，在辉山客栈里面落脚。”
“辉山客栈？我们刚来的时候辉山客栈不是说没有空房了吗？”
他们现在这个客栈收费可不算是便宜，服务也不算是很好。但毕竟情况特殊，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辉山客栈是官驿，但平时也可以给普通人住，听说也算是物美价廉。
毕竟都是找朝廷报账，那个客栈的伙食听说非常不错，那个大厨以前干过御厨，后面退学了在辉山客栈教导了几个弟子，平时也不炒菜，就是看看。
当时张沫和他们说得时候他们还在想能不能想办法让以前的御厨下个厨，没想到人满了，
结果外国使团到了之后就能够住进去？
“早知道如此，我也该找主家那边，弄个大幸使团的名号，我们应该也能住进辉山客栈？”
“那样子公子你英雄救美，就会变成插手他国内政了，那我现在就要准备跑路了。”张沫吐槽了一句，“也算是预料之中。红鸾，你有看到长公主吗？”
红鸾眼睛一亮：“我看到了！”
她眉飞色舞的说：“那长公主是真的好看，人群当中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简直不像是人！”
“你这话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话。”
“反正……真的很好看啊公子！”
张沫也说长公主很好看，红鸾也这么说，那看来是真的很好看。
他又看了一眼张沫，心想应该没有什么比张沫更好看的人了——之前张沫说女帝很好看，诚然，女帝的确是很好看，并且自带一股贵气，可是张沫那种远看空谷幽兰，近了则温文尔雅的感觉，是别的女孩子都没有的。
本想用古灵精怪来形容，可是张沫只是偶尔会有点使坏，大多数时候都很稳重，是个有多重模样的女孩子。
“额，抛开这位长公主的长相不谈，先前张姑娘说她不好对付是指？”
“长公主的政治手腕很强。”张沫直言不讳，“尽管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是危情所伤，也可能是被谁带坏了——私德有亏，但你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大安皇帝仍然让她代表大安的颜面来出使大康，就可以知道她在大安皇帝心中的靠谱程度，可以说……如果这位长公主不是私德有亏，干出过一两件离谱的事情，说不定，大安皇位还真有这为长公主一份。”
张沫笑了笑：“毕竟，咱们女帝已经有了先例，别的国家的皇帝也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就比如说公子老家大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幸可是大肆削弱了后宫可能对朝堂造成的影响。哪怕那些后宫都是世家之女，大幸也是世家立国。这是世家们共同作出的抉择。”
没想到张沫对大幸的事情也知道得那么清楚，应该说不愧是张左丞的妹妹，耳濡目染，也知道很多东西：“张姑娘，你知道世家主要看中姓氏，自古以来，子随父姓。便是大康女帝也未做更改，在大幸，自然……”
“我知道，楚公子不必介意我。我赞同这一点。”
她这样说让楚铭松了一口气。他有点担忧冒犯到张沫。
这时候，他就又看到张沫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无论如何，大安既然让这位长公主来，证明大安这一波还挺有自信的。是什么让他们这么自信？”
“不好说，大安以前的诗圣不是在输给你兄长之后直接从瀑布上跳下去了吗？难不成，他被救起来了？”楚铭皱着眉头思考。
张沫一听，本来觉得幽默，想到自己的事情，她突然之间觉得好像不是没有可能。
自己变成了女孩子，要么就是和把自己拍入瀑布的那个人有关系，要么就是——和灵渠有关系啊！
说不定灵渠有把男人变成女人的力量！
她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面删除，她实在是很难认同这个结论。但无论如何，大安这个架势，是打算要赢的。
“不过，张姑娘，你确定没事儿啊？和我一同出场什么的……”
“没事儿。没人认识我。我以前都是扮作男儿身装作兄长身边的下人出入朝堂的，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她随意的给自己立了人设，“公子既然要上场和人比试文学，又如何无人磨墨？小女子扪心自问，也算有三分姿色，为公子磨墨，应当不算丢人。”
“怎么会……”
刚刚说了三个字，楚铭就看到了张沫眼中的笑意，就知道自己又被她捉弄了。他脸上泛起苦笑：“张姑娘莫要如此捉弄我。”
“楚公子，成大事者要有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能力，不过是被小女子些许捉弄，就如此慌张，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楚铭想了想，觉得确实也是如此。
“我会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的。”
当众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张沫开始思考起来之后的策略。
让那个粮食铺子运转是为了留下足够的痕迹，毕竟女帝要给予赏赐也要先进行调查，若是打算重用楚铭，那更是会细致的打算，楚铭的身份到底藏得住没有就是一个问题。
光是重新弄账就消耗了张沫很大的精力。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楚铭的钱有一部分来路不明，张沫这种行为在道上也叫“洗……”咳咳！
总而言之，就是把楚铭那部分来路不明的钱透过种种手段变成了盈利所得，粮铺就是很关键的一环。
为了让楚铭经得起查她可是煞费苦心。
她打算和楚铭接触一下女帝倒也不是说真的想要给楚铭磨墨，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见女帝一面。
在成为了现在这副模样之后，再见女帝一面。
不是说她的内心中有什么不舍，也不是说她对女帝怀抱某种情感——她只是，只是觉得，算是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
这天晚上，张沫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直接就落到了女帝的屋子里面。
当时女帝一剑过来就打算了结自己，但最后，她没动手。
而是打算收服自己，当做是一个暗子。
“是这样情况啊——所以，你想做什么？”
“若是兄长接任帝王之位，那大康已入陌路！”彼时只有十来岁的少女目光坚定，“兄长志大才浅。却又好大喜功，沉迷享乐，不敢承帝王之责，若大康仍然鼎盛，却也未尝不能为明君。然，如今大康如危卵，又如何令兄长继位？”
张墨指着自己：“所以你要我刺杀你兄长？”
“你既能悄无声息潜入我房间，便能够悄无声息潜入兄长房间！”
迫不得已的，彼时的张墨给女帝表演了几个魔术，把她哄住之后：“我乃天命之人，为匡扶大康江山所来。寻找明君。既在公主之处坠落，想来公主便是那明君。”
“我？我虽让你杀兄长，可却未曾想——天下焉有女子为帝先例？”
“此乃天命。”
就像是一把小小的火苗点燃了少女的内心，她一直以来想却又不敢想的事情，终于被人点出，在她的心中敲响：“我……还请先生助我！扶我大康社稷！救这天下苍生！”
“善。”
张沫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月色，说实话，到现在还会梦到和女帝初次见面的时候还真是有些丢人。
那个时候，他其实不算是真正的打算匡扶社稷，他只是想要苟命。那个话是用来诓骗女帝的。
可是后来，在做这个事情的过程中，她逐渐的真正开始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百姓做点什么，或许那个时候，她是受了女帝的影响，当他把骗人的话语当做成真正的自己要奋斗的目标时——那时候求自己救苍生于水火的女帝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成为了自己的敌人。
这世界还真是讽刺啊。
说起来，到底是谁背叛了谁呢？
其实非要手，她有一段时间，是喜欢过女帝的。毕竟，自己穿越过来，上来就在美少女的房间，是个男人都有点别的想法。
在她辅佐女帝第二年的时候，她有向女帝表达过好意。
但那个时候的女帝眼中并没有别的，她眼中只有成为帝王这一件事情。所以张墨在未来再也没有提过。
直到，她恍惚间回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女帝最大的阻碍。
事实上，即便是她把刀砍向自己，砍向女帝，又如何？
任何一个帝王不会容许自己的一个臣子在朝堂上的权威大过于他，历史上已经很多次证明过这样的事情。
封无可封，赏无可赏——难不成要帝王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吗？
所以，没有什么好缅怀的，不过是必然的事情罢了。
她只是需要，去见一面，然后和自己的过去诀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