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柴二爷(下)

作者:贾淼嵩 更新时间:2024/9/11 21:20:05 字数:4865

金碧伤财信徒咛,九霄云外孰回声?

会当重理千古志,尽使天地人神惊。

修不为善只为强,天兵岂能随波荡。

不圆有生千古志,怎甘合十定心茫。

绝媚风云临我辈,江湖不外绎轮回。

纸醉金迷红绿中,不若琴箫一场沸。

天韵俗世几度闻,苦求佳音黯伤神。

虔心若难聆欢奏,执锋所向尽新坟。

城南某小店,

“二哥,多年不见,我的手艺还行吧?现在的食材真是越来越不纯洁了,你凑合吃啊。”一位大嘴猴腮、腰腹宽大却深陷的店主正客客气气的招待着这位看起来很特别的食客。“这些年回家了吗?”见客人自顾自地品尝着美味,店主有心无意的问了一句。

“没有,家父素来不待见你我、有家难回啊。害七弟的真凶如今找到了?”男食客嚼着嘴里的肉、囔囔答道。

“多少年了,老七生死未知,父亲当年也太糊涂……委屈你了二哥,小五我贪恋世俗,老七又乖张多疑,众兄弟中属你本事最大、为我族呕心沥血,竟落的这个局面。我敬你。”说罢,店主端起手中的杯子。

上座男子摆摆手:“哎,老五,当年家父传我兄弟三韬六略,可还记得为兄所得哪卷?”

“狼韬,这或许是最无奈的派风,不具备龙的运筹、凤的婉变、虎的决胜、豹的文武甚至犬的死地后生;在网开一面的成规中、卑微地履行着赶尽杀绝的习性…正所谓猛兽对同族有多爱护、对异类就有多杀戮。父亲亲手将最决绝的手段传授与你,却让你承担着全家族最无情的指责。”小店店主意难平的回答道。

“不错,血脉虽是重担、我却此生无悔,也从未埋怨。若得到“二子似我”那句无上荣耀,就是死也落个回首无憾。如今有家却没理由回。古来大恶之人,幼多良于众人。以其生逢多舛,所为受俗世所乱。饱经大失大痛,久之,必上下其手寻生之所需,终欲闭情封,无所而不敢为也。多年前,我也遇过明主,而今时运更迭、地覆天翻,旧人皆已不记往事。留我一个在这红尘中、生生地形影相吊,好不失落。”男子的语气愈加幽寂。

“二哥此番前来,必有深意吧?我这小店里贪味的肉、能否和了你嗔漫的心?”店主心有怜惜,便适时地接过话来,故作咧着嘴、一脸疑惑的样子。

“今人皆求荣而不求进,思财而不思强;虚此生而寄后世;尽与古道相背驰。此世风实为凡尘之大不幸也!你我二人何不祭苍立黄、再造乾坤,共享这百味河山?”

“这寰宇内,有阴必有阳,悲欢离合、精髓糟粕杂聚才叫道。二哥,

月华逐夜魅,夜散两相亏。

小五我只贪恋这红尘鲜肥。二哥你自珍重、好自为之吧。”店主无奈的放下杯子,又用苦笑着的嘴撕扯着肉串。

“我意已决,今夜太白星起,主更替,乾坤将改。我去也。”男子仰头看向天空中北极星的位置,顷刻间消失于门外,桌上还未凉彻的杯盏,像在诉说着他曾来过……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一阵苹果锯铃声把我从美梦中扯醒:“嗯?哦,啊?头儿,呃,俺们也不是居委会的,再说有麻烦找警察啊,刚要喝交杯酒,你这真是…”谁没个起床气?我能有啥好气儿?

“别TM唧唧,痛快儿、马上赶紧的,车在你宿舍门口,麻溜下来。”一阵比苹果锯还刺耳的谩骂声彻底使我清醒过来,赶忙穿上订制的战术服、准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拎着没穿上的外套,赶火车似得一头扎进赵女士的埃尔法车后座,看看副驾驶的佳禾和右边的胖哥弭宏潮,再想想这一整天的遭遇,傻子也明白咋回事了。赵女士身为一局之长,无需我们考量,也有余力护着佳禾。胖哥自然也是帮得上忙的。我这三脚猫功夫,让我加入对抗柴涯这个大魔头的团队、白天又不是没见过他啥实力,生死攸关谁能不迫?想到这里,我忽然说到:“领导,带我去趟证物室,那个专属于我们存放重要物品的证物室,十万火急。”

赵女士急忙掉头,好似心有灵犀般的照做了,我居然没挨骂,这真是,不多说,办事要紧。

取完东西、暗自戴在手上,赵女士则是驱车载着我们直奔目的地——坐落于城西的天阳市水到高阶科技有限公司。

这一路上,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了,到处都是交通事故和持械相斗的人群。

“还是晚了,柴涯的看家本事,整个城市的人几乎全中招了,他的摄魂大招更胜从前,普通人谁也抗不过这样高密度的法术,全都变得跟施法人一样嗜斗喜杀了。不处理好施法者,天阳城最后就得让这群靡靡众生给拆了。”赵女士解释到。“胖宏,使七色杀的时候量力而行,你小子根骨颇奇,橙黄之间的金色杀招世间罕见,但不要过度使用,不然会瞎掉。”随后、还不忘了对胖哥的指点。

可能这个级别的领导开车都不看信号灯吧,想想也是,违小规而拯救苍生,积大德啊,值了。赵女士以21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仅用了导航预判时间的三分之一就带我们来到了目的地。“9995室,我在呢,别费劲找了。”一个沉稳又熟悉的男中音再度响起,此刻的我们听着却无比头疼,又要跟这等强悍的主遭遇了。希望天理正义能站在我这边,保佑我方能全身而退吧。我暗自祈祷着。

“柴总,能罢手吗?希望你能回到我这里,哪怕只是心在这。放下颠倒梦想吧,不然今天你会死在这。”赵女士破天荒的用出了恳求的语气对着眼前的大厦高喊,在街灯、霓虹灯的双重照明下,我仿佛看到她眼中的泪花若隐若现。工作这么久,头一次啊。

“我没帝王命,做我认为对的事罢了。”

随着这阵百步传音落却,我们不再犹豫,一行四人直奔9995室。诺大的空间,物品摆放的错落有致,中间的空场、被柴涯预谋已久般的腾出来,好似专为了今天而备的。

“二少,我求求你了,放过他们、绕过众生吧,我也和你一样,愿意放弃现有的一切,咱们离开这是非之地,真正的为自己活一回、享受余生吧。”赵女士忘却了身边的三人,眼中热泪难以止住的流落脸颊。

“曾羡煞幽王,戏了诸侯、倾了西周;恨不能如此风流。我何曾少梦想过你我未来携手山水间的精致?只恨你我皆早已是身不由己。就这样吧,你的心意,我永生不忘。”柴涯哽咽的说罢,便周身散发出深邃又明亮的银色光芒,双脚腾起、身体向半空飘去。同时摊平双臂,做了一个“一起上啊”的手势。周遭的气场瞬间变化的凝重而强大。

多说无益,我们这边也即刻展开战斗架势,一道金光杀一道黄光杀分别从胖哥和赵女士眼中射出,打在了柴涯在空中飘起的身上。然而柴涯却不避不闪,任由两道光芒射向胸膛、沐浴日光般的破碎在自己身上。我和佳和则躲在由赵女士身体散发出的防护罩后,避免被柴涯打出的万道剑光所伤,MD,肩膀还是中了一剑,鲜血直流。如此这般你来我往好一阵,胖哥体力明显削弱,米粒大的汗珠从眉角不自觉的划落。赵女士看出,再这样下去胖哥弭宏潮就变成飞天蝙蝠弭瞎子了。于是凝神定气,蓄势待发!随着一声“肃世青光”喊出,两道强劲的光芒从赵女士眼里放出,直挺挺的撞在了柴涯的身上。此时我、胖哥、佳禾完全不敢睁眼去看双方交战状况,就是光芒交汇爆发而出的声响也震得我们双耳仿佛在此刻被真空罩吸住一样什么也听不见了。柴涯看着赵女士眼角流落的血滴,竟然顾不上拆招抵挡,被赵女士双眼射出的青光打了个正着。这一击让他从空中跌落,上身西服式的铠甲全部震碎,脸上、身上多出好几道滴答着鲜血的深痕。我们也赶快从状态中挣扎出来,顾不上那狼狈的柴涯,慌忙扶起体力透支、半瘫在地的赵女士。

柴涯也急忙缓过神来,此时此刻他不再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转而代之的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臭娘们,你不要命啦?七光杀你才炼至第三阶段,为了对付我、竟打出五阶段的肃世青光。为了维护你眼中的正义,你铁了心的要跟我同归于尽是吗?好,既然如此,我就让全城人等为我俩陪葬。”说罢,柴涯周身银光升华为一道道烈焰,似乎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招要放出。

此刻赵女士站了起来,双目空洞的望向柴涯,当柴涯瞥见赵女士双眼那一刻,他的大招顷刻间化掉了,周身再度恢复到银色光芒笼罩的状态。他一定是被赵女士暂时性失明的双目所触动、分了心神。

说时迟那时快!我顾不得双方战况,大喝一声:“佳禾,就是现在!!”只见佳禾会意的点了点头,我则趁着柴涯因赵女士的伤痛分心和被佳禾的摄心术短时间定住了身形的空当,掏出从证物室带来的物件、大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量和精力祭了出去。随着一声炸山般的闷响,这好似金属制成、大似手镯的环状物直直的打在了柴涯的头上。只见柴涯身形未动、头轻微摆动了下,那一刻他全身的银色光芒尽数熄灭,只剩下头骨裂缝处散发着一道微弱的光痕。头顶位置的空间,被这物件与柴涯头部相撞而产生的火光炸出了一块肉眼可见的模糊区域。我知道却从未见过,这是巨大能量迸发所造成的空间撕裂。战斗结束,他完了。

“怎么会这样,我……”柴涯倒在地上、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与不甘的神色、口中已被鲜血浸润的口齿不清。

“呵,怎么会?!你挨的那一记重物叫“六合圈”,你马上要走了,到那边见到你先人后问问、他们怕不怕这玩意就完了!”我得意的说道。

靠、你当特一编组长是白送的呐?我早知道你柴涯真身是个什么东西了,这圆环正克他。其实、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从证物室拿出的“六合圈”,看来今天若没带它、死的还是咱们几个了呢。

“二少,你怎么样,听得到我吗?我眼睛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你别吓我。”赵女士边说着,边半跌半爬的来到柴涯身旁,摸索着他的手、紧紧握住。

“我、呃……”柴涯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用尽余生全部的能量,在空中凝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手一挥,这些光点凝成几行字朝赵女士缓缓飞去、消散在她眼前:

爱源心生,我非孤形;

所感至深,爱彻无声。

无期以相忘,怨天长而有尽时;

无惧于分袂,悔韶华匆匆而晚遇。

事毕,柴涯其人便永远的消散在这间城市中最高层、最顶端的房间里,也永远的消散在赵女士的手中。

“啊,不要、你别、我、我怎么办?我……”赵女士仰头长啸,凄惨的声音在这幢午夜空荡荡的大楼中弥漫开去。虽然此刻赵女士看不见,但还是能感受到柴涯临走前用心所做的一切。“谢谢你,谢谢你的“爱我所爱、无怨无悔”,也谢谢几年来你为我做的一切。”赵女士何许人?知道眼前这一切已成定局,忙放下撕心裂肺和痛不欲生,将由衷的感激之情伴随着柴涯的一切、弥漫在这房间、这大厦,和这城市的整个天地间。

胖哥宏潮伫立在原地,佳禾低着头、用右手挡着眼睛。我走上前问道:“你怎么?”

佳禾放下手,闪着哭红的眼眸、并未看向我,而是缓缓地抬起头、哽咽着:“好难受。”

我扯下刚刚被柴涯万光剑气打穿的防护服上一块碎布,默默地为佳禾拭干眼角的泪洇。尽管那上边还残留着我的些许血痕。随后掺起地上的赵女士:“胖哥、佳禾,你们下楼去启动车,我和老大随后跟上。”

“好啦,惩奸除恶,大功告成,杀了那个冷漠的负心汉。头儿,我们回去庆祝一下?”此刻我的心也是同他们一般难过,只是男人、身处什么样的狂风暴雨、世态炎凉中也要坚强乐观,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你去关心。

“别埋怨冷漠的人,曾经满腔热血的他,不止一次地经受过同样的冷漠。”赵女士痛心疾首、艰难地回我的话。“古金,肩膀可以暂时让我用一下吗?”

听到这里我笑出了声:“那哪行,你又没有佳禾温柔,我的肩膀能负担起赵姐深情的重担吗?”谁都有脆弱的时候,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一向雷厉风行又不苟言笑的顶头上司如此这般,也是头一次敢跟她如此随意的谈心。她现在太脆弱、难过,我想她不会把我的无理玩笑搁在心上。“再说,我要是轻薄于你,柴二哥不得现身来暴揍我一顿奥。”

“今天才感到害怕、你小子深不可测。”赵女士无厘头的说到。

“我也喜欢街灯啊。”我以为赵女士因为我刚才的话,觉得我发现了她和柴涯曾经的刻骨铭心。所以,我想用这句话解嘲的同时也告诉她,我也是有心、会动情的人,也非草木。

“我没说这个!”赵女士说道。而此时,我恍惚中捕捉到她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一刻我知道她全懂了。

看着胖哥和佳禾走远,我把头凑到赵女士的耳边、悄声说到:“好啦,此刻就咱俩人,就都别故绎煽情、浪费唾沫和眼泪了,我精明睿智的赵姐,怎么会看不出来?”我故作阴险的说到。“分身、瞬移、周身铠甲坚不可破,放眼人间哪有谁或是什么物件能杀的了他?人还没我伤的重呢,真是的。再说,我哪忍心致有情人生离死别?真要是失手杀了他,你不得脱下高跟鞋、刨了我奥?”

赵女士仿佛对我做的一切了然于胸,细想想,从要求车辆掉头去证物室开始,我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在她潜移默化的安排下执行了吧。

“他承受的太多了、也太累了,这也许是他最好的解脱之道。但毕竟士别三日心态便不可同日而语。你我也是在赌、赌他何去何从、赌他嗜斗喜杀的本性能否为我退让,不是吗?甭管怎么说,姐替他谢谢你,若有机会再见,你们两个都那么有担当,都那么深谋远虑、深明大义,一定是对很好的CP呢!”

赵女士嘴角那朵邪魅的笑容,终于旁若无人的完全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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