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让你猜错了。这一切并非幻觉，而是真真正正发生在……你脑子里的事。”
女人安静站着，面带微笑，从硝烟中透入的缕缕阳光为肩膀镀上一层金色，“我叫「白雉月」，曾任基金会静海议会（Mare Tranquillitatis Council）的议长，很高兴认识你。”
她呼出一口烟圈，俯下身子，毫不费力就把夏未鸦拽了起来。
夏未鸦吃了一惊。自己就这么从地上硬挺挺地起来，没有任何眩晕感，仿佛在VR游戏中一样。可从对方隔着手套的手心传来的温热感，却让她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个再真实不过的人，就像某个邻家大姐姐，贴心地拉起摔倒在地的孩子。
“发生在我脑子里的事？基金会的……议长？”她喃喃道。
白雉月平和地看着她。银白色的秀丽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她线条柔和的胸脯，量体定裁的白大褂完美地勾勒着她的身体曲线，胸前的纽扣个个紧绷。
“我能洞察到你的部分思想，清楚你的疑虑。你在想，我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能帮你和你的伙伴打败「司辰之手」，解除困境，是吗？”
她抽着烟，“很可惜，我并非真实存在的人。我在现世中已经被抹杀了，只能寄宿在你大脑里，所以，想拯救大家，唯靠你自己。”
“但你出现了。”夏未鸦有点犹豫地小声说，“意味着你有要告诉我的事情，对吧？”
“没错，真是个聪明的小孩。”她温柔地抚摸着夏未鸦的脑袋，“那么，我们就长话短说，我能与你沟通的时间不多，很快就要重新回到冰冷的现实中去。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在我这里做出选择。”
夏未鸦从没见过这个女人。但很奇怪，她莫名从白雉月这里获得了一些安慰感，有点像小时候踢球磕破了腿，哭着回家找妈妈的那种感受。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夏未鸦，你觉得你是「男性」还是「女性」？”
白雉月用难以捉摸的语气问道。
“这……”夏未鸦深吸一口气，她脑内几乎立刻有了答案，“当然是「男性」，”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毕竟，在十八年里，我都是作为男性度过的呀。”
白雉月抬手。一面镜子从背后缓缓升起，映出夏未鸦的影子。
乌黑的凌乱秀发让她绝美的面容更加惹人怜爱，纤瘦的身材玲珑有致，是“细枝结硕果”活生生的例子。夏未鸦摇摇头，她突然有点讨厌这个女人了，这是在嘲讽她现在的模样吗？
“不。”她义正言辞地说，“就算你给我看这个……我也应该是男性才对。这是属于我的「异能」，等吃完药后，我就能变回男性，重新过上我的生活。”
“那你恐怕就得吃一辈子药了。”白雉月说。
“吃一辈子……就吃一辈子。”夏未鸦支支吾吾，“反正没什么副作用。”
“问题不在副作用上。”白雉月说，“你是不是一直认为，现在这副「女体」只不过乃「异能」所致使的结果，是「男体」的附庸，需要吃药来遏制呢？”
“难道不是吗？”
“事实正相反。”白雉月咬字非常清晰，“以「女性」活下去，才是「异能」赋予你的命运，只不过你一直在躲避罢了。”
沉默许久。
夏未鸦凝视着她的眼睛，反驳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完全无法抛弃男性身份。”
“为什么呢？”
“因为……呃……习惯……”
白雉月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猜，你下意识认定，相较于男性来说，女性的身体是孱弱的。你不愿意当一个弱小的人，你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你想拥有能「作出选择」的底气，你想尽可能地掌控更多的人和物，是吗？”
“我……呃……”
夏未鸦下意识后退一步。她不由得哆嗦一下，眼前的这个陌生女子，对于她的了解更甚于自己。她感到一丝慌乱。
“你听说过所谓的「异能嵌合体（Chimera's Abilities）」吗？”
白雉月突然话锋一转，问起科普知识。
夏未鸦对这个词有点熟悉，好像是从某本介绍异能者的书籍中看到过，但印象不深……
“所谓「异能嵌合体」，是指同时具有两种或两种以上性质异能的异能者，十分罕见。”白雉月简明扼要地解释，“你就是。”
“……我？”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当然是异能者没错，我具有「能改变性别」的能力，但……”
“你拥有非常强大的「异能」，按照基金会制定的规则，大概是‘超新星（supernova）’的程度吧，”白雉月微微闭上眸子，“只可惜，它与你——不，准确来说——是‘女性的你’——高度绑定。”
“啧……”
夏未鸦咽了口水。在她和白雉月的周围，战斗仿佛还在进行着，硝烟弥漫如薄雾，危机仍然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想解锁那个能力，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彻彻底底地接受自己的身份，变成女孩子，从今往后以另一个身份生活下去。”
白雉月掐掉烟。等再伸出手时，她的手上出现了一白一蓝两颗药丸，分别放在左手和右手上，如天平的两端。
“吃下白色药丸，今晚睡上一觉，你就恢复‘正常’，且「永远」都不会再变成女孩子，度过普通人的一生。无需担心被「司辰之手」的人干掉，你装的死非常成功，我敢保证那帮蠢货不会注意到你的‘尸体’，他们杀死你朋友后就会迅速撤离。”
“吃下蓝色药丸，你就「永远」是女性了，你将失去以前的一切。但，你会重获新生。”
她勾起嘴角，眯起眼睛望着夏未鸦。
“那么，你会选择哪个呢？”
“这也太……黑客帝国了吧……好尬……”
夏未鸦吐槽道。她觉得白雉月很阴险。这个女人具有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能力，可为何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呢？这不明摆着让她选择那个内心隐隐拒绝的答案吗？
“太可惜了，”白雉月无奈地微笑着，摇摇脑袋，“我小时候，这部影片还蛮火的呢……我还以为自己很帅……”
夏未鸦犹豫不决。
“快点哦。”白雉月提醒道，“能够做出选择时，就绝不要让自己后悔。”
一刹那间，夏未鸦想了很多。她回忆起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回忆起自己作为普通人虽不显赫但也幸福的生活，回忆起同学、老师还有朋友……但是，她心里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雀却越跳越高，催促着她做出另一个选择……
“我……”
她闭上眼睛，伸出手。等再睁开时，手心里握着一颗药丸，是蓝色的。
“恭喜你，选择了蓝莓味的。另一颗就没这么好吃了。”
白雉月背着手站在废墟上，脸上的微笑似乎是在鼓励她。
夏未鸦深吸一口气。
这回，她并没有犹豫，一鼓作气地把药丸塞进了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