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姐夫都没发话！”秦灵趴在桌子上胡乱扭动着，好像小孩子在撒娇一样，秋水似得眼睛可怜楚楚地望着宋锦。
“姐夫，我不想去了，一站就是一天，好无聊的。”
宋锦无奈道：“行了，你跟着我吧，我正好要去邺城内逛一逛。”
“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秦夏身体一僵，小声道：“我知道了姐夫，那我先去送东西了。”
“姐夫你真好！姐夫我跟你说，邺城内我可熟了，我带你去......”
秦夏踏出院外，飞身上马，秦灵的声音渐渐远去，自己已然听不清楚，只能感觉到路边的风在狠狠抽自己嘴巴子，眼前的风景嘲笑似地后退。
————
“他不来了？”秦瑶宸将左脚从右腿腿上放下，接过秦夏给的东西。
她仔细地看了看，眉间带笑，藏不住的喜色。
信件里有两封，一封是对蜀中的计策，还有一封是给她写的。
信里面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有她的事情，也有秦夏秦灵的事情，还有军中的一些建议。
虽然他的人没到，但是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二人相距极近，完全没必要写信，骑马片刻就能到。
但是她发现这封信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欢喜，柔软心田里的花朵更加娇艳起来。
秦瑶宸觉得这是宋锦写给她的第一封家书，要好好保存起来。
她把另外一封信交给了戚婉淑：“这就是宋锦的妙计了。”
“信里面特别要求你去办这件事。”
戚婉淑颇为惊讶，接过了信件，详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宋公子确信这样管用吗？万一蜀中不答应我们出兵......”她迟疑道。
秦瑶宸也有些无奈：“他说，即使蜀中不来，他也有后手，就不要我们担心了。”
她很想问宋锦到底是什么后手，但是很明显，宋锦不给她面子，就是不说。
感觉还是要挑个时间好好调.教一下宋锦，总感觉被他牵着走有点不爽。
应该是自己牵着他才对。
“这......”戚婉淑还是有些迟疑。
“主公交给在下的事，自然会尽心尽力，只是我不看好这个事。”
秦瑶宸也理解她的想法，毕竟一开始自己也不看好这个事，不过经过宋锦一番讲解之后，她反而非常看好这事了。
只要蜀中的那个丞相不傻，还掌握一定的权势，那这件事就是必成的事情。
蜀中能占据天水等地，彻底在关中打破一个口子，从此摆脱自己易守难攻和粮草难以转运的局势。
同时自己这边脱困，蜀中还能收获一个共同敌人的盟友，简直是太赚了。
她缓缓走到地图桌上挥手挥：“都过来。”
邓琪、庄媛等将围了过来，秦夏作揖之后就要离开，却被秦瑶宸叫住。
“秦夏，宋锦说以后让你留在军中议事，不必再去看门了。”
秦夏微微一愣，想起之前姐夫对自己的责备，五味杂陈之感涌上心头。
‘姐夫还是关心我的，还记得我的事情，知道我不喜欢看门。’
其实她和秦灵一样，都不喜欢看门这事，只是秦灵的小嘴会说，会抱怨耍赖，找机会钻空子。
她却更倾向于服从，虽然心底也有些不自在，但是她不会说，因为这是姐姐安排的事情。
“是。”秦夏主动站到诸将的末位，望着地图。
秦瑶宸指了指蜀中：“我说的这些都是宋锦给我分析的，我再分析一遍给你们听。”
“首先，这里的地势........”
——————
“姐夫，你要带我去哪啊？城外不好玩。”秦灵在马上撇嘴道。
“咱们去醉仙楼不好吗？快到中午吃饭了吧？那里的菜可是一绝，我想去那喝酒。”
“你该不会又想逃跑，然后带上我吧？”
“虽然我也想去其他的地方玩，但是真的不能跑，我会被姐姐拉去喂马的。”她抱怨道。
宋锦骑着自己的爱马，笑道：“我不跑，跑也跑不掉，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二人骑到城门口，门口的女守将将他们拦住：“现在不许出城，回去。”
宋锦将怀里的令牌给了她们看后，方才被放行。
才出了城门没多久，秦灵就看到了惨烈而又悲剧的一幕。
人，活着的人，活着但是像死了的人，流民。
邺城外大片的流民在外面，她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颊焦黄，双目空洞。
甚至有些人还带着孩子，那些孩子衣不遮体，在大人的身上挂着。
其实宋锦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和他以前的地方相比，这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
这也是他讨厌这个世界的原因。
“姐夫.......”秦灵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有些想吐，感觉胃里都在翻滚。
“她们都是打仗打出来的流民，一打仗就会有人死，不止是兵会死，平民也会死。”
“她们没有土地了，也没有什么收入，想进这邺城，可不会被允许，你说该怎么办？”宋锦问道。
秦灵狠狠道：“我们一定会把关中联军赶出去，给这些人一片土地，让她们都过上好正常的日子！”
“都怪这些关中联军，要不然她们也不会失去土地。”
宋看向秦灵的目光都柔和了一点，笑道：“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可是整个九州都在打仗，我们日后会打到豫州去，打到扬州去，打到交州去。”
“难道我们就不是战争的制作者吗？一将功成万骨枯，枯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有这些无辜的百姓。”
“到时候史书上不会记载她们的，传唱在人间的，只有王侯将相，才子佳人。”
秦灵感觉喉中像是被噎住了，小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难道就不打了吗？如果九州统一了，会不会好一点。”
宋锦摇头道：“不会，你们迟早会灭亡的。”
他随便指了一个流民小孩：“统一天下之后，她应该长大了吧，应该有了自己的土地吧？”
“是，会有自己的土地。”秦灵回答道。
“可是她们的土地依旧会消失，或早或晚的事情，或许是庄媛的后代，也或许是石子薇的后代，她们会夺走的。”
“这是宿命，任哪个千古一帝也改变不了宿命。”
“到时候她们也会揭竿而起，推倒你的后人，反反复复无穷尽。”
秦灵的心情跌到谷底，她望着那个身上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自己在那个年龄，似乎很幸福，吃饱穿暖，还有秦夏等人陪伴着，遇到欺负其他世家的欺负，还有秦瑶宸帮自己出头。
可这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什么都没有。
小女孩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对着她笑着拍拍手。
大人似乎怕惹起秦灵的不满，连忙捂住女孩的手，把她塞到自己怀里。
女孩小声道：“娘，那个人的衣服好好看。”
大人连忙道：“别胡说，少说两句。”
秦灵的视线有些模糊，她哽咽道：“姐夫，怎么办姐夫，这种事应该怎么办。”
宋锦骑马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去，去她们当中去。”
“你去她们当中承诺，承诺自己一定带给她们安定和粮食，带给她们土地和家园。”
“快去！这些人就是你们取胜的关键，是民心。”
秦灵抹了抹眼泪，骑着马跑到她们当中去。
在诸多流民的注视之下，她大喊道：“我是秦军主帅秦瑶宸的妹妹，秦灵！”
“我知道你们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自己的家园，现在你们来到了这邺城寻求安定。”
“我在这里承诺，我们不会放弃你们，请你们稍等片刻。”
“下午！就下午！我秦灵一定为你们带来吃的，再过几日，我们就安顿好你们的住处，让你们都有自己的土地！”
“你们......你们相信我！”她一边流泪一边大喊道。
宋锦笑着看着在流民中的秦灵，她的话术很幼稚，可态度却十分诚恳，打动人心。
流民纷纷对着秦灵叩首磕头，高呼着各种赞美之词，脸上纷纷扬起喜色。
秦灵在她们当中泣不成声，目光看向远处的宋锦。
‘姐夫，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民心是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