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诸将走到,秦瑶宸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俏脸毫无表情,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光。
‘我有十成的把握能赢!你们相信我。’
她对着那些将领的许诺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十成?别开玩笑了,她也不知道有几成,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如果真的有人能说出几成,那应该就是宋锦,可是他也不在自己的身边。
自己要是去找他,得到的答应也是,坚定守住,就有希望。
青丝垂在她的肩上,秦瑶宸随意地拨弄着,将发梢卷动几下又松开,看了看空荡的床边,啐了一声:“之前交往的时候,费尽心机让我去你家里去做客。”
“怎么现在有条件了,反而要分开住,这就是渣男吗。”
“睡觉!看我战后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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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邺城府,尚沙雨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她住的地方离邺城府也不远,骑马也就一会的功夫。
进了院落,便有一位皮肤白皙,身材较为娇小的男子迎上来。
“妻主,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沐浴的水都要凉了。”
男子主动上去帮尚沙雨卸下甲胄,说道:“我已经让人再去烧了一桶,妻主暂且忍耐片刻,很快的。”
尚沙雨注视他片刻,叹息道:“相公,我来是和你商量一件事的。”
将甲胄放到一旁,他主动上去给尚沙雨按摩着肩膀,奇怪道:“什么事?妻主自己做主就好。”
“我打算送你走。”尚沙雨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送我走?去哪?”
“并州。”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守城。”
气氛一阵沉默,男子纠结了片刻,小声道:“我不走,我不去并州。”
“我要留在这里陪你一起守城。”
尚沙雨扭头看向他,这个一向听自己话的相公,基本都是百依百顺,很少有反驳自己的时候。
“听话,你待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乖乖去并州,我到时候去接你。”
“这可是我专门向主公求来的特许,你今晚就走,不要耽误时间,明天说不定就走不掉了。”尚沙雨皱眉道。
“你以前从来都不叫我走,这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走咱们一起走。”男子坚持道。
尚沙雨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训斥道:“不要过问军中的事情,让你走就走,哪这么多话。”
“记得多带点细软,到时候也好给自己留个......”
说到这里,尚沙雨再也说不下去了,垂首不语,只叹了口气。
“我不走,你再打我,我也不走!”
“要是没事,你留在这,我也留在这里,要是有事,我和你死在一起!”男子毅然决然道。
他转身离开:“水快烧开了,我去给你准备洗浴的热水。”
尚沙雨一把拉住他:“我没把握活下来,我相信主公也没那么大把握,你真的要跟着我在这吗?”
“你嫁给我,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现在死了,什么都没了。”她大声道,像是吐出心结一般。
“你去了并州,即使我死了,石子薇也会照顾你,到时候你至少是衣食无忧。”
男子上前捧着尚沙雨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承认,我嫁给你的时候,确实是图你的荣华富贵,图你的身份地位,我不否认。”
“可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拿金银财宝铸就的人,嫁给你这么久,你以为我还在乎这些吗?”
“你难不成以为谁向我露出财富,我就跟着谁跑吗?我侍奉你这么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今日之事,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绝不独活!”
尚沙雨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相公,心头百感交集,忽地笑出声来,将他拦腰抱起,往屋内走去。
“我猜主公肯定羡慕死我了。”她笑道。
“主公羡慕你做什么,她不是有那个才貌谋三绝的宋公子嘛,怎么还用得着羡慕你?”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男子撇嘴道。
之前一直听尚沙雨叨叨主公的宋公子,胸中良策众多,让他那段时间都一阵吃味,可又不敢多说什么。
“哈哈哈哈,宋公子可一点也不听话,刚才我去主公府上,他都不和主公睡在一起。”
“啊?这怎么行,主公不会生气罚他吗?”
“这么有才华的男人,主公应该像是对待烫手的山芋一般,无从下手,想吃又怕烫呢。”尚沙雨将他抱回屋内,开始替他脱衣。
“妻主.....洗澡,先洗澡,水还在烧。”男子在床上扭动道。
“让她们去管就好,烧个水何须你一直看着。”
“要不还是.......”
“忘了家规了吗?”尚沙雨调笑道。
“知道了......请妻主怜惜。”男子上前上前吻住尚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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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沙雨还没回来?她该不会被主公......”邓琪比划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
戚婉淑无奈道:“你说什么呢,以我对主公的了解,不可能杀她的,更何况是战前。”
“那咱们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吧,我看她是不会回这里了,应该是失败了。”邓琪把庄媛面前的酒杯拿走。
“再喝一杯,就喝一杯.......”庄媛红着小脸,扑腾着手说道。
“再喝明日战场丧命!你的酒我没收了,战后再给你!”戚婉淑上前搬了几个酒坛子走了。
“唔......”庄媛的小脑袋搭在桌子上,神情委屈地望向邓琪。
“没事,打完再喝一样的,我也走了,好好休息。”邓琪安慰道。
“她爹的,真是有了相公忘了姐妹,不知道姐妹们在等她消息吗,战前还想着男人肚皮。”
“真是阎王殿里开染坊,色鬼一个。”她骂骂咧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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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成都。
几个衣着光鲜艳丽的女人围在一起,手持长剑,对着地图议论纷纷。
“现在葛雅娴和萧淼就在承新府内,军队还在调回的途中,咱们趁机.......”
“可是咱们这样事后不会被葛雅娴手下的人清算吗,万一闹大了,咱们岂不是要被弄死?”
李嫦反驳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是人走政息吗?葛雅娴和萧淼一死,届时必然是蜀中大乱。”
“大家都是人精,到时候谁会去计较她们俩的仇恨,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她们都是外来的,但是只要好好利用和拉拢,到时候蜀中的和平才是咱们的目的。”
“葛雅娴就知道用兵用兵!咱们的地形只要关起门来,剑门关、白马关,柴门关,谁能打进来?”
“最重要的是,从韦寒梦的信来看,关中可能真的是空虚,要是真让葛雅娴赢了,那咱们还有话语权吗?”她严肃道。
她是土生土长的益州人,深知益州的粮食虽然多,但是人少山多,交通不便,粮食运输更是困难,以至于资源没法充分利用。
可即使如此,蜀中的粮食自给自足是完全可以了,甚至每年都会有盈余。
只要依靠关隘,她们完全可以享受到世世代代的和平,不用那么费尽心机的打仗。
哪怕换了一个人来执掌益州,世家永远还是世家,总不可能杀完世家。
本地的世家大族和外来的掌权派,矛盾通常在此。
“那咱们就干!集结上百人围住承新府,诛杀葛雅娴和萧淼!”有人附和道。
“敌不在荆州和关中!敌在承新府!”李嫦这样喊道。
几件闪着寒光的剑刃交织在一起,互相对视一眼,下定了她们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