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丽王都登记在册的黑魔法师总共有三位。”
诺拉扳着手指，详细地解释道。
受到侵蚀没有及时净化，最后堕落为黑魔法师的术士会在术士协会的档案里正式标记。
一般术士受到侵蚀的时候就已经会寻求牧师帮助净化了，黑魔法师的数量一般不会很多，但每一位黑魔法师单拎出来都是相当恐怖的存在。
例如曾经一直被通缉的“天灾”卡特丽娜。
“有两位是在几十年前记录在档的，年代比较久远。其中一位已经被处理掉了，还有一位到现在还没有音讯，”诺拉按下了两根手指，“至于最后一位，就是布莱特先生提到的赛莉丝·弗罗林。”
莱德看了一眼诺拉，他轻声补充道：“格洛丽人对赛莉丝或多或少都有印象，除了她是最嚣张、最残忍的一位黑魔法师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似乎是觉得这种传闻算不得辛秘，莱德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了下去：“她是弗罗林公爵的女儿。”
弗罗林公爵，格洛丽王都身份极高的一位公爵。
没人知道那位公爵家的大小姐身上发生了什么，正如没人知道为何赛莉丝会残忍地炸毁公爵府所在的王都第三环带，公爵大人和公爵夫人、公爵府当天在场的所有人、第三环带的居民无一幸免。
“不过有传闻说，赛莉丝出生的时候体内的黑魔素就是远超于白魔素的，她是天生的黑魔法师，会失控也是不可避免的。”结束讲述的莱德摇着头，表情有些凝重。
天生的黑魔法师。
听到这个名词，布莱特扫了一眼身旁的卡特丽娜，他咀嚼着莱德和诺拉所给出的信息。
卡特丽娜也在认真地听着，她的眼睛微垂，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感到难过。
意识到布莱特在看自己，卡特丽娜的动作僵住了，她把手按在了膝盖上，结巴地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因为受到黑魔素的影响就变成这个样子……”
少女低下了头，她的声音染上了不明的情绪。
“……未免也太可悲了。”
卡特丽娜轻声说着，她合拢了双手，做出了向光之女神祷告的姿势。
也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那个叫赛莉丝的黑魔法师。
布莱特这样想着，他没有接下卡特丽娜的话茬。
“我们到了。”
恩佐的声音飘了过来，车厢也随之停止了晃动。
“哥哥，下去帮忙搬东西！”诺拉对莱德说道，她先行跳下了车厢。
莱德则是点了点头，他扭过头，不好意思地看向布莱特和卡特丽娜：“本来应该接待一下你们的，但我们还有任务汇报要做……”
“没关系。”布莱特牵起了卡特丽娜的锁链，他的目光越过了车厢之外。
王都的人流量相当夸张，再加上格洛丽是魔术工匠出众的国家，来往的商人、工匠和术士在王都之外停留，布莱特已经能听见嘈杂的人声了。
……
告别了临时的同行者之后，布莱特牵着卡特丽娜，按照他先前在王都入口处买的地图寻着牧师协会的方向去了。
卡特丽娜明显很不适应这种人多的情况，她一直在发抖，身子也紧贴着布莱特。
……不知道为什么，在搞清卡特丽娜是真的失忆之后，布莱特倒觉得保不准卡特丽娜原本就是个社恐自闭的家伙，只不过在黑魔素的侵蚀作用下开始用疯癫来包装自己。
但现在这并不在布莱特的考虑范围之内。
新的线索已经冒出来了，布莱特现在得弄清楚那个叫赛莉丝的黑魔法师和卡特丽娜是什么关系，两人有什么交集。
而说不定赛莉丝就是卡特丽娜失忆前的同伴。
想到这里，布莱特加快了脚步。
总之，去牧师协会借用格洛丽王都的观星塔，找到卡特丽娜的黑魔法痕迹，先把卡特丽娜最后的那个魔法效果搞明白。
黑魔法的痕迹不算特别难看，但想要顺着魔法痕迹找到法阵的作用位置，还是得需要借用格洛丽中心王都的观星塔勘测整个格洛丽的魔素情况了。
这才是布莱特前往格洛丽王都的主要目的。
……
“观星塔被停用了？”
从牧师协会的接待者口中得知这个信息的布莱特睁大了眼睛，他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流露出错愕的神色。
原本一直躲在布莱特身后不做声的卡特丽娜也皱起了眉毛。
饶是她也清楚观星塔的重要性。
不同国家国土的黑魔素侵蚀情况仅靠术士测量是远远不够的，每个国家的王都会建有一座专门用来勘测黑魔素的观星塔，用于遏制国土内的侵蚀地标。
而现在，他们居然从这个接待者口中得知，格洛丽王都的观星塔被停用了。
倒也难怪布莱特先生这么惊讶了。
卡特丽娜这样想着，随后她就听得那个接待者回应道：
“是的，是三个月前咱们会长下的命令，说是观星塔坏掉了。”
“观星塔会坏掉，你们平时是怎么维修的？你们的牧师都在吃白饭吗？”
布莱特连问了好几句，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会得到这样的答复，连语气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原因无他，这种代表着国家净化系统的装置就这么被放置下来，这与直接干等着国土被黑魔素污染无异。
“您就算这么问我我也不清楚呀。”
接待者有些无奈，但看样子他仍然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不过既然您是从光都来的，应该是有要紧事吧，这样，我直接让人带您去观星塔。”
提到这里，接待者还伸手朝窗外指了指，向布莱特展示了观星塔的方位。
“喏，王都的观星塔就在那里，只是因为停用了，最近都没有人驻守。”
顺着接待者的指向看去，距离牧师协会不远的地方，一座高度与中心王城建筑相平的高塔在发着浅浅的光。
此时夜色渐暗，王都下起了绵密的小雨，在细雨布成的朦胧水汽中，那座观星塔宛若一座小小的灯塔。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布莱特收回目光，他用手背轻敲着额头，发出了不耐的叹气声。
只是在等待之余，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布莱特的动作微顿，他摸出了那块已经做过净化处理的骨牌，目光描摹着骨牌的轮廓。
尽管已经感知不到黑魔素的气息了，但它仍然在布莱特的掌中幅度极小地起伏着。
一块用于侵蚀格洛丽国土的骨牌。
布莱特反反复复地暗念着这条线索，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之睁大了眼睛。
被停用的观星塔、因为没有牧师起不了作用的勘探术士小队，以及……
被他带着的，误入黑魔素侵蚀地的“天灾”卡特丽娜。
轰隆——
窗外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布莱特和卡特丽娜齐齐抬头，他们同时看向了窗外。
似乎是印证着什么，火光迸发开来，伴随模糊的爆炸声，高塔的位置炸开了一朵暗红色的火花。
被停用的观星塔，爆炸了。
……
观星塔燃烧的塔顶。
火焰之中，一张发着细光的黑色骨牌漂浮在半空中。
它起起伏伏。
仿佛一颗跃动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