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在这里等我。”
布莱特把一块魔晶石挂牌扔给卡特丽娜，简短地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虽然布莱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卡特丽娜倒也知道他的意思。
说布莱特相信她么，他自始至终对她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但要是说布莱特不相信她，此时他却把她扔在协会等他。
不，或许比起她这个人，她所代表的“真相”才更为布莱特重视。
所以在遇到更加直观的线索之时，布莱特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追上去。
卡特丽娜坐在了长椅上，她用手指摩挲着挂牌上的魔晶石，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但她现在确实也逃不到哪里去。她的魔素信息被固在了锁链里，钥匙在布莱特手里，就算她能逃跑，布莱特找到她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而且布莱特应该已经注意到了，现在的卡特丽娜绝不会逃跑。
“我可以把这个指令视作您开始了解我的第一步吗，布莱特先生？”
卡特丽娜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她嘴角微抬，最后却又落下了。
她将魔晶石挂牌放在了身侧，安静地按照布莱特的指示留在原地等他回来。
牧师协会的大厅人来人往，自会长被刺杀之后，协会的戒备也拉了起来。布莱特把她扔在这里，估计也是觉得在特殊时期下，协会是安全的。
卡特丽娜不太适应这种环境，她环抱住膝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说起来，刚才的那个白发牧师为什么让布莱特先生这么在意呢？
卡特丽娜仔细地回想着那位白发牧师的模样，确定那牧师除了白发和极具特性的蒙眼绷带之外，没有其他的特征。
不过以布莱特的能力，估计就是看出那个牧师的魔力情况有异常，这才追上去的。
卡特丽娜撇了撇嘴，她决定在等待布莱特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理清自己能想起来的东西。
还没细想下去，卡特丽娜突然觉察到协会大厅的入口处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卡特丽娜脖子微僵，她强忍着不适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个人。
——是先前离开的那个白发牧师。
他此时正朝着大厅右侧的另一处走道走去。
梳着短辫的白色头发，黑色的基础牧师制服，身形高瘦的男人。
唯一的区别是，这个白发牧师的脸上，没有缠绷带。
隔着一段距离，卡特丽娜看不清他的脸和眼睛，可她确信，这就是自己和布莱特之前见到的那个牧师。
卡特丽娜睁大了眼睛，她感到不可置信。
他们分明亲眼看着那个牧师离开了这里，朝着协会相反的方向。在布莱特的追踪之下，他又是怎么绕回协会的？
他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卡特丽娜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她攥紧了手上的魔晶石挂牌。
得先给布莱特发个通讯。
卡特丽娜用力地拍了拍用来传话的魔晶石挂牌，可回复她的却是一阵忙音。
联系不上布莱特先生。
卡特丽娜有些心急，她一边瞥着那个牧师行动的方向，一边等待着布莱特的回讯。
眼见着那牧师的身影逐渐淡去，似乎是朝着协会二楼的方向去了，卡特丽娜深吸一口气，从长椅上跳了下来。
……
……
隐匿自己的气息和魔力跟踪对布莱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再加上王都三环带区的墙面众多，布莱特很轻松地就跟上了那个白发牧师。
虽然他原本的打算是直接逮住他的，但在先前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布莱特就意识到了。
这是一道魔素影子，而非这个白发牧师的实体。
如果真的当面对峙，保不准就要打草惊蛇了。
布莱特呼吸微敛，就着昏暗的夜色，他看见那个牧师拐进了一个小巷口。
布莱特听诺拉提起过这个巷口，这似乎是一个工匠集市的入口。
到了晚上，工匠集市里的店铺基本上都打烊了，这条街道没有路灯，除了照射青石砖的月光作为光源之外，就只有几间还点着灯盏的店铺帮助认清方向了。
只不过那白发牧师倒像是根本不需要认路一样，他径直朝着集市的最深处去了。
布莱特看着那白发牧师停在了一家还点着煤油灯的工匠店门口。
门上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制牌子。
“菲德拉·埃文”
……
魔人偶老乔治正在修手里的怀表，它的关节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采光不好的空间就着煤油灯昏暗的光，散布死寂的气息。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老乔治抬起头，它用褪漆的机械手指碰了碰右眼的齿轮，魔法纹路构成的瞳孔微微收缩。
“喵——！”
店铺的橱窗传来了嘶哑的猫叫，一只掉皮的机械猫咪拱起了自己的背，它朝着店门口凶狠地叫了好几声。
“安静点，赛琳娜。”
老乔治用生锈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它颤颤悠悠地走上前去，准备抱走这只不听话的猫咪。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老魔人偶就意识到了什么，它的脖颈微抬，发出了齿轮卡壳的声响。
店铺的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白发的牧师，月光穿过了他的身体，将他衬得像一个幽灵。
“先生，这家店已经不营业了。”
老乔治发出了干枯的声音，像是呼呼的风箱。
只是在看到那白发牧师的脸之时，魔人偶原本阻塞的关节越加紧绷。
“我来取东西。”
那白发牧师轻声说道，声音毫无波动，像是呆板的木偶。
而后，白发牧师微微抬头，虽然他的脸上缠着绷带，老乔治看不见他的眼睛，可它分明感觉这个牧师是在审视这家破旧的工匠店，又或者说，他在寻找什么东西。
“喵——喵！”
机械猫咪叫得更加凶狠了，它发黄的白色毛皮猛地炸起，像是在威胁这位不速之客。
“安静，安静点！”老乔治喊住了猫咪，尽管是由发声装置作用的，可此时此刻这老人偶的声音竟多了几分惊慌。
“先生，老乔治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主人离开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白发牧师手指微动，他偏了偏头。
他仿佛在打量老乔治。
“我来取……
“卡特丽娜·特瑞斯的东西。”
男人的声音放平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可怖的雕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