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抬起了赛莉丝的头,将那颗头颅安回到了脖颈之上。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仿佛这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赛莉丝按住了自己的头,优雅地理顺了散开的银发。那颗头颅转了个圈,切口处渗出了黑色的细线,将它重新和身躯链接在了一起。
“原来如此,我的骨牌是你毁掉的。”赛莉丝眯起了眼睛,她看向了卡特丽娜,尾音微微上扬。
“你又想做什么呢,叛徒?带着这么个……”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赛莉丝终于注意到了布莱特,只不过这次注意到的却是已然欺身上前的牧师。
银白色的长剑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胸口,赛莉丝睁大了眼睛,眼瞳倒映着布莱特面无表情的模样。
黑色的血液四溅开来,赛莉丝捂住了被刺穿的胸口,又一次迸发出了轻笑声。
“你倒是很有意思。
“知道砍下我的头没有用,于是改变了进攻方向?”
魔女讥讽的话语还没说完,她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一刀长长的刀口,这次是延伸直至肩膀的。
布莱特没有想给赛莉丝废话的时间,在切开赛莉丝身体的那一瞬间,他还额外补了一脚,想要强行分离赛莉丝脑袋和身体之间的联系。
但当布莱特看到赛莉丝皮肤上一边延展一边愈合的白魔素烧伤痕迹之时,他停下了手。
罗蕾莎的法阵还在持续作用,但很显然,仅仅只是对赛莉丝起了一个表皮上的作用。
——她是不死的。
布莱特深吸一口气,他停下了继续攻击,抬头看向了站在赛莉丝身后的伊尔。
白发牧师的表情相当平静,他的脖颈也出现了显眼的白魔素烧伤痕迹。
但和赛莉丝的烧伤不同,他的皮肤没有要愈合的迹象。但那灼烧感没有影响伊尔的脸色,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麻木得如同一具木偶。
察觉到布莱特的目光,伊尔的眼瞳微闪,却是对着赛莉丝开口了:“玩够了吗?”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大牧师。”
赛莉丝不耐地尖叫道,她伸手揽住了自己的残躯,重新合拢了身体。
再次扭头时,她面向了一直沉默的卡特丽娜,仿佛布莱特根本无法吸引她的兴趣一般。
似乎是注意到卡特丽娜躲闪且胆怯的目光,赛莉丝轻皱眉毛,她打量起了卡特丽娜。
“嗯?”赛莉丝的声音带着某种困惑,可待看清束缚卡特丽娜手腕的锁链之时,她迸发了一串疯狂且讥讽的笑声。
“你那是什么东西啊卡特丽娜!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是太好笑了!像条狗一样不是么?!你先前的傲气都去哪里了?!哈哈哈哈哈!‘天灾’?哈哈哈哈哈哈……你给光耀教会当狗了?还是被这个白痴牧师给驯服了?天哪,早知道这样,当初你叛逃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把你锁起来不是么?比起给教会的人当狗,给组织里的人当奴隶不是更好的归宿吗?嗯?不要再逗我笑了,哈哈哈哈哈!!!”
在宣泄完毕之后,赛莉丝的声音瞬间冷淡了下来。
“等打开法阵再把你杀掉就差不多了。”
她向前两步,迅速地闪身到了卡特丽娜的面前。
卡特丽娜睁大了眼睛,她躲闪不及,只能任由赛莉丝拽住她的胳膊,
两张骨牌凭空出现,赛莉丝扯着卡特丽娜的手臂,硬扯着她浮空而起。
“唔!”
卡特丽娜发出了吃痛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银发魔女就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挡在了布莱特刺过来的光魔法剑刃之前。
……
布莱特停下了手,他的右手臂正因和卡特丽娜伤害同步而震颤着。
他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剑刃被迫停止,布莱特仰起头,他的眼瞳微微收缩。
“或许你确实有几分实力吧,牧师。但在黑魔法师的领地,你和一个废物也差不多。
“喂!伊尔,杀了他!然后把这片地方重新侵蚀!”
魔女对着下方的白发牧师抬了抬下巴,她轻轻打了个响指,她的身体连同卡特丽娜的身体都化作了两块小巧的骨牌。
两块骨牌微微摇晃,在半空中化作粉末四散开来。
是传送术式。
布莱特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他半眯起眼睛,追寻着那魔女和卡特丽娜消失的魔法痕迹,却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被摆了一道。
牧师在黑魔素的侵蚀区里本就是活动不便的,更别提他的对手还是两个黑魔法师。
就算布莱特的实力再强,在别人的主场也是被动的,何况他们一开始似乎就是冲着现在毫无自保能力的卡特丽娜来的。
布莱特迅速地调整好了呼吸,他转过身,剑刃对准了身后的白发牧师。
只是在他准备先挥剑的瞬间,他看到伊尔举起了双手。
“我不打,我打不过你。”白发牧师冷静地吐出了服软的话,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和赛莉丝不一样,我会死的。”
布莱特沉默了。
“说实话,侵蚀这片区域已经没有必要了,既然‘天灾’已经被赛莉丝带走,或许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伊尔眼睑微敛,空洞的深蓝色眼瞳里流转起了淡银色的魔纹,他诱导性地开口道。
“您说对么,布莱特·罗尔先生?”
“去你的。”
回应伊尔的却是布莱特的又一脚,他无视了伊尔还在施术的眼睛,动作麻利地砍掉了伊尔的脑袋。
……
……
布莱特放下手里的剑,看着伊尔那化作黑魔素碎片逐渐消失的身躯,他深吸一口气。
这也是分身。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他见多识广,此时此刻应该已经被这两个黑魔法师整崩溃了。
像烦人的苍蝇一样,阴魂不散。
他们本是为了重新侵蚀卡尔布里而来,现在却又带走了卡特丽娜。
卡特丽娜在“衔尾蛇”里的身份也有待商榷,他们好像需要卡特丽娜替他们做什么事情。
但事到如今,冷静分析已经做不到了。
布莱特闭上了眼睛,强压住内心涌起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烦躁。
他转过身,再次睁眼时,目光落在了教堂正中央的那具尸体上。
牧师右手握拳,向修女的尸体进行了遗体告别。
“总是这样。”
布莱特放轻了声音,他不知在对谁说话,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