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说咱们能安全到达雷格勒吗？那帮黑魔法师不会半路拦截咱俩吧。”
前方传来了克洛姆的声音，布莱特抬起头，目光从教典上挪开。
他把里昂的教典留下了，现在正在教典里寻找之前困惑的教意内容。
但布莱特有个毛病，就是他翻教典的时候喜欢乱涂乱画。
偏生这本教典是里昂的，于是牧师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按住了自己的右手。
“他们不敢。”
布莱特合上了教典，平静地回答克洛姆。
客观来说，如果赛莉丝和伊尔的硬实力远强于自己，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他活着。
而听他们的交流内容，似乎本来也不是为了带走卡特丽娜才来的卡尔布里。
他们是为了重新侵蚀卡尔布里，用赛莉丝的那块骨牌。
他和卡特丽娜才是那个意外。
因为他们的出现，赛莉丝被迫放弃了侵蚀，转而用手段带走了卡特丽娜。
至于赛莉丝说的让伊尔杀了他，这些无非也只是虚张声势，或是为了戏弄伊尔。这魔女是个装模作样且傲慢的家伙，和失忆前的卡特丽娜一模一样。
不，失忆前的卡特丽娜可比那个疯女人可爱多了。
果然这种事情是需要比较的……你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思绪飘向了奇怪的地方，布莱特用力摇了摇头，把混乱的想法驱逐出去。
总之，卡特丽娜的法阵本就是在雷格勒，而那群黑魔法师的驻守地也在雷格勒，这下目的倒是统一了。
……等一下。
布莱特的眉毛微皱，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衔尾蛇”需要卡特丽娜，将她带去了雷格勒。
而卡特丽娜原本设下的法阵也就在雷格勒。
从一开始，卡特丽娜的失忆、她设好的那个法阵、布莱特的行动、“衔尾蛇”的行动——
难道都在她的计划内？
布莱特半低下头，他看着放在一旁的教典。
半晌过后，布莱特闭上了眼睛，他反驳着自己。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她又怎么敢保证布莱特会按照她的想法行事？她又怎么敢确信不会有其他的意外发生？
除非、除非……
布莱特睁开眼睛，他为自己的念头感到不可置信。
——除非。
卡特丽娜了解布莱特，就像了解她自己一样了解他；卡特丽娜信任布莱特，就像信任她自己一样信任他。
“前辈？前辈！”
克洛姆的声音将布莱特从思考里扯了出来，布莱特堪堪回神，他“啊”了一声。
“在想什么呢？喊半天了。”克洛姆停下车，他从马上跳了下来，“稍微停一下，马好像有点受污染了，前辈你往净化提灯里注点魔力。”
布莱特接过克洛姆递来的空了的净化提灯，他沉默地试调着提灯。
“怎么啦？”注意到布莱特的异常，克洛姆歪了歪头，笑嘻嘻地凑了上去，“果然前辈你就是在担心魔女小姐嘛，老实承认不就……”
“我只是突然觉得。”
布莱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他将注满魔力的提灯交给克洛姆。
“我好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她视奸了很久。”
克洛姆被噎住了。
……
布莱特不觉得自己的猜想有问题。
他根本不认识失忆前的卡特丽娜，但她失忆前又表现得那么狂热，不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吗？
算了，这都不是重点。
布莱特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他转头看向开始驾车的克洛姆：“离雷格勒还要多久？”
“应该快了。不过前辈，咱们就这样直接踏进雷格勒？”克洛姆随口答道，他卷了两圈缰绳，侧目向布莱特，“我是无所谓的，他们应该感知不到我的魔力，至于前辈你……”
克洛姆抬了抬眉毛，他没说下去，布莱特却也知道他的意思。
作为一个全白魔素体的牧师，就这么直接踏进黑魔素侵蚀区，那和往蚂蚁堆里面扔面包屑也没什么区别了。
倒不如说，他们现在的行动，其实一直都暴露在赛莉丝的眼皮子底下，她会不会察觉到无非也只是时间问题。
布莱特低下了头，几秒钟之后，他深吸一口气。
“把这一片城区全拆了，和他们硬干。”布莱特这样答道。
“……？”
向来习惯谨慎行动的盗贼噤声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单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深红色的宝石护符挂坠。
“喏，前辈，这个给你。”
克洛姆将挂坠扔给了布莱特，他转头继续控制马车，只不过他那张嘴仍旧没停：
“我之前保命用的，祖传的护符，可以混淆魔素气息，暂时给前辈用了。你别往里面注魔素噢，会报废的。”克洛姆耸了耸肩膀，他叨叨了一大堆话，布莱特却也难得听了下去。
待克洛姆嘀咕完，布莱特才将挂坠戴了上去，轻飘飘地回答道：“你倒是对任务很上心。”
“没办法，你知道雷亚阁下给我加了多少薪水嘛，”克洛姆耸了耸肩膀，他不甚在意道：“等这次任务做完我就辞职回老家，还能花钱把村子的烈火女神教堂修一修。”
“那保不准你就有命挣钱没命花了。”布莱特随口答道，他捻动着那宝石挂坠，看见了红宝石中央模糊的一团。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克洛姆的无魔素体质是怎么回事。
尽管困惑这点，但布莱特知道这不该是他现在要关注的。
他仰起头，看着不远处于黑雾之后逐渐浮现的主城。
布莱特眯起了眼睛，他正要仔细观察那座主城，突然感觉胳膊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他胳膊上书写着什么，火辣辣的刺痛烧得布莱特下意识弯下了腰。
估计是卡特丽娜又被虐待了。
布莱特搞不懂赛莉丝那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杀又不能杀，还一直想方设法地折磨卡特丽娜，未免也太心胸狭窄了。
只不过低头之时，布莱特却是注意到了手臂上留下的血痕。
布莱特沉默了。
【布莱特先生，是我。】
……哈，多稀奇啊，他的手臂居然会自己说话了唉。
【我是卡特丽娜，我有线索要告诉您。】
布莱特的手几乎快嵌进了马车的沿壁，他仰起头，强忍住心头想骂人的冲动。
“前辈你怎么了？”听到布莱特的喘气声，克洛姆回过头来，他注意到了布莱特撩起来的袖子。
待看清了布莱特血肉模糊的手臂之时，克洛姆也沉默了。
“好、好稀奇的传信方式。”
克洛姆打着哈哈道。
布莱特忍着疼痛，在读完卡特丽娜的消息之后，他快速地用治疗魔法抹掉了手臂上的伤口。
他真的很想告诉那头的卡特丽娜有事说事，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偏生这感知是单向的，他没法向卡特丽娜传信。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疼痛可比直接殴打痛苦多了，他再怎么耐疼也受不了这种折磨。
卡特丽娜居然不想办法提高沟通效率，她是什么受虐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