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特解开了克洛姆给他的红宝石挂坠，他用手指拂去了挂坠上沾染的魔素，将它揣进了口袋里。
不再混淆的白魔素气息不受束缚地向外溢出，布莱特垂下眼睛，而后拔出了牧杖。
“以斯洛克丝之名，”布莱特放轻声音，他的瞳孔倒映着计算好的位置，“您虔诚的信徒，在此引渡迷失者的游魂。”
随着不紧不慢的咏唱，白魔素流动的光点顺着他的手臂流向手中的牧杖。洁白的光晕以布莱特为中心，在昏暗的黑魔素区域里迸发出一片光亮来。
法杖扎入地面，泛开层层光魔素波动。
布莱特深吸一口气，他加快了术式反应。
只要加速破坏掉这一带的法器，吸引赛莉丝的注意，再给安德森和克洛姆留出行动的机会，赛莉丝的不死术式就能顺利解开。
当然，布莱特还有额外的计划，只不过卡特丽娜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给他多余的信息。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了。
布莱特按着牧杖的手紧了几分，他加快了咏唱的速度：“净……”
只是，那结束咏唱的咒语还没来得及完全收音，几张泛着白光的皱巴巴的纸却是迎面而来，它们像是一群白鸽，四散在布莱特的面前。
布莱特睁大了眼睛，他的瞳孔倒映着那片白光。
那几张纸是从教典上撕下来的，上面甚至还有黑色的涂鸦痕迹。
——是他的教典。
“我以为你会稍微聪明些，罗尔先生。”
冷淡的男声自布莱特身后传来，布莱特猛地回头，他看到了白发牧师缠绕着绷带的脸。
他平静地站在布莱特的身后，像是一片触碰不到的影子。
他举起手，轻拍两下手掌。
“或许我该赞扬您的勇气，冒昧地问一句……”
本就松散的绷带滑落下来，伊尔深蓝色的眼瞳似乎在发着光，他放轻声音，瞳孔倒映着布莱特周身的白魔素轮廓。
“您是为了卡特丽娜？还是为了拯救雷格勒？”
布莱特的呼吸顿住了。
原本分析伊尔术式的念头彻底四分五裂开来，布莱特的眼瞳微缩，他不可置信地抓取着脑海里淡去的思绪，却只能摸到一手虚无。
……这是他的咒术？
尽管意识逐渐模糊，布莱特还是极快地反应了过来，他杵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伊尔的虚影。
这也是分身？不，他根本分不清……
“我确实打不过你，罗尔先生。”
伊尔的口吻放松了下来，他合拢双手，平静地注视着布莱特几近晃神的模样。
“但你要知道，这里是一片黑魔素领地。”白发牧师右手向下，他轻指着脚下的土地。
布莱特看到那白发牧师所处的位置，团起了一团黑影。
仿佛深渊的巨口，张扬着裂开了嘴，向他微笑着。
伊尔的影子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次他的手里捏着两张教典的纸页。
“所以，信仰斯洛克丝的人，得不到好下场。”
神叨叨的白发牧师这样说道，他的手微微施力，将那纸页扯得粉碎。
碎纸之后，却是一道一闪而过的银光，自他面门袭来。
伊尔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银色长剑的剑锋，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布莱特的脸上，也落在了布莱特身后豁然张开的黑洞上。
“我不信神。”布莱特这样说道，他施加了手上的力，用力劈开了那牧师的身躯。
这次，依然是影子，只是裂开的影子却是传出了一阵轻笑声。
“真可惜。”伊尔平淡的声音回荡在布莱特脑海里。
布莱特睁开了眼睛，幽深到无边无际的旋涡将他吞噬其间。
离魂之前，他能看到那白发牧师脸上的笑意。
这位麻木得如同木偶般的白发牧师同那深渊一齐咧开了嘴角。
……
……
克洛姆打了个寒颤，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伊尔。
这个黑魔法师重新缠绕上了自己的绷带，他踩住了克洛姆的手腕，尽管他的力气不大，但克洛姆仍旧动弹不得。
但克洛姆在挣扎之余，也姑且看明白了这个黑魔法师的情况。
他的眼睛是他的法器。
他在施术的时候会解开脸上的绷带，但他的眼睛似乎损耗很大的样子……
只是克洛姆还没来得及细思，他突然觉察到伊尔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僵硬。
几秒钟过后，伊尔半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朝向了克洛姆。
“你还想逃跑吗？”
牧师这样问道，这个问题问得克洛姆有些摸不着头脑，尽管如此，他还是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答道：“我还想试一试呢，毕竟你是用特殊手段抓住我的。”
“特殊手段？”
伊尔重复了一遍克洛姆的话，他嗤笑一声，倒是理解了克洛姆的意思。
“你和我的一个同僚很像，”伊尔这样说道，他踩着克洛姆手腕的脚往下压了几分，“她也总是喜欢卖弄她的聪明，但她和你不一样，她是真的很有智慧。”
伊尔微微侧头，他半蹲下身，拉进了和克洛姆的距离。
克洛姆能看到绷带上晕染的血迹，他呼吸微顿，勉强能活动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仔细一看，你似乎长得也和她很像。”伊尔眉毛微抬，他若有所思地轻声念了什么，随后却又突然起身。
他向后微挪，避开了克洛姆拔出的短刀，施术重新囚住了克洛姆的手。
“好了，不需要浪费时间了。”牧师摊开手，一团黑影自他掌中拢起。
一块沾有黑色星点的宝石挂坠逐渐浮现，伊尔将它扔在了克洛姆的手边。
克洛姆僵住了，他的瞳孔微缩，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是他给布莱特的红宝石挂坠。
这个黑魔法师拿到了它，也就是说……
“他但凡理智一点，就不会独自踏入雷格勒。”克洛姆听到了伊尔几近冷漠的声音。
“他想拯救谁？是卡特丽娜？是他的父亲？还是这里的人？”
“那家伙确实很强，但他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这就是他在面对我时最大的弱点。”
白发的牧师摇了摇头，语气听不出是讥讽还是嘲笑。
“所以他死了。”
“真是遗憾，你们失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