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特睁开眼睛，周遭的一切随着漆黑的潮水一同褪去。
那些为了蛊惑自己交出“苦难”的虚影尽数散去，布莱特轻嗤一声，他毫不犹豫地快步向前。
走下最后一道阶梯，原本海天交际的空间迅速瓦解。
布莱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垂下眼睛，看着被自己落在地上的牧杖。
晕染着淡银色光晕的牧杖此时已经拢上了几道黑色细丝，布莱特捡起了牧杖，他转身向着原本计算好的法器坐标走去。
其实那家伙还真算帮了自己的忙，要不是她伪造了自己假死的现象，伊尔可能也不会放心离开……嗯？
身后的影子缓缓站起，拢成一个瘦高的虚影。
白发的牧师歪了歪脑袋，他被绷带遮蔽的脸部朝向了布莱特。
“你——”
他的声音被一道银光截断了，布莱特手上施力，动作迅速地砍下了这影子的头颅。
伊尔的绷带四散开来，他睁大了眼睛，涣散的眼瞳里倒映着布莱特剑锋萦绕的淡蓝色魔力流。
创造白魔素？
这附近并没有水元素，除了创造白魔素之外，伊尔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这个牧师……
白发牧师的头颅滚到了一旁，只是这次他的头颅并没有消散。
他微微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布莱特。
“我似乎是低估了你。”
但那又怎样？
能够杀死他第一次，自然也有第二次，第三次。
斯洛克丝的信徒都是这样，他们自大且无知，他们总会犯同样的错误。
伊尔做出了呼吸的动作，他的眼瞳微缩，淡银色的魔纹重新附着上了他的瞳孔。
伊尔不觉得布莱特能够防备他的咒术。
他内心的迷雾如此厚重，他是个迷惘且自负的家伙，他抵抗不了他魔法的侵入。
布莱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提剑走向了那颗头颅。
嗯？
伊尔的呼吸微顿，他注意到布莱特握剑的手上似乎出现了淡银色的鳞片。
“或许吧，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布莱特这样答道，然后他合上了长剑，抬脚对准了伊尔的头颅。
他给了伊尔的头一脚。
伊尔脸上的表情几近崩坏。
倒不是因为布莱特履行了“他要把他的脑袋当球踢”这个承诺，而是因为——
为什么，看不见？
伊尔的术式是通过提取人脑中的记忆，调动人的情绪，从而控制他们的意识，先前他能够成功将布莱特吞噬的原因就是他看见了布莱特迷茫的过去。
可是现在……
那片深蓝色的意识海里什么也没有。他的精神朝着深层次潜去，依旧是一片辽阔无垠的蓝色，好像海洋，又好像蔚蓝色的天空。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和他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那个黑发女人呢？维克多·罗尔呢？卡特丽娜呢？
伊尔意识中的眼瞳转得飞快，他疯狂地寻找着布莱特残存的记忆。
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的意识与布莱特的意识彻底隔绝开来，他无法再进一步。
最后，流动的海水停下了。
伊尔的动作微顿，他的目光落定在了海水的底端。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王座。
一个银蓝长发的少女正坐在上面，她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
伊尔松了口气。
虽然过程有些复杂，但好歹他重新找到了布莱特的记忆，只要能重现，那他击杀布莱特的可能性就……
少女睁开了眼睛，她银色的瞳孔好似流动的海洋，她直直地看向伊尔的方向。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银蓝色的长发四散开来，如同一根根触手向后蜿蜒，搅动着深邃的海洋。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同样模糊的还有伊尔的意识。
他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瞳不受控制地震颤着，仿佛是接触到了最为幽深、最为可怖的——
“砰！”
伊尔的头炸了。
突然意识到这点的布莱特抬起头，他看着半空中炸开的脑袋，又低头看了一眼伊尔软下去的身体。
白发牧师的尸体彻底四散开来，化作了魔素随风飘散。
又是分身。
布莱特撇了撇嘴，他将原本凝出的水流抽回体内。
转头之时，他对准了原本划好的法器坐标，然后高举起法杖。
这次没有任何阻拦。
他看着那标记法器坐标的位置，溢出了猩红色的血液。
如同萎缩的心脏一般，周围的黑色迅速地褪去了。
净化结束。
……
“卧槽。”
克洛姆眼见着自己面前的那个白发牧师的脑袋突然炸开，他脱口而出了一句博洛尼亚国骂，整个人往后靠了靠。
但失去了禁锢的那一瞬间，克洛姆也算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劫后余生地大喘着气。
白发牧师的尸体倒下了，但克洛姆不会魔法，他分辨不出这具尸体究竟是分身还是真的本体。
“克洛姆。”
口袋里的传音晶石发出了振动，克洛姆听到了令人安心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掐着哭腔夸张地嚎道：“前辈，我还以为你死了！吓死我了！”
“目前死不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布莱特的声音模糊地传了过来，克洛姆还能听到他加快的脚步声。
“前辈，你现在在……”
“我去救卡特丽娜。”
只是话音刚落，传音晶石那头的声音突然被掐住了。
“我是说，我去把卡特丽娜带回来。”
那莫名冷淡的声音这样说道，随后有些欲盖弥彰地挂掉了通讯。
克洛姆嘴角微撇，他耸了耸肩膀，准备先对着伊尔的尸体进行补刀和舔包。
在半蹲下身之时，他注意到了伊尔的脖颈。
“唔？苦兰草挂坠？”
克洛姆皱起了眉毛，他捡起了那条琥珀色的透明挂坠，对着有光的地方晃了好几下。
苦兰草是牧师用于提高精神力的草药，但克洛姆不觉得像伊尔这样的黑魔法师会始终带着一株苦兰草制成的挂坠。
只是克洛姆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伊尔的尸体突然“砰”地爆炸了，连同他手上的苦兰草挂坠一起。
克洛姆大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也是一具分身。
“怎么和蟑螂一样。”
盗贼嘀嘀咕咕着，他摸出短刀，走向了确定好的第二处法器位置。
第二处法器，顺利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