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特接过了卡特丽娜递来的草稿纸，他歪着头横看竖看半天，才勉强从卡特丽娜涂鸦的东西里面看出些许名堂来。
“这个顶着俩窟窿的土豆是什么？”
“是伊尔·阿克莱特，我记得他的代号是‘影牧师’，我对他的印象不算很深，就记得他是个瞎子。”卡特丽娜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布莱特，然后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
“我画得不像吗？”眼见着布莱特似乎出现了语塞的表情，卡特丽娜歪了歪脑袋。
“……这个脱了毛的骨头鸡是什么？”
“代号‘骸骨渡鸦’，是个口吃的小姑娘，听她的口癖，她好像叫丽姬娅，没有姓。不知道是‘格里芬’那个老东西从哪里拐来的。”
布莱特深吸一口气，他右手屈起，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的目光在那些抽象的涂鸦上一一滑过，然后将涂鸦混合着名字一起记了下来。
代号“夜翎骑”，是一个长得像马又像鸟的奇怪生物。
代号“牧羊者”，卡特丽娜画了一团黑色的棉球。
代号“天灾”，是卡特丽娜自己，她还标上了名字……她怎么连自己的自画像都画得那么丑。
代号“格里芬”……咦？
“这个‘格里芬’，他的代号就是‘格里芬’吗？”
布莱特的眉毛微皱，他询问卡特丽娜道。
“唔，不记得了，但他的真名好像并不叫格里芬呢。”卡特丽娜打了个哈欠，她的脑袋随着晃动的车厢左摇右晃。
随后，她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事实上，除了伊尔和赛莉丝，他们的真名是什么我都忘光了。”
布莱特低下头，他看着纸上涂了黑白面具的火柴人，表情有些难看。
其实她只用把代号和信息写出来就可以了，布莱特也想不明白卡特丽娜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涂鸦。
她不会觉得自己画得很好吧？
虽然想是这样想的，但布莱特到底还是将纸叠了起来，然后揣进了口袋里。
他得把这个黑魔法师组织的事情通知给雷亚和纽伦斯。
虽然卡特丽娜不记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眼见着赛莉丝和伊尔在格洛丽的作为，布莱特不觉得他们格洛丽是为了旅游或是度假。
只是，看着卡特丽娜，布莱特突然灵光一闪，他脱口而出道：
“降神？”
卡特丽娜睁大眼睛，她歪了歪头。
……
……
克洛姆跳下马车，他扯了扯缰绳，安抚好了劳累的马。
“喂，前辈，到了。”疑似听牧师和魔女掰扯了一路的克洛姆伸了个懒腰，他打着哈欠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传音晶石，然后扔给了布莱特。
“我要回家休息了。之后还有行动记得叫我，雷亚阁下给我的任务是长期的，别让我闲着。”
“你倒是很自觉。”布莱特收好了传音晶石，他也没拒绝。
“感谢雷亚阁下吧，他给的太多了。就这样，回见！”
克洛姆轻笑两声，他安置好了马车，甩着手里的钥匙串就大大咧咧地离开了。
这个时间点的停车棚算不得人多，布莱特看了一眼传音晶石，回头注意到了一动不动卡特丽娜。
见卡特丽娜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布莱特眉毛微抬，他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人。
“怎么，还要我请你下来不成？”
“咳，我的腿有些酸，让我……”卡特丽娜右手握拳抵住了嘴唇，她往里缩了缩，耳朵上不易察觉的红晕被金色的发丝盖住了，“让我再坐会。”
“人不算多吧？”布莱特倒是理解卡特丽娜在怕什么，他随口道。
“我才不是因为怕人才腿酸呢，少瞧不起人了。”
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在布莱特出声的下一秒，卡特丽娜就梗着脖子回答道。
布莱特冷哼一声，他对着卡特丽娜伸出了手。
“磨磨唧唧的。”
看着那只向自己伸出的手，卡特丽娜先是一愣，而后她别过头，声音染上了惯有的阴阳怪气。
“那真是太感谢布莱特牧师的宽宏大量了，您的手可真温暖啊。”
“别恶心我。”
牧师拽过了魔女的手，搀着她下了车厢。
黄昏淡去，勒克里亚斯的天空被拉上了夜幕。
……
虽然布莱特也不知道带卡特丽娜直接去见纽伦斯算不算正常流程，但他还是公事公办地先去找了纽伦斯。
只不过，当他把手按在纽伦斯办公室的门把手上时，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布莱特没有敲门，他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炙烤的香气。
枢机的办公室内，穿着教袍的金发枢机正和另一个酒红发色的男人说着什么。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穿好的烤鸽子。
在听到开门声之后，两人一齐扭头看向了门口，三个人的视线在那一瞬间对上了。
几秒钟过后，酒红发色的男人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哟，布莱特！你来的太晚了，我和纽伦斯已经决定把艾罗德斯的鸽子烤着吃了！”
一旁的纽伦斯无语地按住了额头，发出了微弱的抗议声：“我劝过他了……”
“但是太香了……”
……
雷亚是个留着酒红色短卷毛的张扬青年，他不喜欢像纽伦斯那样穿着枢机的白色教袍，反而穿着简单的旅行布衣，背上的大行囊也还没取下。如果有旁人在，大概会以为他是一位风尘仆仆的旅行家。
在接过了雷亚递来的烤鸽子之后，布莱特沉默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宣告他成为了“吃掉艾罗徳斯枢机鸽子”的共犯。
“对了对了，纽伦斯说你带了个小姑娘走，怎么没看到？”雷亚啃完了手上的鸽子，他伸长脖子向门外张望着，俨然一副八卦模样。
“你不要说得我好像诱拐犯一样。”布莱特吐掉了骨头，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雷亚，“找了个地方放置她，不然她……”
不然她就走不动路了。
这句话没有被布莱特说出口，布莱特别过了头，继续应付手上的烤鸽子，只是他的嘴还没停：
“只不过，这一趟旅程没什么收获就是了。”
一来他仅仅只是知道了卡特丽娜并不是杀害维克多的凶手，二来卡特丽娜的记忆还有存疑的地方。
疑点实在是太多了，真真假假布莱特早已看不分明。
想到这里，布莱特长出一口气，他嗦了口骨头。
“这个酱料好吃，哪里搞的？”
“艾罗德斯家弄的。”雷亚笑嘻嘻地回应道，“你是不知道他那个表情……”
“打住，不要再说废话了。”纽伦斯及时按住了雷亚，制止了他说闲话的行为，他转头看向了布莱特。
“喊你过来还有一件事，布莱特。”
纽伦斯轻声道。
“执行会那边关于诺亚之塔的调查，出结果了。”
布莱特啃鸽子的动作顿住了。
“先从诺亚之塔的塔外勘测说起吧。”纽伦斯见状，也知道布莱特这是在听自己说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半年前，教皇冕下和卡特丽娜·特瑞斯在诺亚之塔的时候，诺亚之塔的屏障不是出现了问题吗？所以当时控制诺亚之塔魔素的牧师都没有感知到塔内的情况。”
“但是，有一个人因为学院的课程在诺亚之塔外的勘测塔执行魔素检测任务，并且很有可能，她亲眼目睹了教皇冕下遇害的全过程。”
布莱特的动作微顿，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坐直了身子。
枢机轻轻点了点头，他道出了和布莱特一样的念头。
“也许……她是唯一的目击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