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诅咒吗?还是上天对我罪责的惩戒?
为何我故事的结尾,从未书写下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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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尽全力去靠近。
打开门,跑下楼,穿过过道,一路狂奔。
并不是迫不及待的事,也不是必须完成的事,如此拼命理由仅仅是处于自身的性格。
话虽如此,但那份迫切渴求想见她的心也并非虚假。
想要靠近,想要去见她,如此情绪充斥着心脏,激发着我向前的动力。
红绿灯光亮在时间中交替不断,但往常在街道上奔流不息的车流,此刻不知为何停在其中,一动不动。
世界有一种压抑的氛围,在偶尔看见的行人中,那深深低头的表情暗藏着凶狠与疯狂。
不断的向前奔跑,脚步逐渐变快。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现在就找一辆车前往她的面前。
我不会开车,此时的道路似乎也不适合开车。
要是有自行车就好了,至少那个东西原理比较简单,我还会使用。
那份危机感究竟是什么,模糊不具体,却确实存在着。
渐渐的,我在空气中闻到了血腥味。
似乎有家店内产生了斗殴。
紧接着,我听到某间公寓传来女生的叫喊。
或许是烧开水烫到了自己的手。
我向前奔走,将其所有抛之脑后。
我其实知道,我对这一切都很了解。身体各部位传来的感受,都如同第一次轮回时的场景一样。
我有意无意的回避了这些,因为我不想做一些不利己的事情。
有人杀了人,有人欺凌女性,那些事实都摆在这里。
很抱歉,我无法救下你。这是我此刻唯一能对他们做的事,仅仅是自我安慰,没有丝毫作用,我再清楚不过。
只是对我而言,彼此只是不认识的路人,我更担心远处的她。
如此奔跑,想要奔赴她的身前,害怕她此刻也同样遭遇这样的危机。
突然间,或许是那个路人一时兴起,他拿起刀直接向我挥了过来。
奔跑中的我不可能说停就停,只能看到他挥动手臂,刀刃离我越来越近。
“抱歉,刀借我用一下。”
将身体偏移,错开刀锋时抱住他的手臂,借着惯性猛然一撇并将刀夺下。
没有多少停顿,继续加速向前奔跑。
没跑出几米,很快就听到了身后的叫声。似乎是刚才没太留意,不小心将他的手撇断了。
如果他后来要找我赔钱的话,我会尽全力去偿还他的,不过这也是后话。
这世界似乎变了一个样子,是因为梦境不稳定吗?还是因为别的因素?
不太清楚,至少从结果而言,现在这个样子并不算很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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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是我。”
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不久姐姐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看样子她似乎刚洗完澡,身上冒有热气,穿着也十分的随意。
“你是跑过来的啊,真是厉害。”
“不是你说让我跑过来的吗?”
“嗯,好像是这样子的。总之你赶紧洗个澡,身上全都被汗水打湿了,一会儿着凉可不好。”
“你这里有我的衣服吗?”
“短袖,男女都没差吧。”
“诶,穿你的衣服啊,真是没办法。”
洗完澡换完衣服,身体果然舒服许多。
从浴室出来时,姐姐她一本正经的对着电脑敲打。明明在电话里听起来那么的急迫,实际见到时却是如此的冷淡,真是让人难以明白。
“你过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样子了吧。”
“糟糕无比,警察也不出来管管。”
“管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越闹越大也就不怎么管了。”
“是上一次的事吧,话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以为你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上一次直接自杀了,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清楚。”
“你对自杀的感觉是什么。”
“有点疼。”
“除此之外呢?”
“也就是眼睛一睁一闭,再一次来到那个时间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就是这样,这就是变成这样的原因。”
“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因为没有任何惩罚,因为死亡这一最终惩罚消失不见了。或是说无论做了什么,一切都能挽回。不管是杀人也好,不管是花光所有钱也好,只要眼睛一睁一闭就会重新回到原点,这样为什么还要抑制自我呢。看你不爽就杀死你,大不了你下次再把我反杀回去不就行了。反正世界都这样子了,干脆自暴自弃,做一些平常做不到的事情,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真的正常吗?那为什么过去不是这样子的,这和之前的差别到底在哪。”
“那时候的人们还能看见希望,还能拥有未来,他们完全可以打着为后代子孙着想的理由拼搏自身的性命。但现在又能如何,过去轮回中最长的战役是十五年,但最幸福的时间只有开始的二十二天。与其度过十几年辛苦,为何不拥抱永恒的二十二天幸福。”
我想将其反驳,却无法动嘴说出合适的理由。不可否认,末世开始之后的时间过于的残酷。这二十二天的确要比那些年的日子幸福许多。
“能明白吗?无数个二十二天相连,也是可以组成没有末世的一生。”
“可这和末世又有什么区别。”
“度过这段时间就好。有一本书不是这样说的吗?‘平静紧绷的水面内部暗流涌动,不久之后它会掀起波浪,天翻地覆,但最后会归于死寂不再有一丝波澜。’现在正处于翻天地覆的初期,等过上几百个22天之后就完全没必要担心。等暴力成为日常,再为之发腻的时候,人就会变成类似于植物的那样的存在。”
“是变成植物人那种吗?”
“你可真会说笑。在永恒不尽的轮回当中身体永恒不变,但人心总会老去。待轮回重复的每一天都没有不同的时候,人心就会死去,成为活着的死人。”
“那这样子我还怎么到达那里。”
“交给姐姐我吧,我也正是为此才奋力的敲动键盘。”
“我明白了,叫我过来是为你准备食物吧,杂事就交给我了。”
“真是懂事的弟弟。啊,对了,这次可能要花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间可不能放弃哦。”
“多长?”
“四十多年吧。”
“那还真是难以想象。”
“害怕吗?”
“你都没怕,我怕什么。”
“是吗。”
她最后这句应答声音很小,让我不禁回头看着她面向平板的表情。尽管她有意隐藏,倾斜身子不让我看到,但我仍旧察觉到其中的情感。
有些害怕吗?是害怕失败,还是其他我不了解的事情。
对人心那些方面,我一直都不是很了解。
我不够聪明,在这方面甚至有些愚钝,我能做到的事情一直都是别人要求我做的事情。
也不是怕搞砸什么,只是单纯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行动才是正确答案……好像也没太大差别。
现在不是犹豫不觉的时候,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
无论如何,去做点什么,也比如此在原地思索要好上许多。
于是我给她泡了一杯咖啡,坐在她的身旁。
“懂事了许多啊,学会给姐姐泡咖啡了。”
“其实这样也不错。”
“你怎么突然感叹起来了。”
“我觉得待在这二十二天里也不错。”
“你不觉得永恒的循环很无趣吗?”
“我的人生一直在循环当中,对这种事早已习惯了。”
她停下手,盯着我的脸楞了好一会儿。最后清笑了两下,继续在电脑上书写着我看不懂的语句。
我说的的确是实话,发自内心是这样想的,对此我敢说没有一丝谎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是你的话,的确如此。我只是觉得,人生果然还是不要太长比较好。就算是美梦,也只有在梦醒来的时候才会领略其中的美好。这段漫长的故事,该为此画下结局了。再往后写的话,这个故事就过于冗长。”
还是让人难以摸索她的想法,不过确实感受到她轻松了许多。
这是她的选择,我能做的就是基于尊重。
故事要画上尾句,梦也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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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至少需要几个轮回,未曾想到仅此一次就成功了,尽管这一次的时间如此之久。
常年躲在阴暗之处,无所事事的度过时间。
常常回顾从前,细谈过去的往事。
也偶尔讲述我在其他世界的故事,尽管关于个别人发生的事情记不清了,但意识当中世界整体的样子还存在着。
有时候,时间也在黑暗中迷失,让人搞不清楚距离那个未来还有多久。
有时候,也是觉得十分劳累,想要一睡不起。
岁月削减着人的躯体以及自我的灵魂,但同样位于此处的她似乎一成不变。
会有所担忧,会开着玩笑,会冷静的分析当下的一切。
或许一切都有变化,说不定是变化的太过缓慢,让我早已习惯。
但不管怎么样来说,我认为位于她心中存在的“核”绝对没有改变。
时间未能将其侵蚀腐化,究竟是什么支撑她到现在,在上一次轮回当中,她是否独自承担过这漫长的岁月呢。
我应该知道的,我的确是知道的,因为我离她如此之近,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如此之长。
再踏入那片星河灿烂之地,无法看到其他人的出现,这里有的只是两位老人,以及存于其中互相依偎的灵魂。
“很奇怪吧,这里似乎就如同英灵殿那般,只有勇者的灵魂才会得到胜利的嘉奖。”
“我觉得只是神明的玩笑而已。”
“至少,早已放弃的人无法看到这一美景。不说笑了,或许梦就是从七月二十六号开始的,在之前发生的事都是现实。”
“对我而言这都是现实,你无疑站在我的面前,你无疑相伴了我这一生。”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会能说会道。”
“或许是这些年跟你学的吧。”
“真是的……格林。若是和你说的故事一样,若是与故事不同我无法醒来,届时你就杀死我吧。”
“为什么。”
“没有你的世界,是寂寞的。而寂寞,是远比死亡更让人难受的剧毒。”
“知道了,如果事情真的向那个方向发展,我会杀死你的。但在此之前,牵住我的手,发誓不要放开。”
眼眶早已湿润,视线早已模糊,但频繁波动的水纹无比清晰的在视野中彰显自己的存在。
“抓紧我的手,奔跑起来。”
在湖面与星空之中,追逐着轻点起的水波奔跑,感受着位于手心间传来的温度。
这是何其短暂的时间,这是何其漫长的一刻。
这样的结果并非不存在,在这漫长的时间当中,早就为这样的可能性做好了准备心理准备。
关于这一点,他/她是清楚的。
关于他/她的柔弱,“我”也是清楚的。
所以此刻,才会紧紧握住彼此的手。
所以此刻,才会对手心中逐渐消散的温度如此悲伤。
因此我放慢脚步,目送他的远去/因此我回过头,想要将她挽留。
“若这纯粹只是你的梦,那还请在醒来的时候不要将我忘记。”
“别。”
我们从未松手,此时手心的余温也证实了这一点。
只是……事实就是如此。
这是无法改变的结局,我与她之间所隔的是现实与梦。
毫无对错,事实就是如此。
我所能做的,只有如此安慰自己。
……
这完全不对吧!
我竭尽全力去拥抱她的残影,不顾波纹的远去。
过去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世界的残酷不停让我或我所拥有的珍贵之人离去。
此时与过去不同,我拥有选择的权利。
那我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要主动寻求分别。
纵使这是永无止境的轮回,哪怕二十二天变为重复的一天,但有对方不就好了吗?
她似乎对我此刻的举动十分震惊,但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变为柔和的微笑。
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我身后空间的裂纹。
如镜面破碎一般,那位少女在残碎的空间中朝我伸出手。
姐姐没有说一句话。
没有对我说出挽留的话语,也没有对我说出离别的祝语。
只是静静的,对我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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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梦该醒来了。”
“要是我不醒来的话,应该还能回到那里吧。”
“没想到此时的你…是这个样子。但是抱歉了,我不会让你回去的。”少女的话语过于的冰冷,语调间没有夹杂一丝情感。
过于的不甘心,以至于我打算干涉少女的行动。
可惜她太快了。
快到仅一瞬间,世界充满了白芒。
快到让我明白,这场梦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