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爷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愤慨的模样，似是有些话想说，但是直到最后，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反倒是一旁的马散晨悠悠然地端着茶杯，摇了摇头，替祝老爷说道：
“祝小姐，这话可就错了，祝老爷早前也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嘿，他是发自内心觉得我们郎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
“只不过我这段时间发现大哥与二哥下落不明的时候我就猜，他们两个大概是被你们给捉去了，所以我抢在了你们来之前和祝老爷坦白了一切。
“但我这次，擅自多加了一个条件。
“我们马家只要你们祝家名下的草药铺，相对的，我们马家也可以向你们祝家提供任何我们已经拥有的资源。
“没错，任何资源。
“我知道如果大哥和二哥在的话，肯定不会允许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既然他们不在，那自然就到我这个做三弟的，擅作主张咯。
“还好祝老爷倒是一个爽快人，很快就和我谈妥了，唉，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把这件事谈下来，我们一开始还费那么多劲干什么，直接和祝老爷把话说清楚不就好了。
“现在达成这样和谐的合作关系，还得多亏了祝小姐。
“嗯，换句话说……”
马散晨清了清嗓子，看着祝知柔，满脸戏谑与讥讽：
“多亏了你自己亲手逼着你爹在你和家族利益里做出了选择，让他选择放弃了你，才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的祝老爷，一时没忍住抬头望了一眼马散晨，似是有很多话要说。
可最终，他还是一声没吭，低着头，继续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只是他不关心，有的是人关心，马散晨这一长串的话语，早就让在场的某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起伏。
“……满口都是胡言乱语。”
姜惜月冷冷地出声，再不想控制，直接“蹭”地一下拔剑出鞘，剑光在厢房内一闪，而她也提着剑直奔马散晨而去。
“我倒要看看，如果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么多狗屁话。”
“哎，姜仙子。”
没等她走过去，两道身影，已经蹿了出来，挡在了她与马散晨之间，言语间充斥着轻佻而又戏谑的情绪：
“有话好说，随随便便就动手动脚可不好，何况这里还是在祝家府上……你这样随便动手杀人，祝老爷子的面子往哪搁？”
“……二位。”
姜惜月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马逸晨和马尔晨，情绪没有丝毫减退，反倒是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了：
“你们两个，也想死吗？”
“哪有的事……只是祝小姐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来祝家提出解除婚约的请求，就放过我们两个。”
马尔晨轻笑一声，举起手，一副投降的模样，脸上却是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祝家，也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请求，只是祝老爷子自己不同意，但我们至少还是完成了任务。
“所以现在，你不该按照你说的放过我们，然后再也不插手我们马家的事情才对吗？”
听到这里的姜惜月，微微眯起了双眼，怒极反笑，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我要是现在改变主意，不想遵守约定了呢？”
没等马尔晨开口，马散晨啐了一口茶叶，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说道：
“可以啊，尽管动手。
“最好把我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这样，我早先吩咐过的家仆，就可以把消息传播出去，说祝家有一千金，水性杨花，却有着蛇蝎心肠，不仅在外面与他人私通，还杀害了马家三位少爷。
“用我的这条命，换她的名声……姜仙子或许也觉得，这生意很赚吧？”
“……畜生。”
大家已经彼此撕破脸，也把话都说清楚了，姜惜月也不再愿意在这群人面前再装什么样子，咬牙切齿地唾骂着：
“厚颜无耻的畜生，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疯子？嗯，是啊。”
马散晨没有丝毫恼怒，反倒是笑了起来。
“我就是疯子，怎么了。
“从我第一眼见到祝知柔起，我就已经疯了。
“她本该是属于我的，明明我也深爱着她，可是呢，她从头至尾就只看着那个该死的梁星河，那个到现在都不敢说一句话的懦夫！
“凭什么，啊？我问你凭什么？
“我马散晨到底有哪一点就比他梁星河弱了，他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抢走我的女人？
“既然我爱的人不能属于我，那不如就更疯狂一点，得不到的东西，就亲手摧毁。
“就算让我死，我也要拖着她一起坠入地狱，我要让她的名声败坏，而且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马散晨的女人。
“即便我的身体腐烂，这份名声也会永永远远跟着她，让其他人都不敢再靠近她，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直到这一刻，姜惜月才知道。
自己有点太轻视这个马散晨的疯狂了。
又或者说，她有点太高看自己的力量了。
她可以杀他一千遍，甚至可以将整个马家挫骨扬灰，可是换来的，却是祝知柔的名声破碎。
那有意义吗？
即便她可以隐姓埋名，可以重新生活，可是那些污名却已经散播出，今后的人提到她祝知柔的名字，提及的都是糟糕的污名。
要让她就这样一辈子生活在污蔑中吗？
她紧紧握着剑，明明马家三人的喉咙近在咫尺，她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同时杀掉这三人。
可是姜惜月却觉得自己，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弱，甚至快有点握不住剑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双轻柔的手轻轻地按住了她，让姜惜月望身边一看，看见了祝知柔的脸。
她望着自己，神情温柔，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算了，姜仙子……谢谢你了。”
祝知柔盯着马散晨，神情有点复杂，语气倒是无比坚定，继续轻声说着：
“三少爷，有一句话，我要纠正一下。
“星河他……从来不是什么懦夫。
“或许他在你们眼中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可是在我心里。
“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有他在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始终铭记，尽管我们身份不同，可是我知道，那从来不是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我爱他，而他也爱着我。
“只是……很可惜啊，星河。
“我们或许……没有办法继续在一起了。
“我曾一直以为，是我们还不够努力，做得还不够多，所以才没有办法走到一起，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真正阻隔我们在一起的，是这个该死的，充满歧视与拘束的世界。
“原来这天上天下，真的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们自由地相爱啊。”
祝知柔的话语颤抖，语气里带着哭腔，望着梁星河，似乎还有千百万句话想说。
而梁星河也盯着祝知柔，紧咬着下唇，攥紧了拳头。
他们站得很近，近到仿佛触手可及，可是他们也清楚，阻隔在他们中间的阻碍，凶险过千山万水。
因此。
他们听到一旁，传来了一声叹息。
“……是啊……是这个世界。”
顾羽轻声说着话，带着无比感叹的情绪，低声留下一句：
“或许……只有等你死了，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们才能重新相爱吧。”
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却让祝知柔和梁星河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汇的一瞬间。
一个计划，同时出现在了他们两人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