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又寂静的出租屋。
垃圾发酵后得腐臭味混杂着呛人的烟草味道，让人忍不住产生生理性的反胃。
被反剪在身后的手臂因为疼痛不断的打着哆嗦，质感粗糙的麻绳早早的就将那纤细精致的手腕磨出一地侵染的血红。
苏小小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尽管嘴角依然勾着癫狂的弧度，可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却带着死水一样的灰暗。
苍白的肌肤上殴打留下的淤青令人胆寒。
她明明是在笑着却又止不住低声的哭泣。
……
“我叫……苏小小。”
脸颊上包着一块纱布，眼角的创可贴没有完好的将那处伤口遮掩。
少女有些畏畏缩缩的站在房间的中央，身上那已经许久没有更换的破旧的衣裙也在女佣的帮助下换成了一身白洁的连衣裙。
暴露在空气中的光洁圆润肩膀处依旧还是有着数不胜数的疤痕，虽然已经褪去血痂的伤口在苍白的肌肤上看起来并不算很明显，却依旧影响着旁人的观感。
纤细的手指上遍布伤痕，刀疤、烫伤、右手小指尾端甚至少了一节指节。
紧张的低着脑袋站在原地，没有换上拖鞋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砖上，那股来自岩石的冷让她有些不自觉的蜷缩起了脚趾。
手指紧攥着衣裙，懦弱的模样和刚刚在催债人员面前的癫狂判若两人。
碧蓝色的眸子因为慌张微微颤抖着，娇小的身躯因为拘谨变得瑟瑟发抖。
“苏小小？你不是叫苏邵么？”
带这些戏谑的声音响起，侧卧在床铺上的少女看着那一副胆小鬼模样的家伙，手中早早就搜集来资料，拉开了那笼罩着床铺的纱帐。
几乎是本能的抬起头，目光却是在看到一双白皙精致的脚腕的时候如同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一般收了回来。
“那是……以前的名字……”
老老实实的重新低着头，有些嘶哑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别扭，却在少女原本就极佳的音色底子下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拖鞋在地砖上落下，脚步声逐渐从不远处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
苏小小下意识低下头闭紧了眸子，攥着衣裙的手指也因为过分用力显得苍白过了头。
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暖暖的风伴随着一股清甜的薄荷香气，身体打了个哆嗦，两条腿莫名的有些发软。
“哦～是以前的名字啊？”
唐璎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之中的调侃不做掩饰。
苏小小那双紧攥着裙摆的手掌被另一双手覆盖，脖颈处传来唇瓣的触感和牙齿撕咬时的疼痛。
心底那股已经被压制下去的奇怪感觉蠢蠢欲动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如同秘药一般，将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的少女心事打乱。
意识微微有些不受控制，已经用力过度的手指在那双温暖的手的覆盖下缓缓的松开，手掌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崩裂，将洁白的衣裙染上了一片骇人的红色。
那双手不安分的在掌背摩擦着。
“是……是的。”
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亲密的接触。
她的耳根发红，苏小小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抗拒的意味。
明明身体在对方那如同调情一般的轻巧撕咬中早就软的不像话了。
一双染了血的手被牢牢的反扣住，十指相握，对方的索取似乎已经不再只是满足在脖颈处……
“……”
被拘束着双手和身躯的少女不自觉的发出了哽咽一般的低音。
牢牢闭着双眼的苏小小口中因为对方已经捏上耳垂的犬齿短暂的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心底那股躁动愈发强烈，恰到好处的酥麻和疼痛勾引的那好不容易被控制住的渴望疼痛与凌虐的欲望再一次涌了出来。
双腿发软，本就因为不久前的‘意外’变得虚弱的身体此刻彻底脱力，娇软的身体就这么顺势的倒在了对方的怀中。
柔软的感觉从后背传来，这次更加的明显。
通过那含有一丝温柔却更多是暧昧的音色，苏小小在肢体接触中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构建出了对方的模样，一个坏笑着的小恶魔……
明明带着天使光环却头生两角的俊俏恶魔。
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对方，却又在想起自己这次的目的时放弃了准备好的挣扎。
娇软的身躯如同无骨的软体动物一般依附在对方的身上。
“是不是在想——如果我开心了的话，可以给你加上一个更好的价钱吧？”
“苏邵同学？对你而说家人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呢……不过你做的这些，他们真的会记住么？”
“……”
苏小小沉默着，她听着耳边那有些含糊的声音，身体猛然打了个哆嗦。
紧闭着的眸子睁开，入眼的是一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精致侧脸。
罕见的火红色的眸子，瞳孔却是如同强光下的猫瞳一般竖着。
对方舔着嘴唇，有些意犹未尽的将自己同样沾染上鲜血的手抽了出来，抵着苏小小的下颌，迫使对方无法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
“自从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你家里人已经彻底把你抛弃了吧？”
“哪怕你借债是为了给自己弟弟治病，哪怕催债的人把你折磨成这样你还无怨无悔的付出？”
“心理变态都做不到这种圣母的行为了吧？”
“居然还眼巴巴的凑上去把自己卖给别人换钱？”
兴许是因为知道真相的缘故，虽然自己就是这个家伙的‘买家’，但唐璎珞的语气里多少带了想要给对方来一巴掌的不爽的感觉。
“好歹你也要考虑下自己的感受吧？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很对不起自己？”
捏着下颌的手十分用力，疼痛刺激着刚刚因为暧昧气氛而变得混沌的理智，可作为承受方的少女却没有丝毫抵抗。
“可是那是我弟弟……”
碧蓝的眸子空洞洞的如同一片死海，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木讷的开了口，染了血的小手有些无措的又攥住了自己的裙摆。
“我……可是我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如果弟弟也出了事情，爸爸妈妈以后该怎么办……”
“而且晓宜的病再有一些钱就能治好了……”
“我……再有一点钱就够了……”
无法理喻的脑回路，看着那双碧蓝色的眸子，突然之间支撑着苏小小身体的少女像是被恶心到了一般，有些暴躁的一脚将脚边地板上四散开的资料踢的更散。
这是售卖场负责人给她送来的资料，记录了从苏邵……也就是现在的苏小小从出生开始经历的所有事情，从苏小小那已经被扭曲了认知的主观概述到工作人员查阅、访问后其他人员的客观评价……
这一张张纸张里无一例外的透漏着一件事情。
无论是那个男生的苏邵还是现在女生的苏小小，从始至终她都是个悲哀的存在。
在家庭中不被重视，甚至在扭曲的环境里成长成为了博取那可笑的亲情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的存在……
连借贷这种事情甚至都是在那对人渣爸妈的挑唆下，自以为‘被重视’后做出的**决定。
甚至在不久前自己提出购买的时候、交易所贵宾的侍者几乎是刻意的强调中，她也能清楚的认知到，这个女孩已经坏掉了。
虽然还能够修补，但那种困难估计也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得到的。
明明表现出的是一个怯懦的少女的模样，但在扭曲的环境中养成了一副对于疼痛和苦难表现的十分的向往的心态。
但……
唐璎珞第一次生出了舍不得放弃这个自己一眼就看中的‘商品’的念头。
她的外貌、她的经历、她那独一无二的扭曲性格，无论是修正还是摧毁，都绝对是一种错过了就无法再度体会的体验。
“最后一次？”
“噗……”
回忆着在这件房间里看到的资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十分搞笑的事情一样，原本还冷着一张脸的对方噗的一声笑开了。
苏小小低垂着头，虽然对于刚刚对方对自己说出的话的嗤笑有那么一点逆反的心理，但已经沦落为‘商品’的她却是明白自己现在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出声反击……
爸爸妈妈那边说这笔钱很急着用。
现在的自己已经没办法从贷款的人手里借到钱去给弟弟治病了，如果惹了对方不开心，别说低价，或许有可能自己还要再等上几天才能找到下一个买家……
苏晓宜……不，弟弟他等不了那么久。
“苏邵……不，苏小小，要不我们来打个赌？”
少女似乎是笑够了，可那嘲讽的弧度却依旧没有褪去。
十分轻易的将依靠在自己身上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行动的苏小小推开，忽视掉对方跌坐在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哼，她重新坐回了那张‘休息’用的床铺上。
“就赌交易所定下来的这个卖身的价格吧？”
“如果你赢了，我也不需要你和交易所里卖出去的人一样和我签什么卖身契、带什么限制锁，你依旧还是自由的人，我买你的钱就当作是我输掉的赌注。”
“无论你之后是想再把自己卖掉还是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
从床头的位置拿出一个精致的皮包，唐璎珞从里面掏出了一张金灿灿的名片丢在了地上。
“当然如果你输了的话，你不仅要把我买你的钱‘还’回来，甚至你还要多背上双倍价格的负债，怎么样？”
“这种游戏对大家都有利不是么？”
“……”
跌坐在地砖上的苏小小并没有做出回应。
她只是歪着头呆呆的看着地面上资料里的一张照片，表情从毫无希望的木讷转变成了茫然。
照片上，一个小男孩正抱着游戏机的包装盒坐在沙发上，那张虽然有些清瘦却洋溢着喜悦的脸是那么的熟悉……
熟悉的，让她有些解脱，却又感觉无比的痛苦。
照片的右下角标注着拍摄日期……
‘2077-4-24’
是妈妈打电话来，说弟弟生了重病、同时也是自己第一次借债的第二天。
唐璎珞嘴角的弧度又挑了挑。
“事情更有趣了呢？”小恶魔恶劣的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