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遗落在时光中的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了长长的颤音,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喉咙里传出的最后的气音。
许靖踏入了这间好似被时间尘封的屋子,首先收入眼中的便是正对着门口的墙面:
并不宽敞的墙面上挂着一柄带鞘的宝剑,玄色为底鞘上有金色花纹绣做游龙盘旋,龙口大张吐出玄色剑柄,门外传进的光打出斑驳的痕迹,长剑透露出暗哑的光。
剑架之下是一张供桌,上面摆着一间神龛,神龛之前并无香火,而本该端坐于神龛中的神明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团黑暗在神龛中,细细看去仿若黑雾涌动。
神龛边上是一本小书,小书上摆放着一摞黄色的空白符纸,毛笔、朱砂还有一小碗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血液挨着小书,又有一张单独的符纸压在笔下。
像是有人正准备绘制符文却突然离开,徒留桌上完全的准备。
许靖环视周围,墙面虽然老旧,却没有丝毫灰尘,四方被这样老旧的墙面围住,而除了那张供桌以及墙上的宝剑,整个小屋里便没有其他东西。
踏步上前,激起一蓬蓬灰尘,解下墙上的长剑,霎时间剑鞘上的游龙突然像活了一样,身形收缩盘旋,游过整个剑鞘之后,变成了一条小蛇缩在了剑鞘的中央。
剑身也随之变换成了适合许靖的长短,让许靖拿着分外趁手。
因为先前的剑术传承,许靖心底升起一番明悟,于是“铮”得拔剑出鞘,剑光潋滟,银白色的剑身映出许靖的面貌,接着不由自主地舞起剑来。
许靖虽从未用过剑,可挥起这剑来却如臂使指:点、戳、刺、挑、劈,长剑舞动恍若银白游龙,剑光烁烁,映得屋内恍若白日。
在许靖舞剑之时,一点灵光从剑中传递到他的意识。
原来,此剑唤作斩龙,是那剑仙楚辞少年时的佩剑,斩龙剑随他除邪祟、灭妖魔、斩孽龙,渐渐滋生了灵性,与楚辞一同行走天下,斩妖除魔。
然而,斩龙剑在楚辞参与围杀一只旷世妖魔的战役中,因着一场意外,导致了楚辞的重伤,斩龙剑也几近断裂,其上的灵性更是被磨灭得只剩一丝真灵。
于是楚辞便将此剑存放于画卷之中,想要借助画卷自行吸收的天地灵气产生的清气和画卷里偶有诞生的灵机修复,而楚辞自身也隐居于画卷养伤,过上了种种地浇浇花,没事写写符箓的田园归隐生活。
而作为后继之人,许靖继承了剑术之法,挥舞间与斩龙剑建立了联系,宝剑有灵,斩龙剑遵从楚辞的嘱托便做了许靖的佩剑。
归剑入鞘,许靖拍了拍剑鞘说道:“从今往后,便请多多指教。”
“嗡”,剑身嗡鸣,仿佛斩龙中真灵的回应。
许靖挎着斩龙,来到了供桌之前,小心翼翼地拿开符纸,便看见当作符纸垫子小本子封皮上的写着《箓书》这两个大字。
翻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画着符箓,记录着它们的制作之法。
忽地,一道流光从纸页上浮现,便扑到许靖额前,接着没入其中。
霎时,许靖只觉得斗转星移,自己好似在一座仙山中学习了多年的制符,如何行笔、如何调用灵力、如何判别材料、如何绘符,这些知识刻入了许靖的脑海。
于是情不自禁,拿起供桌上的毛笔,蘸上一点朱砂,在黄符上笔走龙蛇,很快,一张符箓便绘制了出来。
但见赤色的笔画在符纸上游走,勾勒出复杂的图案,隐隐能看见一点青光蕴藏其中。
许靖见猎心喜,拔出斩龙剑,当即学着脑海中的信息,将破煞符往剑上一抹,随着符纸自燃焚尽,一道青色的光芒裹上剑身,长剑挥舞间拉出道道锋芒。
“咔”
长剑归位,青芒敛入鞘中,许靖一个踉跄,扶住供桌,好悬没有摔倒。
“灵力消耗太多了么……”
许靖喃喃道。
毕竟许靖在没有进入画卷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有了画卷和鹅毛的一部分加持,灵力储备还是很少,光是开启进入画卷的空间涟漪,他的灵力就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
而绘制符箓当然也是需要灵力的,这一下的情不自禁可快把许靖给抽干了。
许靖稳了稳身子,走出小屋,关上房门,对着小屋作了一个揖,感谢楚辞的遗留馈赠。
转过头,满田的翠绿映入眼中,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掠过这些不知名的作物,送来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耳边传来了“沙沙”的声响,那是作物在风的轻抚下发出的惬意之音。
向着主屋外走去的路上,踩着悦耳的“沙沙”声,清新的香气缭绕四周。
然而,在踏出主屋的一瞬,香气消失了,“沙沙”的声音也消失了,整个村庄像是一块尘封在时光中的琥珀,只有走进房门,才能一窥其中的风采与真相。
许靖转过头去,右手平举,剩余不多的灵力自体内汇入掌心,前方的空间先是失去了色彩,接着如同漩涡般扭曲,最后“漩涡”稳定下来,形成了一道稳定的空间之门。
“在画卷里开门消耗的灵力可比要从外面进来少得多了……”
许靖嘟囔着,忍着灵力消耗过度的头晕目眩,踏步走出。
“呼——”
许靖跌出空间涟漪,稳了稳身形,环顾四周。
橘黄色的温暖灯光、狭小但是整洁的出租屋,窗外嘈杂的车流人声,这是回到了现实世界中许靖自己的家中。
回到卧室,将斩龙剑郑重地摆到床头,许靖身形摇摇晃晃,再也支撑不住,索性直接倒在床上,和衣而眠,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细小的呼吸声。
而在许靖床边的角落里,窝着一只大白团子,那团子探出一根颀长的脖颈,一双黑葡萄滴溜溜地转着,映出许靖倒在床上的身影。
接着,大鹅的脖颈一晃,缩回身体里面,黑色的眼睛一闭,不多时大鹅那白胖的身体便均匀地变大缩小,传出和床上的许靖相似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