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谏穿夜西行,一步未停,站在府邸的大门前,路上吹完风,酒醒了不少。
玄灵自楼上飞下来,没有见着蓝景辰的影子。
“好了,接下来就放平常心,安生的待上半年,一切水到渠成。”
“只能这样了。”
答话的玄灵到底是信了苏清焰。
原先对她保持警惕,现在人家为了苏云谏,把黄金果给了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能说什么。
就俩字,仗义。
不过有一说一,她苏清焰的脾气的确难以捉摸,玄灵自认做不到待她像江慕澜那样的热心。
苏云谏推门而入,眼前没有想象的凌乱,桌子板凳整整齐齐,倒有几张桌子断了桌角,讲台上的书案是不是换新的了?
“啧啧,老头儿脾气够躁。”玄灵摸着残缺的桌子,唯独没有发现血迹。
“时候不早了,上去睡吧。”
对此,苏云谏毫不关心。
其实月考考那么差,五十一个人无一及格,任谁都不忍直视。
真要苏云谏教训他们,他们恐怕长不了记性,毕竟是外人,半年后就走了。
由林天行出手再合适不过。
他的威严,绝对管用。
明天就初二了,到了发放月俸的日子,照林天行的脾气,肯定说到做到直接削去八成月俸。
苏云谏没想过领钱,暂时不缺钱,何况身上带着不少皇甫凌霄遗留的宝物,到了用钱的时候再拿去卖掉就行。
至于欠玄灵的钱,以后再说吧。
第二天清晨。
这一觉睡的苏云谏神清气爽,看一眼窗户上的微弱亮光,算着离上课还有些时候。
笃笃——
响起敲门声。
苏云谏没说请进,房门被打开了,门缝里探进蓝景辰的脑袋。
只见她神秘兮兮的搜寻着,然后小心翼翼的进来。
“鬼鬼祟祟,你在做什么。”苏云谏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将尚在熟睡的玄灵塞进被窝。
蓝景辰一屁股坐床上,笑嘻嘻的说:“先生先生,学生没打扰到先生休息吧。”
合着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是不想打扰自己睡觉?
苏云谏满心无语。
她今天不对劲,行为十分反常,即使她平常就是差不多的性子,也不会一口一个先生叫的起劲。
苏云谏直言:“有事说事。”
“先生敞亮!”蓝景辰倏地拍手,又神秘道:“先生喜欢喝茶么,学生这里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上好茶叶,先生要不要来点?”
卖茶叶?
苏云谏喝过她的茶,确实是好茶叶,卖就卖了,可她如此反常又是闹哪样。
忽然灵光乍现。
苏云谏眼前一亮,遂问道:“缺钱花了?”
被人一语道破玄机,蓝景辰愣了半天,终于装不下去了,顿时泄了气。
苏云谏见状,略感可笑。
便听她说,为了突破境界的准备,她掏空了家底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攒钱倒不着急,本想拿这月的月俸先还一点利息,不料世事无常,不仅一分月俸没有,被告知还要倒付三十八两,限七日内上缴。
即便她现在就去没日没夜的给人刷盘子,七天也挣不到三十八两。
不得已,才想着变卖一点家产,拿去救急。
她保证是好茶叶,都是从师尊苏清焰那里拿来的,差不了一点。
“你可是苏清焰的徒弟,日子真能过得这么窘迫?”
蓝景辰两眼无神道:“不然呢,我蓝景辰何时低三下四过。”
之前苏云谏以为苏清焰管的严,只是蓝景辰随口的调侃,没成想她蓝景辰居然真这么贫穷。
好歹一个势力的大弟子。
也是没谁了。
苏云谏无可奈何,问她:“行吧,把你的茶叶拿来给我看看。”
顷刻间,蓝景辰的眼里有光了,她二话不说的站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折返。
她抱了九个扁圆的茶罐,每一个茶罐颜色不一,有贴纸条标明茶叶名字。
她放下茶罐,忽然想到了什么,快速又跑了一个来回,带了一金一银一玉三支茶盏。
茶盏秀气,造型精美,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她道,既然喝茶,定少不了茶具。
“这买卖让你做的。”苏云谏说道:“说吧,这一罐茶叶打算卖多少。”
“一罐?”蓝景辰略失望。
很快她的眼神恢复正常,心想一罐就一罐,总比卖不出去的强。
蓝景辰看了眼纸签上的茶叶名,揭开盖子瞧一眼里面的剩余,沉默着盘算了一会儿。
“五两。”蓝景辰伸出五根手指。
“这么便宜。”苏云谏诧异道。
蓝景辰佯装不忍的说:“形势所迫,外面的这茶叶买一点点就很贵的,否则我岂会忍痛割爱。”
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卖起来就是不心疼。
苏云谏心道快别演了,当别人没看见她兴冲冲带茶叶来的样子,恨不得一口气全给甩卖了。
苏云谏望向逐渐亮起来的窗外,回头道:“行,这罐我要了。”
说着,随手掏出五两,买下半罐茶叶。
蓝景辰手握银玉如获至宝。
虽心有不甘,没一下赚够三十八两还账,但才开始做生意嘛,一步一步慢慢来,第一次能卖出去就是好的开头。
“多谢惠顾!”蓝景辰攥着银玉,眼睛里的明亮似在酝酿着什么。
“收拾一下吧,马上到上课的时间了。”
“放心放心,我先去一趟天河城,耽误不了。”
言罢,她一溜烟跑没了影。
玄灵嘿咻着从被窝里爬出来,四下张望无人,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今早事发突然,来不及躲藏。
蓝景辰说卖东西的时候就醒了,一直憋着没出来,过程听的一清二楚。
“还欠一屁股债,那就用屁股去还啊。”玄灵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嘟哝。
“你不是什么药材都吃么,茶叶怎么样。”
玄灵嫌弃道:“又苦又涩又干,我才不吃那东西,再贵也不吃,有那闲钱不如买肉。”
平时苏云谏很少有闲情雅致泡茶喝。
既然玄灵不吃,那这半罐茶叶就没用了,权当照顾蓝景辰的生意。
她不容易。
出去随便打听,哪家的大弟子不是供着养着,她这种为两斗米折腰的牛马,放眼天下也独一份了。
谁又能想到,外人眼中一度威严风光的蓝景辰,私下里竟过的这般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