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忙去吧。”
荒野地的入口，路边横着一座大屋，两扇屋门开了一扇，从里面飘出来阵阵腐朽的味道。
有两人向秦厌离问好，他们在三义庄做事。
一声大小姐，表明秦厌离的身份。
苏云谏搞不懂了，莫家的三义庄，自然由莫家雇人打理，可他们为何叫一个外姓人为大小姐。
“请吧，神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秦厌离挑眉道：“你若治不好，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城里那些有手有脚的人，治起来多无趣，不如来点有意思的。
敢自称神医，还不是包治百病。
“我若治好了怎么办。”苏云谏问道。
秦厌离弄笑道：“还没看里面什么情况就敢大放厥词了？你真有趣，等你治好再说吧。”
苏云谏的表现，从始至终随和平淡，不曾流露半分窘迫。
这点倒让人刮目相看。
秦厌离的目中显露一点晦涩深意，看着苏云谏从容走进大门，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动摇了，这家伙竟十分的古怪。
如果他真是神医，干嘛不敢以真容示人，心里没鬼会穿成这样？
退一万步讲，他有真本事，不妨租一间门店光明正大的来，缘何跑去神兵谷卖弄一通。
意图吸引谁的注意么，放眼北洲谁敢在神兵谷的山门前耍大刀，还故意在四方宾客齐聚的特殊日子里。
算了，等他医治结束再说吧。
敢失败就扒光他的衣服，狠狠揍他一顿，踢烂他的屁股。
成功……大不了道歉呗，还能陪他上床不成，有什么好顾虑的。
屋内。
耳闻病痛哀恸、妇幼啜泣，入目疮痍遍地、无一完人。
显然比起健康的苏云谏，这里无疑是寂静的，死一般的安静，充斥刺鼻的潮湿气味。
“有普通人，有修士，大多已病入膏肓，医治好也不能自理，不如死了安生，省去很多痛苦。”
玄灵平和的声音，传进苏云谏的脑海。
眼前一幕的黯然缩影，能代表很多东西，但想说再多也意义不大。
苏云谏不是大圣人，能力有限渡不了芸芸众生，只是完成眼前挑战，然后视情况满足自己的欲望。
仅此而已。
直至深夜，月亮当空。
屋外打盹的秦厌离，被忽然的刺耳啼哭扰醒，霎时怒火中烧，不为人母最讨厌小孩吵嚷哭闹。
就见负责这处三义庄的两名管事，端着堆满沾染血色巾帕的木盘，不断进进出出。
那边的伙房里，另有两名管事，负责洗涤用过的巾帕，他们四人忙的不可开交。
秦厌离的气性一下消去不少，起初不解他们在做什么，想到“神医”还在里面，不由得流露几分惊讶。
“他还在给人看病？”
被拦下的管事说道：“苏医师已经连续十一个时辰没休息了。 ”
一开始秦厌离走开过一段时间，有意无意的留出空当，让苏云谏趁机溜走，别再没事找事。
回来后，他仍在。
秦厌离这又睡了一觉，十一个时辰转瞬即逝，里面的诊治未曾停歇。
“搞什么鬼。”
甚至得到三义庄管事的尊敬，委实不正常。
秦厌离虚握拳头，食指指节轻掩口鼻，绕过前堂去到左边的偏房。
眼前景象不说焕然一新，也称得上井井有条。
医过的靠南墙，没医过的靠北墙，分明疼痛的哀嚎极为刺耳，意外感觉此间病房是温暖平和的，往日阴冷不在。
“大小姐，我过一下。”
秦厌离轻轻侧身，一名管事小心翼翼的经过，给那边的“神医”递上一盆干净的巾帕。
不一会儿。
秦厌离就找到莫名的温暖从何而来，望“神医”不断起伏动作的身影，他藏在斗篷下的身躯轮廓，是无比的坚强有力，深深刻在秦厌离的眸子里。
费解一旦滋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到底图什么呢，给机会都不走。
秦厌离想象不出这么一个人，他究竟想干什么，在神兵谷门前摆摊，莫非真的只是为了给人看病。
秦厌离不能理解。
隔日的傍晚。
平铺天际的红霞温暖照人，十九个时辰过去了，四名管事累到抽搐，互相靠一起睡的叫不醒。
秦厌离的半边脸，被晚霞映红，看着方从屋里走出来的“神医”，目中一半纠结一半平静。
“你赢了。我不信你如此尽心尽力没有目的，说吧，我视情况满足你，只要你不在山门前摆摊。”
晚风，吹得苏云谏的斗篷哗哗作响，随意撩乱秦厌离的鬓角发丝。
两人对视许久。
苏云谏开口道：“你们的圣祭几时开始。”
“宴会早已经举办过了，如果你是指圣柳倾泻灵光的祭祀，那将发生在此后第三天的子时，持续十息左右的时间。”
圣柳倾泻灵光，由花朵转结果实的过程。
神兵谷宴邀四方宾客，一为观赏倾泻之盛景，二为拍卖果实“灵韵种”。
苏云谏二者皆不为。
如若莫家邀请了秦青仪，倒可以试着攀谈一番。看过苏清焰给的画像，认得秦青仪的长相。
“我能去看么。”
“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秦厌离不觉得会这么简单。
“算是吧，来都来了，不看一看圣柳怪可惜。”
“可以，三天后我带你过去。”
说定了。
秦厌离背对落日，面朝“神医”离去的方向，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头到尾，他给人疗伤时毫无怨言，近二十个时辰不休息，不管多重的伤势到他手里都能治的七七八八。
就算他摆摊的动机不纯，如此本本分分施术疗伤，只为换取欣赏圣柳的机会，怎么想怎么奇怪。
秦厌离没觉得这是个坏人，就他对待那些伤患，尤其妇幼患者，表现的格外有耐心，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与交换无关，这种行事态度绝非逢场作戏。
试问谁能心平气和二十个时辰，对待每一个人都做到尽力，新手医师绝对办不到，经验老道的医师估计都没这心性。
人品、医德没得挑。
莫非他真是神医。
走远的苏云谏不会清楚秦厌离的心思，更不愿猜她如何评价自己，现在疲惫的只想倒路边睡到明年，若没有玄灵在旁帮衬，不一定走得到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