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明亮的冷光和未熄的篝火让我们更加细致地观察到这只奇怪的犬型野兽。
它应该是一只狼,在篝火和路灯的用映照下,它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它的颜色。这只立起身几乎能到我大腿根的狼,犹如从天空中掉下的夜幕一般,浑身的毛发都是黑色的。管不得第一次遇见时,它那么轻易地就逃离了我的视线。
有着一双大三角耳朵的黑狼,它身姿纤细优雅又不失野性,如若不是它尖而长的嘴巴陪伴着一副锋利的牙齿。我几乎要把它认成一只巨大的黑兔子,不,哪怕不观察嘴也一样。黑狼的眼神充斥着高傲而凶狠的野性,那双透露着尖锐而明锐的眼睛肯定是狩猎者专属。
我和钱编辑在路灯亮起后也没忘记跟黑狼对峙,钱编辑举着灌木枝条细小的火把,我支起匕首。
但是黑狼并没有打算配合我们如临大敌的气氛,只它在路灯亮起后眯了眯眼睛,一只巨大的三角耳朵轻轻折了一下。接着就趴在地上,依然死盯着我。
“它好像对我挺感兴趣的。”原本生平它下一秒就会扑过来的我,在对峙许久后慢慢松弛了下来。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懂不懂啊?”钱编辑的声音依然紧张,还时不时望着背后警告着我。“我打赌咱们背后,肯定有它一大堆伙伴。”
闻言,我也有些紧张,这里的空间是重叠的。如果这只狼来自那些四处没有光源的黑暗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身在狼窝?
“但是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很想吃我手里的糖?”身体因为紧张感悄然紧绷,但是看着黑狼壮似对我失去兴趣后,开始紧紧盯着我没握着匕首的手,我有些迟疑。
“你想象力还挺丰富,它怕不是只是觉得你比我这个老帮菜好吃。”钱编辑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
黑狼盯着着的地方过于明显,我试探性地把手里的薄荷糖晃了晃,不料它的头也跟着我手的动作摇摆了几下。这个举动让我犹豫了一下后,决定把薄荷糖丢向它脚下的地面旁。
黑狼因为我举起的手有些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脑袋,但紧接着又因为看见我丢出去的东西伸回了回来。
望着地上,它先前一直盯着的薄荷糖,黑狼的眼神中透露了一些警惕,它不停的往前试探。注意到我们始终没有对它向薄荷糖的迈进做出制止的动作后,它终于下定决心,猛然上前一口,把薄荷糖舔到了嘴巴里。
黑狼的脑袋因为不断尝试咬住在口中往下掉落的薄荷糖,一上一下地耸动着。它宽大的尾巴也在它舔到了薄荷糖后,开始幅度不大但很明显地轻轻左右摇晃起来,看来它很喜欢这个味道。
“不是,这东西是狼是狗啊?我怎么觉得他是只狗啊,还是被人训好了的那种?”看着自己把自己给人的初映象不断摧毁的黑狼,钱编辑愣住了。
“它好像是胡狼,但是胡狼没有纯黑色的,纯黑色的胡狼……好像只有狼头神阿努比斯的头是纯黑的,阿努比斯的原型动物好像就是胡狼。”我说。
因为写小说是缘故,我大致了解过一些神话。
“你说阿努比斯?我写的那个?”扫了一眼专心吃糖的胡狼,钱编辑拿出了一摞稿纸。
“《牙族》?这不是林更老师写的么?你居然有他的手稿?”我望向他拿出来的稿件,惊讶地说。
“什么林更?这明明是我写的!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听见我说的话,钱编辑不悦地反驳着。
看来版权意识也从这位资深编辑身上逃走了,我不敢回应。钱编辑自从表示要全力以赴想办法出去后,精神就绷的很紧,我生怕自己会不小心说出会让他精神崩溃的话来。
“咕叽!”
“比起它的颜色,我觉得它的声音更诡异。”钱编辑叹了口气,接着他就又从薄荷糖盒里拿出来一颗糖向它丢了过去。
不料,胡狼不为所动。我皱了皱眉,从钱编辑手里拿过了糖盒,自己从中拿出来一颗,向它丢了过去。
胡狼立即一跃而起,从半空中接住了那颗糖。
“这家伙怎么还分人啊?”看见胡狼截然不同的反应,钱编辑悻悻地说。
“我觉得它不是分人,而是分鬼。”我想到某种可能,表情不自然了起来。“阿努比斯在埃及神话里面是死神,相当于咱们这儿的黑白无常,我也算死过一回来着。”
我简略地说着,实际上阿努比斯是埃及神话里冥府中的重要神祇,远不止黑白无常那么简单。这位兽首人身的神的主要职责包括引导灵魂、审判亡者、以及木乃伊的制作。
阿努比斯还是亡者的引导者,帮助亡灵顺利到达冥界,并在“心脏称重”的审判中担任重要角色。
埃及神话中的人死后会变成亡灵,它们需要自己去寻找冥界。而阿努比斯就是亡灵们的向导,神话中的埃及人生前可能见不到什么神,但是在死后它们首先就会遇到阿努比斯神。
阿努比斯神作为向导,要确保灵魂能够安全地通过冥界的入口。
在阿努比斯的引导下,亡者的灵魂会来到一个被称为“审判之门”的地方,这里设有42道大门,每一道大门后都有一名守卫。亡者需要接受每一名守卫的盘问,如实陈述自己一生中所做的善恶之事。
最终,亡者的心脏会被放在天平的一端,与一个叫做【真实之羽】的东西进行重量比较。如果心脏的重量轻于羽毛,说明亡者生前行为纯洁,灵魂轻盈,通过了审判;反之,如果心脏的重量大于羽毛,说明亡者生前作恶多端,未能通过审判,可能会面临进一步的惩罚或消失。
我思索着,不由得扫了几眼一旁自己的尸体。由于【黑洞】对时间严苛的记录,在不同时间线的我现在同时存在,只不过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活着。
如果他真的是阿努比斯神的化身的话,那么他怎么看待在此处死亡和存活同时存在的我?我的灵魂到底是在过去死去的我的尸体身上,还是现在活着的我身上?它又会怎样称重我的心脏?
我想起它是在我向钱编辑撒过谎才出现的,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想什么呢?当地神不度外乡鬼,在国内你还是归阎王管的。”钱编辑翻阅着手里的稿纸,边看边说:“再说阿努比斯是胡狼头人身,它就是个动物好吧,而且你觉得阿努比斯有它那么丢人么?“
说到最后,钱编辑气结地指着胡狼。
我望过去,看见刚刚吃了两个薄荷糖的胡狼依然意犹未尽。它见我没有丢新的糖过去,就鬼鬼祟祟地舔着钱编辑刚刚丢在地上的那颗。
看起来虽然它对不同投喂人的态度有差异,但是对薄荷糖本身还是一视同仁的。这一点,应该算是聪明的地方。
“嗷叽嗷叽!”吃完了三颗薄荷糖的胡狼兴奋起来,转身冲着身后黑暗怪叫着。
我一惊,随后便看见,在四周篝火和路灯未曾照耀到黑暗中,一双双惨绿色的眼睛犹如有序亮起的排灯一样接踵而来。
“我说什么来着什么来着,它果然有同伙。”钱编辑死死拿着稿纸的手颤抖了起来。
“娘子,跟牛魔王出来看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