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徜徉在冥界的路口。
死前看到比混沌还混沌的,吞噬灵魂的灵魂已经消失。
周身环绕的鬼魂在哭,它们何日才会得到解脱?
他已经知晓为什么阿努比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耳已不闻战场的喧嚣,自己已身处冥府飘渺处,只听冥河声滔。
眼已不见袍泽之涕泪,自己已身处冥府飘渺处,只见
亡灵缭绕。
来者啊,快站到审判之门面前。
公正的阿努比斯神轻声催促着。
那人彷徨着,终于见到了门的守卫。
挺起胸膛来回答吧,战士!
这前七道问题,只会映衬出你一声的磊落!
早已知晓答案的守卫笑着,提前向那人恭贺。
那我的战友呢?那人问。
守卫收口,让他继续向前走。
难道死会让他忘记,战友已经被纷飞的炮火炸死?
挺起胸膛来回答吧,儿子!
我这七道问题,会告诉神明你一生的孝义!
早已知晓答案的守卫笑着,提前向那人恭贺。
那我的父母呢?那人问。
守卫沉默,让他继续向前走。
难道死会让他忘记,他的父母已经因流弹受伤不治而终?
挺起胸膛来回答吧,父亲!
下面的七道问题,会揭示你是何等的和蔼!
早已知晓答案的守卫笑着,提前向那人恭贺。
那我的孩子呢?那人问。
守卫掩面,让他继续向前走。
难道死会让他忘记,他的孩子已被侵略者肢解后用刺刀挑起?
我的爱人呢?我的朋友呢?我的国家呢?
为什么都不回答我啊,那人的反问只换来沉默,沉默最后让他茫然无措。
去拜见阿努比斯神吧,在那人回答完问题之后,所有的守卫一同向他说。
答完四十二个问题的他,来到了被两位神明守卫着的天秤面前。
玛特看着他丢出羽毛叹息不语,
死神微笑望向他掷出剜心尖刀。
这个人的品性他已然知晓,
冥府后已经为他预备佳肴。
胡狼头人身的神正等着羽毛垂飘,
但是那人却不急着拿出心脏交票。
引导和审判亡灵的神为他的迟疑疑惑。
最后却也只能为来者提出的问题沉默。
“阿努比斯神啊!”
“若我的心脏沉重,我能否恳求您,可不可以让我回去保卫我家乡?”
“阿努比斯神啊!”
“若我的心脏轻盈,我能否拜托您,求您向无耻的侵略者发出咆哮?”
“阿努比斯神啊!”
“无论如何我都想恳求您,冲着不义的侵略者们咆哮吧!”
用您神话里的诅咒,
用您故事里的慷慨。
平息生者们的恐惧,
抒发死者们的愤怒。
让五海三洲永回安宁吧!
“阿努比斯神啊!”
“哪怕我的灵魂混浊,心脏污秽也要向您恳求,审判那些侵略别人家园的人吧!”
用您神话里的诅咒,
用您故事里的慷慨。
平息生者们的恐惧,
抒发死者们的愤怒。
让五海三洲永回安宁。
(谨以此拙作告慰中东被战火摧残的人们,侵略者终将被打倒!)
……
我在胡狼群出现后就赶紧抓起一把薄荷糖散了一地,胡狼群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后……就蜂拥而至地开始满地舔糖。
看来它们唯实不是什么公正威严的死神,只是一群糖分缺失的家伙。
看着它们为了抢糖开始在自己群体中翻滚、互相轻吼,钱编辑满头黑线地再次问:“这些家伙真的是狼么?”
“胡狼,是食肉目犬科胡狼属哺乳动物的统称,不要觉得带个狼字就是狼了,人家是单独的一个种。”我说。
“那为什么我写书的时候说阿努比斯是狼头人身?”钱编辑指着手稿,迟疑地问。
“胡狼是单独的一种犬科动物,在生物定义上既不是狼也不是狗。写胡狼头人身倒是蛮严谨,有更多人直接写它说是狗头人身,也有科学家考证说阿努比斯的原型是非洲狼。”我说,同时暗暗在心里腹诽,如果《牙族》真的是他写的话。
“你懂得挺多的么?”钱编辑用肘尖捅了捅我。
“小时候没事老看动物世界来着。”我说着,我发现他问我答这种对话好像最适合钱编辑的精神状态。
“你看它们脚上是什么?”忽然,他出声问我。
闻言,我看向胡狼群。胡狼们吃完糖后借着兴奋玩闹起来,我看见一些细小的沙砾从它们腿上身上洒落。
“沙子。”
“我们进来之前周围有沙子么?”
“我们进来之前在城市里,不可能有那么多沙子。”我精神一震。
“但是这些胡狼是从四面八方过来的。”钱编辑想了想,忽然把稿纸往我身上一放。“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就向前方的黑暗冲了过去。
“叔!等等!嘶——”我一急,刚想过去阻止他,胸口便猛然一疼。
我低头一看,刚刚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钱编辑做的简易绷带渗出了血。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咕叽!”
几乎就在我呼痛的一瞬间,胡狼群便猛然沉寂了下来。二十几双幽绿的眼睛一刹那便锁定了我的身体,我立即感觉寒毛倒竖起来。
用口水润了润喉咙,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把匕首举起。
但是我太累了,如果路灯真的在是按着早上熄灯晚上亮起的话。我跟钱编辑已经不吃不喝神经紧张一整天了,特别是我,虽然止住了血,但是仍被重伤困顿着精神。
钱编辑也是,他不光脑袋上有伤,精神也高度集中了相当长的时间,那样跑出去,中途摔倒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样想着,疲惫如同无形的重担,压迫着我的肩膀。双腿一软,我缓缓倒在了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就在这时,身旁围绕的胡狼们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它们的眼神中透露着饥饿与野性。我想尝试举起手里的匕首,但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胡狼们叼起了一只熟悉的手,但是我已经分不清楚,那是我的还是尸体的了。我只感受到它们毛茸茸的尾巴和湿漉漉的鼻子在眼前蹭来蹭去,它们在我耳边轻轻吠叫着,我的某处皮肤感受到了它们细密的齿痕。它们不断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的身上也被粘上了沙子。
这感觉,不赖。
不知为何,我突然升起这样的想法。
“契约者啊,吾且问你,如若有人似你这样同时带着羽毛与两颗心脏,吾该如何称重你呢?”
恍惚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在我脑中出现,是阿努比斯神么?不是说我归阎王管么?这给我干那儿来了?这还是国内么?
都拿去,我说。管它什么特殊不特殊的,既然都是我的,那你就拿去称吧。
“……愚昧!”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