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再次熄灭。
无垠的黑暗再一次将我们吞没,无声宣告了第三天的到来。
进入【黑洞】,不,进入这个倒扣金字塔的已经是第三天了。
无可奈何地接受着黑暗再临,我将埋在篝火灰烬中的火种用打印纸包起。接着将它举在嘴边吹气将吹出明火,再次生起一堆篝火。
“用打火机不好吗?”钱编辑问,我轻轻摇了摇头。
沉默了一会,钱编辑看着我。
“如果你信不过我,可以在心里大致默数记录一下,看看路灯遵不遵循外面的时间规律。”
“在第一次熄灭的时候我已经这样做了。”我说:“和你说的一样,在时间上,它的确因为某些关系跟外面连接着。”
闻言,钱编辑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开始搓绳。
身旁的胡狼们在火光窜起的时候也没给什么反应,不过它们既然不再躁动,我们也无瑕理会它们。在这一点上,钱编辑是因为精神专注的缘故,我则是觉得即使去深究它们怪异也只是浪费思考跟体力。就算是它们真想对我们做些什么,事到如今我们两个老弱病残也阻止不了,索性把它们当成背景板。
在眼看着就要把面前的枝条削完时,钱编辑的声音 蓦地传来。
“小正,你信得过我么?”
“都干了那么久的活了,我肯定信得过你啊。”我说。
“能不能不要再说这种谎了……”
我惊异地看向他,他仍低头挫着绳,对我的惊讶置若罔闻。
“我说什么谎了?”迟疑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说过我会全力去想怎么出去是想让你放心来着,但是你未免太百依百顺了。”钱编辑默默地说。
“怎么?干什么全听你的还不满意啊?”听见他这样说,我苦笑。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就不会想到我考虑的不周到或者是有错误?我说了那么一大堆,你撒几次沙子就全信了?”钱编辑摇了摇头,说。
我向他解释说:“刚刚在采伐灌木的时候,我已经自己去看了,的确有你说的沙漠。”
“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弄这些绳索和重物么?”钱编辑问。
我一怔,低头扫视着那些绳索,最后默默摇了摇头。
“看吧,你对我的想法太妥协了!明明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现在的你都比我强太多了。你再没主见也不至于在绝境里面,对一个快痴呆的老头言听计从吧?还是说你怕我提前变傻或者发疯,故意搪塞我?”钱编辑直言不讳地说。
说什么妥协,这种话好像他在精神正常的时候就对我说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让我有点焦躁,看来妥协性真的是我没法被他人忍耐的缺点也说不定。
“说什么快痴呆,钱叔您思考了那么久的答案,我肯定信得过啊。至于没主见……我本身就这样的人啊!虽然看样子好像很靠谱,有个朋友也说我是什么棕熊来着……但是实际上我没什么主见,只会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我说。
“哪怕别人也有可能是错的也要闷头跟上?”钱编辑估计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有点愕然地问。
“何止于?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信任,也不会轻易盲从别人的话。”我慌忙解释,以至于站起了身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朋友来着。而且你搓了那么久的绳子手都搓出血了,你肯定有你的想法的。”
“……你这个家伙朋友肯定很少,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真、真拿你没办法啊。”听到我这样说,钱编辑搓绳的手顿了顿,轻轻咳了几声后偏头说。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他的朋友肯定也不多,而且这你什么傲娇女角色的反应啊?虽然我知道你现在精神不太正常,但还是觉得有点恶心……看见他奇怪的反应,我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
“把匕首给我,你这里弄的有点不对。”
又沉默了很久,钱编辑看我分割完了所有枝条,向我讨要匕首。我依言把匕首给了他,他接过那把本该是用来杀人的利器,饶有兴趣地在手上把玩了几下。
把匕首给他后,我也蹲在了他旁边,拿起灌木长条,有样学样地搓了起来。
我的手掌一开始并不适应灌木材料的粗糙,但是一段时间下来后,也勉强搓出来了一条比较像样的绳子。
“荡出去。”钱编辑突然说
“什么?”我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想法是荡出去,从路灯上。”钱编辑盯着我的眼睛,再次重申了一遍。
“为什么?”经过刚刚的交流,我决定在出去这件事上不再回避应该问的问题。
“因为我认为,这个【外壳】缺口在半空中。”钱编辑举起来一根手指说。“我们进来这个空间的时候都是昏迷状态,但是根据醒来周围开阔的环境。我认为
在刚进来的时候,我们是先路灯一步的。也许这里的环境是在我们进入【外壳】之后才随着金字塔的下扎出现在我们脚下。”
钱编辑说着说着又用那根手指点了点额头,继续道:“又或者从一开始——我其实更倾向这个说法。那就是从一开始【外壳】里就是一片沙漠,周围的马路花坛,其实是被它撕下吞噬然后【封闭】起来的“碎片”!我们是被连着现实的一角被吞进来的!”
“你意思是说?”我呐呐地看着脚下踩着土地,除了新添的沙地,花坛与马路的长度足足接近一百多米。竟然说这个地方是被“撕下”封闭起来的?我想象着一个巨人像是在撕下课本的页脚一样撕下这样【现实】的“一角”,接着把它塞进盒子里的样子,那时我们正在那“一角”中昏迷,不禁有点悚然。那得是多大的巨人?多大的伟力?
“你是说如果我们出去了,会看见原本放着马路和花坛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大坑?”我说:“那该怎么解释路灯的供电?路灯到底是怎么跟外面连着的啊?”
“这个问题,就只有出去之后才知道了。”钱编辑默默地说,然后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或者去问这个金字塔的主人就能知道了……”
“主人?你是说法老?”我震惊了,赶紧望向别处的黑暗,难不成一会还会有木乃伊突然钻出来?”
“不一定是法老,更有可能是跟你、跟那个面具男和那个女孩一样,是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虽然根据不同,但你们不是都把它叫【离乱】么?”钱编辑说。
“你是说这个空间框架,跟我的时间回溯一样,都是【离乱现象】?”我汗毛炸起,忍不住追问说。“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到的?”
“很简单,就是因你而起的【时间回溯】。”钱编辑幽幽地说。“你不是说因你而起的这两次【时间回溯】是最特殊的么?”
“第一次是因为面具男使用【离乱】隐身后杀了你,第二次则是因为你死在了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如果这两次特殊情况都是因同一个条件而触发,那么这个诡异的空间是什么来头也就很容易猜到了。”
“它是你【时间回溯】能力的同类,是名为【封闭】的【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