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起钱编辑 一路狂奔了几百米,我还记得钱编辑说过【黑洞】还会把原先存在的马路从【现实】中撕下。
待到跑到了在【封闭空间】里看不到的景色中后,我才停下脚步,一边大口大口地平复着呼吸,一边回头看去。
几乎就在我回头的同时,一股风暴便迎面而来。
原先站立着的地方,目光所及中皆弥漫着尘土和碎片。哪怕是离了这么远,我依旧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震颤。
下一瞬间,马路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起,抛向了空中。马路在引力的肆虐下,仿佛失去了重量,轻巧地被卷起。巨大的混凝土块、沥青路面以及下面的泥土和碎石,全部被风暴裹挟着,腾空而起。路边的树木和路灯也未能幸免,被连根拔起,伴随着马路一起飞向了空中。原本平铺在地上的马路,被连根拔起后变成了一面百米高楼的巨影。
场面之壮观,令人目瞪口呆。
但是更诡异还在后面,巨影竖立不久后,紧接着在就在我惊愕的目光中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在空中。
就那么一会时间,我刚刚还站立着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直径近百米的巨坑,原先铺设在巨坑上的马路、花坛和树木,就像是被野蛮撤下的桌布一样无影无踪。巨坑之中,被撕裂的下水管道爆裂不断地喷吐着污水。还有一些电线被从土地之中暴露,原本它们随着马路的升起被拉扯到空中,现在它们在马路消失之后被无力地甩在了一旁的树上。
钱编辑的猜测并不是面面俱到的,马路居然是在我们被吸进【封闭空间】之后才被【黑洞】引力吸走了。
“这样还能在里面找到【缺口】,我们真的是纯属走运啊。”
似是在附和我的想法,身后背负着的钱编辑默默发出了声音。
“叔?你没事吧”我惊喜地叫出声。
“徐正啊,你这么回来了?我们不是吃完饭了吗?”钱编辑疑惑地问,他的语气简直就像在西餐厅。
“什么?我们从【封闭空间】里逃出来了啊!你怎么忘了?”我下意识地说。
“我没忘……”钱编辑辩解,但是很快又陷入了混乱。“不对不对,我为什么没忘?如果【时间回溯】了,我应该记不得进入那个地方的事了啊!”
钱编辑挣扎从我背后跳下,直愣愣地看着周围。我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我甚至不敢往这个方向思考,只好不安地盯着他。
“这是外面?我们出来了吗?”他说,他茫然的神情让我心里的不安逐渐加剧。
“我们是出来了,但是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我说。
“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钱编辑释然地躺在了地上,他没注意自己手里一直握着的匕首,匕首在地面上碰撞出了火花。
这一瞬火花,彻底点燃了钱编辑强行稳定下来的情绪。
“这把刀我认的!”钱编辑疯了一样把匕首丢在一边,用脚蹬着地不断远离它。
“我梦见我用这把刀砍断了我的胳膊!我还记得我还用它划开了自己的肚子!痛!好痛!我当时为什么要拼命忍着?我为什么要拼命忍着那样的痛苦不可?”
钱编辑疯狂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公路上折叠着身体哭嚎着。见状,我赶紧上去安抚他。
“已经结束了,叔,你胳膊和肚子都好好的。”
“对对对,我不能喊,我不能让我的朋友小正伤心。”钱编辑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可是小正又是谁呢?”钱编辑猛地瞪起眼睛看着我,问道。
“就是我啊,叔,你别吓我!我们已经出来了,已经可以回家了!”我急忙解释说。
“对,出来了,出来了。回家,回家。我有家么?我的家在哪?我是谁?”钱编辑听了我的话后,本来已经转忧为喜,但是又陷入了迷茫。他不住地咀嚼着我的话,不断地向自己提着问题。
“你有家啊,你叫钱家行,你有家啊!”我不住地向他强调。
“我叫钱家行,那你呢?”他听见自己的名字怔住了一下,又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是徐正啊,我在你工作的地方投稿,是你负责过的作者。你是钱家行,是青京市夏时出版社的编辑,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抓着他的手,试图想解开他的迷茫。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钱编辑恍然大悟似的看着我,但是很快又疑惑起来。
“你不是死了吗?”他说,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我一时哑口无言。
“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看见你死了啊?”钱编辑重复着,缓缓把手从我的手中挣脱。
“你是人是鬼?”他问着,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我不是也死了么?我是人还是鬼?”
“你肯定是做噩梦了。”我连忙用手撘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活得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
“我不信你,我不相信你!”老人猛地甩开我的肩膀,发疯一样向着公路那里跑去。
“叔!”我赶忙跟了过去。
“别跟着我,也别往我反方向跑!我不想看见你!疯了,都疯了,你们都疯了,别跟着我!算我怕了你们了!”钱编辑一边跑一边向我怒吼着。
“我看见了,我看见你胸口一边流血还一边跟着我,血都流尽了,伤口都发白了。累了你就睡觉啊!非要跟着我干什么?”
“别叫我叔,我认识你吗?”
“小正!你别死啊!求求你别说话了,为什么我现在是个傻子啊?”
“胡狼胡狼,爱吃薄荷糖,我丢的不理,朋友丢的就
抢!”
钱编辑一边跑着,一边手舞足蹈地大声叫嚷着。最后他蓦地在一处明亮的路灯下停下来,安静地盯着我。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回到刚刚那个坑旁边?也没看见沙漠啊?”
“我们已经出来了啊,不会再重叠了。”我小心翼翼地说着,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你怎么又哭又流血啊?你又要死了吗?还会复活么?”钱编辑看着我怔怔地问。
“我是你朋友啊,叔,你不能连我的话都不信的。”我缓缓上前,见他没有防备,就轻轻抓住了他的肩膀。
“那你为什么老是不想出去呢?为什么老让我一个人想?你不想出去么?就算是出不去,你也得想着怎么出去啊!”钱编辑说。
“对不起。”我说。
“我一个人想了太久了,真的很累。尤其是听见你在做梦的时候,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着急啊?梦里面的东西,比出去还重要么?”
“不是的……”我喃喃地说。
“我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钱编辑说着,再次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