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赢的’‘优势在我’‘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自信满满地在浑身上下插满了旗子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战场然后就被队友从背后捅了刀子什么的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并不可笑嘛哈哈哈2333333……”
荀起到家了,但准确来说并不是他回到了家,而是家来到了他面前。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月光如一层薄纱洒落在大地,洒在荀起身上,亦洒落在他面前的两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孩身上。
青春靓丽的少女名叫荀悠,和荀起在血缘上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在物种上是否存在关联也至今存疑,她站在荀起跟前,如洋娃娃般精致无暇的五官此刻写满了促狭,笑声放肆而猖狂,表情滑稽而偷税,很适合被截去当鬼畜素材。
她弯腰捧腹,笑得眼角泛泪、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索性直接躺倒在地上左右翻滚:“‘会赢的’(自信笑)噗哈哈哈哈哈当时看到那一幕时都你妈给我笑岔气了,连荀依这面瘫都给你整乐了你知不知道噗哈哈哈哈……”
女孩口中的荀依自然是沉默站在女孩身后的高挑女子。女子同样生得沉鱼落雁,身姿婀娜妖娆,气态冷冽,望向荀起的目光却柔和,眸底除了狼狈趴倒在地的他便再无他物,仿佛要将他整个连骨带肉揉进身体。
荀起仍然趴着。
他的身体依然没有记起该如何正常行走,因为身体关于行走的记忆已经被杀人的技艺与战斗技巧所填满,一连爬了几天几夜,途中蹒跚学步,总算能够站稳不至于走几步路就摔倒,可五岁稚童都能小跑一段距离的时间却只够他跌跌撞撞地在地上留下了十几个裂痕蔓延的足印。
他没有询问女孩为何会知道他所做过的事,因为这两个曾经突兀出现在他面前的、浑身上下充满了谜团的女孩实在神通广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从本应位于地球某处的家此时却静静矗立在他面前便可见一斑。
这不重要。
没有理会眼前女孩的贴脸嘲讽以及女孩身后女子的深切凝视,他扬起头,视线越过二人,落在她们身后的一栋房子,一幢普普通通但建筑风格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突兀出现在他眼前的房子,这便是他的家。
他真正的家。
荀起身披古代繁重盔甲,女孩们却身穿出自现代的衣物,身姿高挑的冷艳女子穿着休闲的上衣与牛仔裤,青春靓丽的女孩则以盖住臀胯的宽大T恤衫包裹曼妙身姿,白丝包裹的圆润大腿炫得人心神摇曳。
这些衣服都特么是他的。白丝不是。
加之现代化的建筑物,三人之间截然不同的画风营造出时空错乱的荒谬感。
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安静望着满地打滚的女孩,等女孩终于抹着眼泪笑够了,缓缓开口问道:“所以,那时候你其实是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么?”
虽是质问,语气却笃定。
那时候,自然是指他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穿越的过程既不惊心也不动魄,既没有因见义勇为光荣牺牲,也没有遭遇飞来横祸,没有被车创,没有被雷劈,只是很普通、很寻常地就穿越来了,就在回家路上,买了菜,在想着要给这两个其实和他关系只能用糜烂和诡异形容的家伙做什么菜的时候,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然后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那是当然,”女孩挺起青涩的胸膛,傲然一笑,一手拍向身后并不存在的军事地图,“也不看看我是何人。”
荀起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何人,他连她们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他对此并不十分上心,只继续问道:“你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不让我莫名其妙地穿到这个世界,遭遇这些操蛋的破事,可你什么都没做,只是坐视不管。”
“是这样没错。”女孩点点头,没有找借口,很是干脆地承认了这点,“还有,荀依也干了。”
一直默默无言的女子不知何时蹲在荀起身旁,没有参与到二人的对话,只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以拇指抹去他脸上的泥灰血痂,神情专注投入,即使荀悠提及她的名字时亦无动于衷,没有做任何辩解。
荀起被荀依的动作弄得有些痒,于是让她停手,女子很听话,停下抚摸脸颊的动作,却转而揉起他的脑袋,并乐此不疲。
荀悠,荀依,这是他给两人随便取的名字,至于她们的真名为何、亦或者是否压根就没有名姓,荀起一概不知,一如她们那匪夷所思的能力与成谜的身份。
“我们应该有过约定,”荀起平淡道,“我懒得去计较你们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也知道你们觊觎我的灵魂,但我也懒得去理会。我让你们住下,做那档子事儿也奉陪,你们则负责保证我安稳的生活,别让我遇到这种操蛋的事。”
“哎哎,是有那么一回事呢。”女孩双手抱肩,点点头。
“那,为什么?”他问。
仿佛就在等着这一问,女孩竖起大拇指,对浮现在脑门的危字浑然不觉,笑容爽朗,“当然是因为好玩啦。”
“这样啊。”荀起不动声色,语气依旧平淡,没有流露出“艹你妈你个背信弃义的大屁-眼子”的愤慨。
“好啦,那么闲聊就先到这吧,”背信弃义的大屁-眼子拍拍手,似乎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快进来吧,在地上爬了这么多天,一定很累了吧,身上这么脏,灰头土脸的,肯定很不好受吧,舌头抽筋了吗?还有知觉吗?哎,兄弟,你怎么不动啊?快进来啊——哦,对了,你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一脚把五年未归的快乐老家给夷为平地呐。”
疯狂骑脸嘲讽的女孩忽地想起一茬,欠扁的神情蓦地一变,脸上转而挂起贤妻良母所独有的恬淡柔和的笑容。
她目光温柔似水,眼波流转,深情款款望向依旧趴在地上的荀起,柔声道:“亲爱的,回来啦,是要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澡呢?”
“——还是,先、吃、我、呢?”
女孩再次无比夸张地倒在地上左右打滚,笑声放肆至极。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就你现在这模样,你能怎样?你又能怎样?我就这么站在这里,哪也不去,你过来啊?你来打我啊,正面上我啊?任君采撷哦,你又能待怎样?”
任由女孩如何在疯狂作死边缘跳广场舞,荀起始终没有任何言语,即使是整颗心都牵挂在荀起身上的荀依也不由得朝她望去,淡漠的眸子里仿佛映照着一具尸体。
荀起就在她的笑声中缓缓站起,既没有跌倒,也没有在地上踩出一个坑。
空气渐渐凝滞。
女孩笑声随着气氛的凝固愈发勉强,直至没了动静,仿佛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颗冷汗自光洁的脸颊滑落,可爱俏皮却欠揍至极的笑容僵硬在两颊。
“你猜怎么着?”他拧了拧脖子,咔咔作响,“就在刚刚,我好了。你可要像你说的,乖乖站好,哪也别去哦?”
“啊哈哈,怎么会呢……”女孩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
她不无侥幸地望着荀起那双直勾勾的双眼,试图从中看出能够生还的迹象。
荀起冲她笑了笑,脸上笑意爽朗,与她方才的笑容如出一辙。
“唏,能和解吗?”荀悠弱弱道。
“此时此刻?你怕不是在说笑。”荀起这次倒是很配合地接过梗,他的手脚其实还未完全恢复,但无需使唤,对他百依百顺的荀依便搀扶着让他缓缓站稳,身上甲胄哗啦作响,“五年前,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吊着打,现在我便要用**把你个***的***给***,一百回啊一百回!”
女孩见势不妙,噫的尖叫一声,扭头撒丫子跑回了屋里,随即一溜烟钻进卧室床上的被窝内,鸵鸟一般掩住了脑袋,却露出瑟瑟发抖的屁股。
“还有你,”荀起下巴搁在荀依圆润肩头,她的耳畔传来他的嘟囔,“等我收拾完了那家伙,下一个就是你。”
“嗯。”没有逃过一劫的女子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只淡定接受一切。
“欢迎回来。”荀依柔声道。
荀起闻言翻了个白眼,对她却也并无过多刻薄言语:“啊,托你们的福,我回来了。”
荀依微微侧首,瞧见荀起满是疲惫与倦意的脸庞,她便怀揣着泥沼般粘稠而炙热的爱意细细端详。
女子深爱着眼前的他,虽然看不出来,但仓皇逃窜入屋内的女孩亦是如此,只是她们也终究没有在他被迫穿越时伸出援手,她最开始时是如此打算,却被荀悠制止,终于也选择了袖手旁观。
其中原因自然不是荀悠口中的好玩或想要折磨他、看他出丑,更不是荀悠曾真假难辨地扬言将在他死后把他魂魄吞噬殆尽。
什么改变也没有啊。荀依有些失落,于心底发出叹息。
虽然表面上瞧不出半点端倪,但早在这场荒唐的穿越发生以前,荀起这个人便已然坏掉,那是心灵上不可磨灭的伤痛,是灵魂深处无法缝合的破碎。
她们想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做不到,或者说于事无补,于是自暴自弃,于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于是就有了五年前的袖手旁观。
荀起并不知晓她的心思,只将她的失望视作因他如今苟存归来,收下他灵魂的计划失败感到扫兴。
他其实多少有点好奇,两人为何会这般执着于他,他自觉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但这终究只是偶尔兴起的好奇,从未深究,至于荀悠荀依或嘻嘻哈哈或平淡道出的爱他,他从未当一回事,如果真是这么一回事的话,就当作这样。
所以,逞强?嘴硬?还是自信?总之,不管出于什么,亦或者压根什么都没想,他缓缓开口说道。
“老子可没那么容易死。”
“嗯。”
“别以为把场面搞得温馨一些就可以当作包包饺子唬弄过去,洗干净脖子,做好亲戚天外飞仙的准备。我现在可是一肚子火呐。”
“……嗯。”
总之,他就这样回了家,这个拯救了这个世界的最大功臣,就此销声匿迹了整整两年。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要说短却不短,足以另一些人和事物发生变化。
但荀起对此并不关心,至少目前,比起看看这个陌生而神秘的世界,他更想看看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