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再说一遍，到底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还是为了良心呢？”
当这个问题摆在苏锦面前时，她不假思索地就要吐露答案，但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少女咬了咬唇，表情也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以及正义。
在对于女飞贼李茹花失踪这件事上，两者最终指向皆相差无几，不过将其救出，并查明真相，找出将其劫走的人犯，可其中内涵或者说核心思想，却是天差地别。
啊，这种类型的主角我一下子就可以想到几个，土狼啊，垃圾君啊之类的。
但眼前这位少女显然并不想成为这种类型的正义英雄。
荀起看着她，这样想。
不过他总算大发慈悲，没有继续点破，而对陷入纠结与迷茫的女捕快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差异。两者就结果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可本质却天差地别，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本质而言，不过是一种一厢情愿的自私，和真正的正义却大相径庭。”
闻言，少女微微扬起头，他看向他，澄澈的眸子里有着渴求，似是希望能从他这个问题的提出者中得出答案。
“不用急着回答，有些人用了一辈子都没有寻求到真正的答案，何况是现在的你。这答案，是在不断的经历和追寻中寻找的……等到有一天你可以毫无迷茫地回答出这个问题，再将你的行为冠以正义之名吧。”
女捕头若有所思。
望着似乎从其中意识到了什么人生的真谛，陷入沉思的苏锦，荀起淡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荀起柔和笑容与温和的话语让苏锦意识到了什么，少女的表情慢慢变得惊喜和感动起来：“原来您是为了提醒我才说这些话的吗？刚刚差点误会您了。”
“所以，”仿佛获得了新的信念的女捕快斗志昂扬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荀起回以温和的笑容，待到苏锦准备同样回以笑意之后，游侠才冷不丁道：“梦话就留在梦里说罢，我哪里答应过你。”
女捕快明媚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
搞什么鬼啊这个人，经历了方才一番深刻的交谈，他不是应该已经明白了我心中的信念么？这家伙就没有半点感触么？按照正常发展不是应该两人相视一笑，齐心协力、相互配合去解决案件、还真相于朗朗乾坤吗？
她跺了跺脚，有些气恼道：“所以说到底怎么样你才会答应帮我啊！”
“你说呢？”荀起抱着肩，望着银牙紧咬的女捕快，好整以暇打着哑谜。
似乎钻进了牛角尖，苏锦又陷入了沉思。
痴儿，痴儿。荀起翻了个白眼，他终于懒得等女捕快自个悟出答案，于是伸出手，以大拇指摩擦食指：“你想哪去了，答案一直摆在眼前，就算不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最有效率的方法也一直摆在这里。”
一道光芒从女捕快的脑海中划过，游侠的手势与市侩至极的表情使她若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道：“……我可以从利益上说服你！”
“这是给你上的第二堂课，永远不要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人有必要为你做些什么，谁都没有这个义务奉陪，也谁都没有这个权力强求，本人宽宏大量，就不收你学费了。”
荀起缓缓道：“现在的你，虽然莽撞了点，脑容量小了点，年轻了点、天真幼稚了点，莱子小了点——啊，不是一点半点，但总之，我看你还算顺眼，总体还算满意，所以大发慈悲，只要能够拿出足够的利益筹码，我便答应替你办事，助你破案，将那女飞贼找回来让公府的家伙和被她行窃的苦主去轮她大米。”
“记住，再崇高的理想，再伟大的信念，那终究是你自己的东西，你可以试图靠你的道德打动他人，凭借信念吸引他人，让他人加入到你的行列，甚至，只靠自身的家世提出丰渥的报酬诱惑他人，我也不打算多嘴，更懒得去做些什么。”
“不过。”他话锋一转。
“还有，不要将自己的意志和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只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有些事情，你自己也许会无怨无悔地去做，但不能强求别人与你有着同样的想法，强迫他们为你的理想和信念而战。”
“做出这种行径的家伙大有人在。这样的杂种，贱种，狗娘养的东西，不要脸的臭**，我一般习惯称为圣母婊的东西，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撕一双。”
说着，他忽然笑了：“小同志，鉴于你的三观尚未完全成型，很容易被奇奇怪怪的人给影响，我再多嘴嘱咐一句，你可千万不要变成这样的人哦，不然嘛……”
他的语气平淡，眼神平静，但这话落入苏锦耳中，却让她感到了莫名的寒意，以至于她都不想知道变成那种人的后果是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似是对莫名的氛围难以忍受，她突然转移了话题：“好啦好啦，真是的，明明一开始摆出一副要跟我讲道理的和善面孔，让我忘记了一开始的打算……我本来就是打算雇佣你的！你不是游侠吗？我付钱雇佣你协助我解决这件事情，这样你不仅可以洗刷自己的嫌疑，还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佣金……”
她望着荀起，正色道：“所以，开个价吧，我还是有一些钱的。”
“肤浅，肤浅，金钱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玩意，我要它作甚。”荀起撇了撇嘴，晃了晃手指，“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苏锦环顾了四周，他的住所虽然还算宽敞整洁，但在出身锦衣玉食之家的女捕快看来，未免还是有些寒酸。
荀起的出现毕竟突兀，林羽鸦虽办事利索，一时之间却又没法做出更好的处理，她也曾想过，让荀起这个曾经的战争英雄住在一处普通的院落未免有些寒酸，也曾对荀起提起，说可以为他找人装修修缮一番，不过给他拒绝了。
正在想着该如何委婉地传达出“是的”这一回答的她忽然听见了荀起的话语：“再说了，我要是缺钱，会自己去偷去抢去骗去赌，这年头搞钱的方法多得是，用不着你的。”
苏锦冷冰冰道：“那我请你在准备去搞点钱花时提前通知我一下。”
“哦？”荀起惊喜道，“怎么，你也对国家条子的无趣生活感到厌倦，要弃明投暗啦？”
“弃你个大头鬼啦！你这个家伙又算是哪门子的明啊！”苏锦大声吐槽道。
吐槽技能正突飞猛进地进步着的女捕快看着荀起，眼神充满了审视与怀疑：“总觉得你一定有很多犯罪记录啊。”
“怎么会，”成功将生性淳朴善良的女道士调教为手段娴熟老练的算命先生的荀起昂首挺胸，傲然道，“荀某一生光明磊落，行得端，坐得正，何来犯罪记录这种东西！”
见他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苏锦眼神有些迟疑。
然后她就听到了游侠这般说道：“就凭你们六扇门那些歪瓜裂枣的本事，怎么能追查到我？既然找不到证据，又怎么能说是犯罪呢！”
……我也许应该立即将这家伙给逮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