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派蒙歪头表示不理解，荧的笑容略微收敛了点。
没有感受到叶薇笙的恶意，派蒙也不用装作恶狠狠的样子，“为什么这么说啊？”
“我，应该是外来者，”叶薇笙又走近了点，盘腿坐在地上，神色依旧茫然。
“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好像有记忆，但是，又好像没有，就像，就像……”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你有知识，但是没有学习的过程。”在派蒙看着自己表达疑惑时，荧缓慢开口。
“对，”叶薇笙肯定地说道，虽然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思考不到。
“我能听懂你们的语言，也能明白你们所表达的意思，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不，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我不知道某个事物为什么会具有这样的含义。”
“啊？”派蒙嘴巴张大，双眼略显无神，她此时大脑有些混乱，无法理解荧与叶薇笙的对话。
“唉——”荧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情绪，重新挂上温和的笑，“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当然，”
她顿了一下，带着点调笑的语气，“如果想吃肉的话，要经过派蒙的同意哦。”
“所以，”派蒙瞬间回神，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荧，“荧，你就这么同意了？”
“嗯，毕竟，同来自于外界，总要相互帮助的，好啦，”荧搂过有些生气的派蒙，“一会我多让你些肉，好不好？”
“哼。”派蒙依旧撅着嘴，一副哄不好的模样，而荧还在安抚。
“对不起，派蒙，这次是我自作主张，下次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
嘴角上扬，荧露出带着几分笑意的笑容。
看来，自己的这位同伴，干了什么大事啊。
那么自己的计划，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
叶薇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闭上了，他觉得此时此刻他应该说些什么，但是，说什么呢？他有些茫然。
不知道该做什么，叶薇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声自言自语。
“好像，不是很饿，但是，又好像没吃东西，这是饿，还是不饿？我该吃食物，还是不吃？”
……
气呼呼的派蒙不生气了，不止是因为荧许诺的好处，叶薇笙自以为的自言自语，实际上无论是荧还是派蒙都能清晰地听到。
“荧，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派蒙小声地问。
“哦，我们可爱的小派蒙不生气了？”
“不要在逗我啦，荧，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感觉他有点恐怖，也，有点可怜。”
“这个啊，用日落果来比喻的话，就好像小派蒙知道日落果的形状，知道日落果的颜色，知道生长日落果的地方，知道日落果的味道，但是，”
“忽然有一天，派蒙忘记了吃过日落果，看过日落果，忘记有关于获取日落果知识的所有过程，”
“你却知道日落果的形状、颜色、味道……按理来讲，你本该不知道这些，毕竟你都没有这些记忆，你怎么能确定你所知的，一定是正确的？”
“但现在，你不仅知道这些，而且无比确信，尽管，你没有与之相关的任何记忆。”
“哇，”派蒙低声惊呼，幸好有荧护住，以及叶薇笙的专心思考，才没有让叶薇笙听到。
派蒙转身抱住荧，在模糊理解的一瞬间，她感到一股恶寒袭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似乎只有抱紧身边的荧才感到好一点。
至于真正理解，她在不断回避，不敢思考，不过，她大概知道荧刚才的情绪是什么了。
是的，尽管思维混乱 但她还是下意识捕捉到了荧一闪而过的情绪，那是，怜悯。
她好像理解荧的做法了，“好吧，就让你吃吧，但是，你要全部……呃，至少一半，至少一半的食物你都要自己找到，然后还给我和荧！”
派蒙离开荧的怀抱，飞到半空，居高临下地说道。
理解归理解，她大概明白叶薇笙的可怜，但是，她就是很气，荧没有和她商量就直接分享食物了。
虽然，她其实并不介意与他人分享食物，尤其是那些新人冒险家，但是，荧没有和她商量她就是很气，明明，是她先和荧接触的。
叶薇笙茫然地看着飘在空中的派蒙，不知道为什么派蒙的态度转变这么大，但是他还是下意识说到，“谢谢，我会补上的，当然，是全部。”
派蒙看着虽然说着保证，但是看着眼中还有着茫然和无神的叶薇笙，突然有些泄气。
她为什么要和这个人计较，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一个让她感到很可怜的人。
“啊，算了算了，日落果什么的随便吃吧，当然，肉你不能碰。”
派蒙又飞了回来，有些郁闷地盯着火堆上的肉，经过叶薇笙那么一搅合，现在看着烤肉竟然没了那种期待。
荧伸手避开头冠摸了摸派蒙的小脑袋，没有说什么，顺手将身边的一个日落果扔给叶薇笙。
“好啦，不要思考那么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观看，品尝，用你的五感去感知世界，而不是无意义的思考。”
叶薇笙下意识接住日落果，看着荧温和的眼眸，愣了一下，点了下头，学着之前看到荧的动作，将日落果送入口中，咬下一口。
霎时间，他睁大眼睛，好像品尝过，又好像没品尝过的味道冲入口中，还有奇特的口感和略微冰凉的液体。
在接触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那是甜味，那是水，那是果肉。
虚幻被打破，真实降临，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味觉和触觉。
不，也许不是第一次，只是他之前一直在花费心思在思考上，只有很少的注意力关注着外界。
这是他第一次将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事物上。
缓慢且仔细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不舍得咽下，仔细地品尝着那份“真实”。
但很快，那种新奇的刺激就过去了，剩下的，似乎只有熟悉的平淡。
顿了一下，叶薇笙再次啃下一口，但完全没有第一次是那么惊艳。
沉默了一下，叶薇笙转头看向其它食物，眼里透出渴望。
他开始渴望那种刺激的感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体验到那种感觉。
但是很快，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压住了他。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迷茫。
为什么自己要追求那种感觉？
有什么意义？
……
不过他并未注意到，荧一直在关注着他。
适时发出一些响动，惊醒叶薇笙，荧若无其事地继续与派蒙小声交谈。
叶薇笙摇摇头，从无尽的疑问中挣脱而出。
但很快，眼神再次变得迷茫……
荧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地开始干预。
……
莫名地，叶薇笙想起了荧说过的话，有种想要尝试的感觉，但为什么要尝试？
算了，似乎尝试一下也没什么，可怎么做？
突然他捕捉到了一条信息。
五感包括触觉、味觉、听觉、嗅觉和视觉。
它们是感知外界的主要方式……
不对，叶薇笙总有种感觉，这缺了什么，可缺了什么？
但未等他继续思考，信息流不断冲击着他。
视觉是……触觉……味觉……听觉……
不由自主地，叶薇笙开始按照信息里说的做。
他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外界，不在过多关注口中食物。
他静下心来，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听着，让呼吸尽可能悠长，以便嗅到更多气味。
虚幻逐渐消退，真实在蔓延。
土壤的气味，草的气味，日落果散发异香……树叶摩擦的声音，火舌舔舐干枝炸裂的声音。
荧和派蒙小声的说话声……液体的冰凉，火焰的温热，土壤的厚实……
恍惚间，有种莫名地感觉。
他似乎有了基点。
不，应该是本应在虚幻基点上用于生根发芽的养料用于催生新的真实基点，又好像是围绕着虚幻的基点而生……
尽管他完全不明白什么是“基点”什么是“养料”……
但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有了“真实”，好像，这是好事？
当然，他又莫名地明白，虚幻的消退仅是错觉，这仅仅是因为他所触及到的虚幻被真实所取代。
也许，叶薇笙看向开始吃肉的荧和派蒙，他应该问问，这好像是一种解决方法。
派蒙警惕地向后缩了缩，荧似乎察觉他要做什么。
“有些问题不要问，去看，去感受。”
叶薇笙张开的嘴闭上了，不再有过多思绪。
他拿了一株薄荷，一株嘟嘟莲，一个莲蓬，放入口中慢慢尝着。
第一口的刺激感很强烈，但依旧和最初一样，很快变得平常，透出几分寡淡。
慢慢吃完后，起身走向四周，他打算去四周看看。
认知更多的虚幻，感知更多的真实。
……
“荧，我对他是不是有点太凶了？”派蒙看着走向大海的叶薇笙。
“好啦，我可不会抛弃派蒙哦，之前只是感到他很可怜而已，所以才那样做的，”
“而且，你其实不用这么护着你的肉的，他可能知道烤肉好吃，但他没有切身体会过，所以他其实不知道烤肉有多好吃，没有欲望，自然不会产生贪婪。”
“没有贪婪，就不会争抢，当然，他也不会产生好奇，自然不会过多在意。”
“哇，竟然有人不会产生好奇心。”派蒙有些惊讶，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那么意外。
唔，好吧，她完全不懂。
“那，荧，我们要不要给他留点？”派蒙看着手中的肉串，有些犹豫。
“当然要听我们可爱的小派蒙啦。”
“荧！你不要打趣我了。”派蒙撅着嘴，有些不满。
“那，就给他留一点吧。”派蒙看上去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把她认为最好吃的一部分留了下来。
拿起一个日落果啃着，啃着啃着，派蒙的眼睛就不老实了，时不时地扫过依旧缓慢吃着的荧，和放在旁的烤肉。
下意识想要咽口水，但又忍住了，她的那份已经吃过了，剩下的是她留给叶薇笙的。
唔，早知道刚才就不吃那么快了，现在看别人吃是真的难受，派蒙有些闷闷不乐。
“派～蒙～”等派蒙回神，荧的烤肉已经伸到了她嘴前。
“不要，荧，这是你的那份。”虽然派蒙嗅着烤肉散发的香气已经在咽口水了，但她还是摇着头坚定拒绝了。
“哦？是吗？”
……
荧看着快乐吃着烤肉的派蒙露出笑容，如此，也该开始了。
“派蒙。”略显出几分严肃的声音。
“嗯？”派蒙疑惑地转头看向荧，荧从没有用这种语气叫过她的名字，莫名地有些害怕。
“你有没有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有吗？”派蒙有些疑惑，但她对于荧的信任还是让她开始回想这一天。
早上没什么问题，中午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下午应该也没问题，就是刚刚，对于叶薇笙突然有一股莫名的火气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好像，也没问题？
荧看着派蒙疑惑的眼神，叹了口气，“派蒙你这么笨，以后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我才没有那么笨。”派蒙大声抗议，激动地都飞了起来。
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恐惧。
荧愣了一下，真遭到过绑架啊？
不过，如此奇特的生物，嗯，倒也正常。
不过刚才那话，所以你承认你笨了，是吗？
虽然在心中想着，但荧还是没有说出来，提醒到，。
刚才你就不对劲了，为什么我给他食物会觉得不可置信，你对于这件事似乎比较抗拒。”
唔，好像是哦，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荧让叶薇笙一起吃食物后，莫名奇妙地就有些生气。
之后对叶薇笙的态度也有些不好，这是为什么呢？
“算啦，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现在好了就行，就像我之前说的，食物我们有很多，没必要因为分走了一点食物闹得不开心，大不了之后我们在找点就是。”
“嗯，如果你讨厌他的话，我们就揍他一顿。”荧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原本还在思考的派蒙听了这话，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也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不对，仔细想想，对方明明没做什么，自己却莫名奇妙地对他有些敌意，好像是自己的不对。
下意识将错误归于自己，派蒙有些懊恼。
荧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同伴，自己还对他那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唔，好吧，刚才好像是我情绪有点不对。”
派蒙在反思。
自己之前不是这样的啊，就算对人有些恐惧，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发那么大火。
看来，确实是自己的不对。
“应该是我的问题，唔，我一会给他道个歉吧。”
“嗯？没关系的派蒙，”荧眨了眨眼，“你要是真讨厌他的话，我可以帮你哦，做完我们就跑，他肯定找不到。”
“不要在拿我开玩笑啦！”派蒙气的在空中跺脚。
“荧，我要不理你了！”
“那，肉我可要吃掉啦～”
“不要！”
……
荧眯着眼睛笑看吃的开心的派蒙，遮掩住眼睛中透露出的疲惫。
嗯，已经成功了一点，只要之后……
希望……算了，看来他也不好受。
原本她以为是虚假的、受人操控的意识，结果刚才影响他，尽然没有感觉到阻力又或者是其他意识。
这可不要正常，这种情况，要么是意识离体了，要么陷入了沉睡。
不然，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意识，真是……算了。
唉。
对方比自己受了更重的伤，这下，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加上对方。
转头看向叶薇笙离开的方向，哪怕是在黑夜，她也依旧能看的很远，当然，派蒙也能。
尽管对方意识回归后，也不知道能够得到多少好处，但是释放善意多一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派蒙飞着凑到荧身边，也看着那边。手里拿着烤串，自己吃一口，给荧吃一口，好奇地看着远处叶薇笙的动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