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力地将行李搬上大巴,车上除了一位满口黄牙的老司机以外,只有两位乘客。
一位是看起来比较富有的女士,对于她也坐黑车的事情我向她提出了疑问,得到的回答是她要回自己的故乡。因为她的故乡在山里,而车辆黑车的老板与她是同一村的,所以顺便坐上了车辆车。
另一位是一位背着菜筐的老太太,菜筐里装的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植物,有些看起来像是中药。根据那位富有女士的介绍,这位老太太同样是和她同村的人,刚刚从湖北回来。
抬头望去,车顶上有很多电线被从车辆内部的灯里拉出来接到了各种电器上。
无视掉这些可能会短路的电线,我自己随便挑了一个靠近司机的座位,便向司机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十点半的车,怎么现在才来,现在十一点半都过了。电话里一直说‘来了,来了’,我却一直没有看见车的影子。”
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那我不晓得,你是打了哪个电话嘛?”
我掏出手机,趁着红绿灯的红灯亮起,连忙给他展示我的通话记录:“就是这个。这个尾号为5765的电话,我每次打过去都说‘来了,来了’,但是一直没来!”
那司机见红灯还有三秒,便发动大巴向前驶去,并说道:“那是黄雷勒!他早都开起走咯。”
我并不认识什么黄雷,只是想让他明白我因为他们公司而耽误了很久,如果他们这开黑车的团体可以被称为公司的话。
当听到原本我应该上的车已经开走时,我更加地生气了,又翻出了另一个尾号为7838电话号码向他展示,并说:“勒个是我们老板嘞噻!都是他来喊我接你嘞,喏,到嘞!”
说完他将车停在一家小卖部前,我坐在这辆车上从火车站出来绕了一圈后来到了离火车站远不了五百米的马路对面。而在坐上车之前,我在太阳下站了近乎两个小时。哪怕,是有树叶遮荫,四周的温度依然很高。
我下车时,问道:“请问这是要干嘛,不继续开了吗?”
司机说:“莫得啥子事,都是去做个检修,黑快!不用带行李!”
然后就将我赶下了车,车上另外两人也下来了。
我的那件行李很贵重,“他”告诉我要让它不离开我的视线,可此时那辆大巴已经载着我的行李开出老远了。
果真是黑车,我在内心里暗骂道。
然后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向“他”打去:“喂,你交给我的那件行李现在被这个及其不靠谱的黑车组织的一辆车运走了,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好似毫不在意,慢悠悠地说:“慌什么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必担心。如有变数,会有人替你解决的。先挂了啊,我还要去洗个澡!”
“喂喂?喂——”手中的电话被挂断的同时,我的心似乎也凉了下来,因为我自己带的行李被我系在那件行李箱上了,此刻,它们正随着大巴而去了某个“检修”的地方。
这时,意外躺在马路边上躺椅的光头大爷摇着蒲扇对我说道:“我是这家公司勒老大,你莫担心,那车只是去检修了,原本你该坐勒那辆车十点半都走了。”
我此刻心里似乎被一万头草原马奔过,我看着一旁大书的石板护栏上摆着的账单和签字笔,不禁想到:什么叫做“老大”啊,还有一家公司的老板办公地点居然能够这么差吗?
我压着抽动的嘴角,说到:“额。那个,额,请问我该做的那班车已经走了是什么意思?”
“都是字面意思噻!原本车上还有两个位子嘞,但是司机莫找到你,都让另外一个带起娃娃勒母亲走咯。”那没有一点老板样子搁那依旧睡觉的老板回道到。
我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下班车什么时候走?”
老板挠了挠肚皮,说:“十二点半!你先过来买票,免得等哈又漏了你!你把我电话存起噻,下回儿都给我打电话,我提前给你排起座位。”
我一听要买票,立刻发出质问:“为什么又要买票?我之前不是已经买过票了吗?”
那大爷一边呼唤另一位大娘,一边回答道:“以便你等哈能出示票据嘛,而且你买勒是上一班车嘞,等哈那班要重买!”
我一听这话,拳头顿时硬了起来,但此刻我想要进山别无它法,马路上是奔驰的汽车,路中间也有绿化带和栏杆,我没法回火车站,况且我的行李还在那辆大巴上。
于是我问道:“那车票多少钱?”
大爷问:“你是走哪里勒啊?”
我答:“我要去宽窄镇!”
一听到我要去的地方时,老板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一份疑似警惕的神情,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注意。
然后,这大爷便开始问起我话来:
“你走那地方干撒?”
“额,我要去办事。”
“你去干啥事啊?”
“就是办点事啊!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你要办啥子事?”
“额,哎呀,就是去送个东西。”
“送什么东西?”不等那大爷再次提问,一位小女孩不知从那里窜了出来并向我问道。
“这位是?”我有些不知所措,向大爷问道。
“小叶,莫闹!你说你要送东西,那你要送谁啊?送的又是啥子东西啊?”大爷继续质问道。
我看着大爷那有可怕的神情,磕磕巴巴的说:“送......送给一位叫‘陈清毅’的老婆婆,东西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那是......那是另外一个人给我的。”
听到“陈清毅”的名字,大爷脸上的神情有些缓和,说:“那都莫有啥子事了,你说的‘陈清毅’是我姐姐,我叫陈明毅,你阔以叫我陈哥,勒是我姐姐勒孙女,叫小叶。既然你是给我姐姐送东西那我都不问咯。我也是宽窄镇的人,那边两个也是。刚才紧张了,还请你多多包涵哈!只是晓得宽窄镇勒人不多,那地方地图上都找不到!等哈车票算你十块!”
大爷指的人正是和我一起从车上下来的那位女士和那位老太太。
只不过当听到地图上也找不到“宽窄镇”时,有些吃惊,不过我没有问这件事,那时的我已经察觉到,这次夏天的旅行并不简单。
然后我又问:“那火车站那边我碰见一位大叔,他好像也知道‘宽窄镇’,这是怎么回事?”
“哦,那阔能是老张,也是我们村勒,他比较懒散,没得我啷个警惕,有时候回去那边拉客。”老板又挠了挠肚皮并回答到。
这时,那位大娘给我开了张现写的十元的车票,很简陋。
然后掏出付款码。
我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转了十元过去。
后来,我买了一些面包充饥。
时间过得很快,在我付过车票钱后,又来了许多人,其中有一部分衣着上有些原始的人似乎也是那个所谓的“宽窄镇”的人。
虽然叫做“镇”,但好像他们都管那为“村”。
在之后与那大爷的交谈中,我了解到最近是当地少数民族的名为“六月六”的节日,因此人流量很大,这才导致我没有坐上十点半的那班车。
大爷还行我炫耀他上个月新进了四辆小巴士。
很快,之前去检修的大巴回来了,乘客们出示自己的车票坐上了车,当看见我自己的行李和那件行李箱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时,我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大巴上验完票后正要发动开走时,收钱的那位大娘突然走上车,大吼道:“又没得走九龙勒?勒辆车不经过那里,马上都有另一班车来了,都是那辆!”然后,她指向车窗外对面马路正向我们驶来的小巴士。
于是有几位乘客又下去了。
大巴行驶着,向前快速地行驶着,它被开上高速,不久又被下道,拐进一座我不知名的小县城,中途下了不少人。
大巴行驶着,向前飞快地行驶着,它被开上乡道,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着,路过一些乡镇,又下了不少人。
大巴行驶着,向前飞快地奔驰着,它被彻底的开进深山里,它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颠簸着,
终于在经过一片稻田时停了下来,所有的乘客都下来了。
大巴扬长而去,留下飘在空中的尘土。
此刻我已经来到了宽窄镇。
四周是山,是树,是除了眼前的村落意外没有一点人类生活环境的深山老林。
人们向村落走去,我跟在人群后方。
四周是绿色,纯粹的绿色;天上是蓝色,是纯净的蓝色。
“这,就是宽窄镇!好自然啊,好美啊!空气也好清新!”我不禁感叹道。
“对呀!我也这么觉得!”身旁突然传出一句听起来是可爱的小女孩说的话,我却被吓了一跳。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叶,因为她可能还没有到青春期,个子小小的,所以刚才在人群里没有看见她。
此刻的她,正背着一个很可爱的小书包,看起来沉甸甸的。
我见她只是一个人,便问道:“啊,是小叶啊!你怎么一个人?”
小叶一边拉着我,一边说:“我放暑假了,就没有必要呆在城里了,作业带回来做就好。而且我要给你引路啊,不然你怎么找到我姥姥啊?”
我有些尴尬地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谢谢了!”
我们一大一小就这样向着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