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学生啊，精得很，钱不好挣啊……”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嘛。”
“咳……”
“我给你算算嗷，我卖书给你，都是按斤算的，你转手卖出去，一打能挣个百来块，真是一本万利。”
“话不能这么讲，像十几年前，哪有人买二手书还砍价……”
这老滑头！
没人砍价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也就骗骗不常买书的学生罢了。
眼前这位戴眼镜的牛鼻子大叔，是一家二手书店的老板。
成天泡在书堆里，没养出儒雅的气质，商人的精明狡诈倒是十成十。
“打住打住，老板，我在你这买书可都是一口价，是不是该给我点优惠？”
“你想要什么优惠，我这小本生意。”
“现在网上买书经常送些书签、明信片，你也送点？”
“这个……”
“罢了罢了，看你这么为难，我也不多要求了。”
眼瞅着这牛鼻子霎时从紧皱眉头变得喜笑颜开，多少有点好笑。
“不过——”
“欸——”
“向你打听个事。”
“哦，好说，好说嘿嘿。”
“给，就是这个。”
我从包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白纸，铺开，递了过去。
“此是何意？”
“呐，这里。”
见他不太明白，我俯身指向白纸正中，四个大字。
“清辉书屋？”
“对。您老是地头蛇，有听过这个吗？”
“我想想。”
见他托颌沉思，我继续解释道。
“我来这里也有一年多了，这条书店街逛了个遍，没听过有这么个地方，偏偏有人说就在这附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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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
跨过麻辣烫店侧面油光幽幽的地面，绕开黑网吧的小招牌，九折八回。
看着眼前堆满了书的店面，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那是家新开的店，在油烟街里头……”
牛鼻子方才便是这么和我说的。
油烟街和书店街相邻，以小吃众多著称，是远近闻名的“小堕落街”，与书店的气质完全不搭边。
印象里这地方之前是卖卤肉卷的，用料很廉价，吃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眼见一片昏暗，四下无人，实在是个冷清去处。
跨过门槛见到收银台一侧斜靠着一张木板，歪歪斜斜的写着“清辉书屋”四字。
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是还没做好开张的准备，正在处理货。
“有人吗？”
无人回应。
“也不知是哪个大聪明，竟在这种地方开店。”
估计是没挤过书店街那群老头子，只能屈居此处。
二手书这门行当，和隔个十天半个月就换一批人的餐饮业不同，很多都是做了几十年的老油条，靠着稳定的收货渠道和口碑吃饭。
别看一个个装作世外高人的模样，不开口时一派仙风道骨，背私下里指不定和同行对骂过多少回。
见老板不在，我索性蹲下身来，翻找起四处高高摞着的书堆。
凭兴趣找书和当做一份工作，完全是两码事。
平常明明可以泡在书店里一下午不作声，现在却觉得焦躁无趣。
忽而想起此行的目的，心底浮现几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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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社联，全称鼎秀师范大学附中学生社团联合会，和学生会类似，是在校方指导下建立的学生组织。
不同于涉及校园各方各面的学生会，社联仅仅专职管理学生社团，活动报备、场地申请、同校方协调等工作均由社联牵头。
名义上，社联和学生会一样，都是为了服务广大学生而建立的。
但社联其实只是学校的一块金字招牌。
在某水模式泛滥的今天，附中“多元”“开放”的教学模式诱惑力十足，社联正是附中“包容”校风的一记有力例证。
每年都会成立许多新社团，从高大上的模拟联合国，到美美的汉服社，再到冷门些的观鸟、航模，不少社团在全国打出名头来，附中“全面发展”理念的含金量自是更上一层。
当然，归根结底，所谓社团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人比校方更清楚，家长最关心的还是升学率，是高考成绩。
社团活动是OK的，但是不能影响学习，这是一条铁律。
很现实的考量。
自然而然，不同社团因其各自性质与活跃程度搏出不同的统战价值。
能为校争光的当然是好社团，优先享受配套设施。没拿过什么奖，文化节也排不出好节目就要次一些，吃一些死经费。剩下那些混吃等死、空占席位的就只能等着社联抽出手来扫地出门了。
一年一次的新秋开学季，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学社联开始整顿社团，连战告捷。
外语言研究协会会长自上任以来从未组织活动，网球部部员躲在仓库里打游戏，UFO同好会管理混乱……告示板上的批评通告一天天多起来。
到了本次秋季攻势收尾的时候，社联的干部们踹开了钟秀楼503室的木门。
钟秀楼503室，是读思社专用的活动室。
新秋第一周周五，读思社社助——高二八班岳玄，于钟秀楼503室伏法。
经学社联审查，该犯尸位素餐、占用公共资源、对校园文化建设毫无贡献。
这个倒霉蛋就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