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

作者:靖X25 更新时间:2024/9/19 9:00:01 字数:3743

林靖轩站在宅子门前,抬眼望着这座静谧幽深的小宅。院内古木参天,墙头斑驳的青苔爬满了青砖,显得岁月静好,尘封如旧。他轻轻抚过门框,木质纹理粗糙,却带着一股久违的熟悉感。院中几株梅树,寒冬将至,枝头已悄然含苞,似在等待着冬日的初雪来染白世界。

“这宅子,居然给了我……”林靖轩喃喃自语,声音低沉,透着一丝难以言表的情感。想起一个时辰前,李灵雁匆匆离去的身影,话语中的轻描淡写,却在他心头漾起了涟漪。

她走时说,这宅子是“她的私宅,无人晓得。” 林靖轩听得懂其中深意:这地方不仅仅是让他看管,而是她特意为他留的一个清净之地,避世之所。她嘴上说得随意,但他心里清楚,若真是为了单纯“看管”,就算他把这宅子烧了,怕也无人敢问责。

站在门口,林靖轩感到一丝暖意划过心头,这份体贴无声无息,却如梅香般沁人心脾。平日里他只觉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御侍,服侍女帝左右,但这份厚意,却让他明白,自己在她心中或许不止是一个随侍之人。她的心思细腻得如冬夜里悄然盛开的寒梅,不张扬,却不容忽视。

虽说萧静宸依旧是他的师傅,但自从踏入京城那一刻起,林靖轩便明白,一切早已不同。他回忆起当年在荆州师徒二人朝夕相处的日子,那时师傅对自己关怀备至,师徒情深。无论是教导还是生活中的点滴,无不充满了温情与信任。然而,如今这座繁华的京城,却仿佛是隔开他们的鸿沟,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他缓缓走进宅子,院中一片宁静,风卷着几片枯叶从他脚边拂过,似是诉说着时光的无情流逝。林靖轩抬头望向宅子深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萧静宸那冷艳威严的面容。她如今已是一国之主,朝堂上的每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命运,而他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小小随侍。

这栋宅子,无论是李灵雁的善意安排,还是师傅萧静宸暗中授意,都已不重要了。林靖轩心中清楚,他在这个局中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任何人对他的关怀与体贴,都有着未曾言明的深意。然而,这种复杂的局面反倒让他心中平添了一丝踏实。至少,在这个尔虞我诈、暗流汹涌的朝堂上,还有人对他心存关怀。

他走到庭中,目光落在几株高耸的松柏上。松树四季常青,挺立如剑,即便风霜严寒也不屈不挠。林靖轩不禁自嘲一笑,这宅中的松树倒像极了他自己,外表虽显坚韧,内里却早已被岁月与世事打磨得千疮百孔。或许他和这些树一样,无论风霜如何凛冽,也只能默默地挺立在这片天地之间,随波逐流。

他抚摸着庭中那座古拙的石桌,冷硬的石质透着岁月的凉意,仿佛在提醒他,这京城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瓦石,都见证着朝堂中的起伏与权谋的无情。这宅子或许给他一时的避风港,但他清楚,真正的平静与自由,怕是永远遥不可及了。

“关心吗?”林靖轩低声自语,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苦笑,“无论是谁的关怀,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知道,无论是李灵雁还是萧静宸,背后都有各自的心思。可他不在乎。他需要的并非他们的情感,只要心中有一份温暖的念想,便足够支撑他在这冰冷的世间走下去。

林靖轩站在院中,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却是沉重如铁。萧静宸为何需要他,答案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朝中风雨飘摇,身边无可用之人,她才会留他在身侧。自己不过是权宜之计,旁人自然也看得清楚。若非他与萧静宸是师徒,恐怕连这份宠臣的虚名也难以维系。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想到自己的修为不过区区筑基中期,心里更是泛起无尽的失落与羞愧。作为宫城卫军的一员,修为竟如此低微,若是被外人知晓,身为天子门生的颜面何存?他虽身负御侍之职,实际上却只能倒弄些文墨罢了。旁人皆在追求大道,而他只能困在这浅薄的修为中,连一丝突破的希望都看不到。

四下无人时,林靖轩常常暗自思索,这修炼之途为何对他如此艰难?即便苦心修习,依旧难以跨过那看似不可逾越的门槛。在这个人人追逐长生、万民修炼的时代,他却像是被遗弃的孤舟,始终在原地打转。想想那些同龄人,早已踏入金丹期,甚至结成元婴,而自己却仍在筑基徘徊,实在是让他羞愧难当。

他目光落在庭中的那株老槐树上,树干粗壮,虬枝盘曲,如同一位久经风霜的老者,根系深扎,默默伫立。槐树的树皮已经斑驳,仿佛是一层层剥落的往事,岁月在它身上刻下深深的痕迹。林靖轩觉得自己像极了这棵树,表面上虽还坚挺,但内心却早已被时间与挫败磨得千疮百孔。

即便身在宫廷,得女帝倚重,他却深知自己不过是徒有虚名。那份师徒情分,也已在京城的政治洪流中变得愈发淡薄。与其说萧静宸需要他,不如说是需要一个象征,一个在朝堂与修真界之间游走的影子。这样一想,他的存在就如这槐树的树影,虽然形体尚存,但却无根无基,风一吹便能消散无踪。

“修为低下,空有虚名,”他轻叹道,眼中透出几分不甘与无奈,“这样活着,真是比死还要痛苦。”

槐树的叶子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在为他低语,那种与世无争的平静让林靖轩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羡慕。他知晓,自己这位子坐得并不稳,若有人揭穿他,恐怕那些觊觎之人早已迫不及待地将他踩在脚下。更别提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恐怕早已在等着他露出破绽。

但这世间的局势变幻无常,既然他还在这棋盘上,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靖轩深吸一口气,目光愈发坚毅。总不能坐以待毙,哪怕前路迷茫,荆棘遍布,即便挣扎,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倔强的力量,仿佛那株老槐树的坚韧顽强传到了他的骨髓之中。哪怕风雨袭来,哪怕四面楚歌,他也绝不愿做那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目光再次落在那槐树上,心中暗自比拟自己如同这树。槐树历经岁月的摧残,依旧伫立在这庭院之中,根扎大地,枝叶虽有些枯萎,但终究未曾倒下。而他,又何尝不是这般?身处朝堂风云之中,虽修为不高,势单力薄,却依旧在女帝身边得以立足,靠的不仅是恩宠,更是一份从未低头认命的韧性。

槐树的根扎得深,扎得稳,它的生命早已与这片土地紧紧相连。林靖轩知道,自己也必须如这槐树一般,将根系深埋于这京城的权谋之中。表面看似柔弱的枝条,实际上却暗藏力量,只待时机成熟,便能蓬勃生长,重新焕发生机。

“想通了?”那道声音又在林靖轩脑海中回响,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趁着他稍有恍惚之际,便窜出来撩拨。它总是在林靖轩迷茫或惆怅时出声,似乎以打断他的思绪为乐。对此,林靖轩十分烦恼,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声音从他体内传出,仿佛是与他共生的某种存在,甩也甩不掉。

“对。”林靖轩懒得多言,只吐出一个字,心里已决意不再与它多作纠缠。他发现,和这声音争论毫无意义,反而徒增烦恼。干脆敷衍了事。

然而,声音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为何不去告诉你那好师傅?她可是女帝,若她肯为你出手,你眼下的困境岂不是迎刃而解?”

它是知道萧静宸自身难保的,所以此言被林靖轩认为是玩笑话。

林靖轩依旧沉默,只是目光在院子里四处游移,像是在打量着这四角的院墙,心中却对这言语有了警惕。这声音的意图一向阴险,总是喜欢怂恿他去依赖外力,尤其是萧静宸的权势。而他早已明白,若要真正站稳脚跟,光靠别人是走不远的。

见林靖轩不理会,它倒也不恼,继续挑拨:“我说你啊,整天这副焉儿巴脑的样子,畏畏缩缩的,像个缩头乌龟,如何能成大事?”

“成什么大事?”林靖轩冷笑一声,神情如同泄了气的风筝,先前心中的雄心壮志似乎早已被一盆冷水浇灭。他低声道:“如今自顾不暇,能活着已是不易,谈什么大事?”

那声音嗤之以鼻:“你这样下去,别说大事,连你自己都护不住。”

林靖轩皱眉,默然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得……示弱,对吧?”

“太示弱了!”它不屑道,“示弱可以,但你如今的样子,太软弱了,反倒让人觉得你毫无威胁。只会让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人更肆无忌惮。”

林靖轩有些不耐烦,带着几分讥讽地反问道:“那依您高见,我该如何自保?莫不是去争那个出头鸟的名号?”

声音忽然笑了,笑声带着几分狡黠:“你现在的样子,连鸟都算不上,何谈出头?”

林靖轩闻言满头黑线,心中冷哼一声,低声自语:“你是说李家?”

那声音仿佛等了很久才听到他这个问题,突然变得激动:“你终于猜到了!”话语里竟透出一丝得意,好像一个老师在见到愚笨的学生终于领会了他的教导时的宽慰。

林靖轩翻了个白眼,这声音又在逞什么能呢?他昨晚喝酒,几杯下肚,差点把正事都忘了。如今想起来,不由得心头一紧。他暗自回忆昨夜的一幕幕,却只觉得其中暗藏玄机。

此刻,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院中的那棵古槐树上。槐树根深叶茂,虽然不如其他植被那般清秀雅致,却有种厚重的稳固感。它的枝干盘旋曲折,纵使风吹雨打,也依旧坚韧挺立。槐树静默伫立,仿佛在提醒林靖轩,无论多大的风雨,只有扎根深处,才能不被轻易撼动。

林靖轩思索着,槐树虽不如松柏那般挺拔高耸,也不像桃李那般花繁叶茂,但它的坚韧与隐忍,正是自己所需的品质。或许,在权谋的风暴中,自己该学学这槐树,不急于求成,不轻易示弱,扎稳脚跟,伺机而动。否则,只会如那声音所言,被人当做软弱可欺的对象。

“你这小子,听好了!”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要想真正站稳脚跟,必须制造个大动静,给自己涨涨名声。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林靖轩冷冷一笑:“你还是要我去当出头鸟?”

“出头鸟?”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现在连个鸟的影子都算不上,还谈什么出头。要想飞得高,得先让人看到你的羽翼,而不是躲在阴影里。”

林靖轩沉默,心思渐渐被点燃。他知道,若继续畏缩不前,恐怕连自己仅有的立足之地都会被一步步蚕食。或许,确实该如那声音所言,做出些让人无法忽视的举动……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