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那个星点在远处跳着高喊,继而向我奔来。
我半蹲着展开双臂,等到那份天真入怀后,所有的厌倦便一扫而空:“是凌落酱呀!”说完紧紧把她抱起原地甩了一圈。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我们就已经这么熟了。
“大姐姐我们去玩吧!”说完眼睛眯成一条线,拉着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但我看远处的托比依旧站在原地,肯定是有话要对我说的。
于是乎我低头对她说:“等会儿,那边那个大哥哥似乎还有话要对我们说哦!”说完指了指远处那块高大的人形立牌。他自己都不知道过来!不过也挺符合他那性格的……
我拉着凌落的手一直向他靠近,即使是距离不到十米也不见得他有半点动静,我差点真的以为那是一块托比的立牌,不过我走进了看:嗯?这不是立牌而是雕塑?不对,这不就是他本人嘛!
我捏了捏他的胳膊,他却像是被喊醒了似的摇晃了一下脑子,左顾右盼看了几眼,最后聚焦在我身上。敢情他是睡着了?不过怎么会有人站着也能睡……
我一脸不屑:“想来面试官大人应该是忙于事物日夜操劳,不然也不至于白天站着睡着了!”
他倒没有对我的吐槽感到不快,而是掌心向上伸出了手。
我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干嘛?”
“圣书。”
“哦哦。”我想起来了,把我手里的圣书递给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把圣书给我吗?”他这句话透出一种疲倦和无奈,明显是话里有话。
但是我哪知道啊,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明白事理的人吗?
“因为你拿错书了!”他不应自答,语气里有些许恼怒。“上次和你一起坐在台阶那里等的时候我把我的圣书也放在了台阶上,离开的时候你把我的那本拿走了!”说完把另一只手里的另一本书递给我。
我接过那本书后才想了起来,眼前这本书,比托比手里的更厚一点,封面是一种动物的皮制成的,表面像是水浸过一样,书面是墨绿色,而托比手里那本封面是五颜六色的。
“不过你不也是现在才发现书拿错了吗?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现在才发现?”他此刻来劲了,“实际上那天你走后不久我就发现了,但是我打你的电话号码,怎么也打不通!该死的,你把最后一位数那个1写成了7!而我现在才试出来!”我都感觉他那面具都有些气红了。
“嘿嘿嘿。”我尴尬得扣了扣后脑勺,我笔画可能确实是有些潦草,不过我又注意到他手里那本书:“你说你手里的是你的圣书?”我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很奇怪,但似乎又很合理。
“这你就不懂了,”他这时显得很骄傲,“我们的圣书,和你们的不一样。”
“你们的圣书?”我貌似明白了什么,“你们指的是?”
他摇了摇头:“这你就不需要知道得太详细了。”
我白了他一眼:这个该死的谜语人!
“你也别一直喊我面试官了,我的名字叫严正。”
“炎……炎症?”我试探性的问道。
“是严正!”说完举起右手,但却迟迟没有落下,可能发现他没有拿他那根棍子。
我急忙躲闪开来:“不开玩笑了不开玩笑了。”说完仔细想一想,他那根大铁棍子挨一下不就被打死了吗?还有,他怎么就知道我念的就是炎症,明明都是一个读音……
“还有一件事,把主带到教会外面去,记得晚上九点之前回来。”说完他叹口气扶了扶脑袋,看来凌落在教会没少让他头疼。“她也是在你不久后就吵着要你来带她出去玩了。”
真可怜!居然等了这么久!我看向我身旁的凌落……嘿!居然站着睡着了!此时她闭着双眼,身体时不时前后摇晃着,把一根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面,还能感受到一呼一吸的热气,真可爱!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现在才试出你的电话号码。”
……
也许是严正塞给我的圣书让我想起了神职和教堂,当我意识到我身边牵着手的小女孩是一位受到近千人信奉的神明的时候,未免的感觉有些荒谬。就像你去拜访一位文学作家,你为这次见面做足了准备,身穿西装的你在他即将到来前最后一次用手拍了拍肩头那从来都不曾存在的灰尘,结果进来的是一个嘴里叼着烟的九岁小男孩,一口否认你问他的“是不是走错房间”的问题后很自然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你,能让你惊讶得说不出话的不止于他递给你的那根烟,还有他那口袋里不小心掉出的一个塑料玩具。
我和她从那底下的教会爬出来,像是两个煤矿工重见天日。她似乎是为了这次计划攒足了准备,伸了一个懒腰,又把那只右手放回来我的手心,也不知为何,看见那只嫩手一瞬间有种想咬一口的欲望,可能是想吃肉了?
“凌落是第一次出来玩吗?”我微笑着低头对她说,认真扮演着姐姐这个角色。如果我真有像这样一个妹妹,那得有多幸福!
“不是哦!”她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之前有跟小爷爷出来过,不过和大姐姐还是第一次!”她的话语中充满元气与活力,听起来相当治愈。
不过她说的“小爷爷”我是有点没听懂,能让她叫爷爷的,我很快就想到了乌德维塔,很大概率说的就是他,虽然他声音十分沙哑,但是那沉重年迈的音色是无法掩盖的。
她摇摇我的手说道:“大姐姐我们要去哪里玩呢!”
其实我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毕竟是玩,去酒吧ktv是玩,去湖边散步也是玩,如果你愿意的话,数天上的星星也是玩。于是乎,我就带着她沿街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如何消磨掉这一天的时光。
不过很快我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我本来也该能想到,凌落是不被别人看见的,走在熙攘的街上经常会被行人撞到,她对除了我以外的人貌似并没有过多的包容,大骂两声上去就要干架,我只能拉住她并跟别人道歉。在别人眼里就是莫名其妙被撞了一下,然后看见我在跟空气拉扯,接着听到我的道歉,别提有多别扭了。
一番折腾下来我感到身心俱疲,原本的兴致也削减了许多,真的好像大吃一顿……对呀!可以带她去吃东西啊!
接下来的行程便有了安排,我带着她四处逛小吃:手抓饼、糖葫芦、凉皮、狼牙土豆、小蛋糕……在期间我一直都在尽量让她免遭其他人的碰撞,我也特别告诉她要远离那些行人,理由是那些人没有我这么好,她郑重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们自然是不会去餐厅的,因为我难以想象一个人进入餐厅,向服务员要两份餐具,然后让其他客人看见一个不存在人的座位前盘子的食物在逐渐减少的样子的……你问我一顿胡吃海喝哪里来的钱,我倒是不慌,回家后立马找小和报销!
时间过得非常快,感觉比以往都还要快,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街道的路灯都陆陆续续点了起来。从我们现在的路程走回教会,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我就想着带她先到一个路灯底下休息一会儿,那里有一张长椅,毕竟走了一天也很累了。
她手里还拿着刚烤好的肉串吃着,而我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我倒不是很想吃,这一天我已经吃得够多了,我怕的是她吃的时候被串肉串的木签扎到上颚,下午已经被扎过一次了。看久了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凌落拿着肉串在旁人的眼里是什么情况呢?不过我很快想明白了,旁人应该是看不见的,毕竟凌落准备吃掉肉串的时候,肉串就被四周的人给遗忘了。
吃完了,她就乖巧地坐在长椅上,这张长椅其实蛮高,她坐着脚都没法着地,但她似乎乐在其中,嘴里一边哼着一些我不懂的音调一边不断前后摇摆左右腿。
“凌落酱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大姐姐带我吃了好多吃的,都很好吃!”说完拍了拍肚皮。
“那你以后还想跟大姐姐一起出来玩吗?”
“当然了!我还要跟大姐姐一起玩,因为你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柔!最漂亮的姐姐!”她把“漂亮”两个字声音说得老大,说完自顾自的在那里笑着。
我顿时喜笑颜开,这孩子也太会说了!
“诶?何韵?”
我并不惊讶于凌落念出我的名字,因为这根本不是她的声音。
我抬起头向左边看去(凌落坐在我右边),眼前赫然是一个身高约一米七,穿着一身篮球服,留着寸头的男生,此时正在看着我。
他是我们班上的同学,这个人其实蛮内向,除非你和他聊他的兴趣爱好,否则他是不会和你说一句话的。他的兴趣爱好很多,但又很少,那就是运动,他会的项目可不少,篮球羽毛球乒乓球跳远长跑都是强项,学习成绩来说他算是中等稍微偏上一点点,目前是比我要差一些。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对我有意思,这可不是我自恋,毕竟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哦……哦。”我木讷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他。
他扣了扣脑袋,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等了半分钟才憋出一句:“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见到如此场景我倒来了兴致,翘起二郎腿,拍了拍我身旁的凌落笑着说:“没有啊,我妹妹也在这里呢。”而凌落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
他听完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用他那眼睛仔细凑近看了看我身旁的位置,兴许是看傻眼了:这里这么会有人呢!
“我……我能坐这里吗?”他大概是确认了座位上没人,但此时显得有点紧张,吐词有些仓促。
我摇了摇头,依旧逗着他玩:“不行,我妹妹在这里呢!”
他貌似确定了我是在开玩笑,于是自个儿准备坐下,但是凌落早就已经盯他好一会儿了,在他要坐下时狠狠推了一把他的后背。
“嗯?”他像是受了惊,一下惊恐得转过身来,嘴巴张老大看着那个座位,看着他那模样我顿时感到有些忍俊不禁。
他见我在笑他,可能是感受到了压力,再次准备坐下,凌落见他去而复返,顿时气得小脸通红,对准他的腰子就是邦邦两拳。
“诶?!”他被锤得猝不及防,一下就直起了身转过来,又像是不想在我面前献丑,不自然的抓挠着手背,嘴里也在嘀咕一些拟声词。但是看见他这样子我笑的更加大声了。
前者羞愧不已,遁着夜色逃走了。
真是有意思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