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吃完了程天的尸体,但并没有忘记那颗头颅,仔细看了两眼,接着像是很厌恶一般一脚踩得稀碎。脑浆脑仁和血液四溅,夹杂着的味道虽然距离十米也钻进了我的鼻子里面,一股剧烈的恶心感直达心头,不过我却没能吐出来。
祂一下跳过来,吓得我一哆嗦。用右手抵着我的肩膀,刀刃齐平我的脖子:“你想杀我?你居然试图杀我?!”祂此刻的声音跟在凳子上又有所不同,很沙哑,带有一点点回音。
我并没有反驳,如果祂一刀抹过来我倒还觉得痛快些,现在只觉得深深的折磨。
就这样僵持了十几秒:“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杀你?”
“不知道,”我面无表情的回答,“之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
“嗤嗤嗤,”祂发出了我只在小和描述里才能够听到的嗤嗤怪笑,“我真的很想吃掉你,你看起来比那个老头要可口得多。”
我并没有说话。
“但我现在还不能杀你,因为你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祂说出这样的话,我又感觉有些奇怪。
“你知道这个老头为什么要喊你来杀我吗?”
“回话!”
我并没有理睬祂,这惹得祂恼怒,祂右手的刀刃更加贴近我的脖子,虽然还没有碰到,但我已经能感觉到一丝刺痛。
“我知道!因为我的命运,只有我才能够杀了你!所以他才会喊我来!”我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最近一段日子,我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缰绳牵着鼻子走,我感到窒息,深深的窒息。
“好!很好!”说完祂的身体逐渐收缩,又变回了张若的模样,真的是张若。但和张若不同的是那个眼神,那个阴森恐怖的眼神,甚至比怪物模样的祂还要恐怖百倍。
祂又重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何韵,你就是我的希望啊!虽然刚刚你试图杀死我,但我可以完全不计较这件事情,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些事,如果做到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祂说话的这个眼神,言语也变得很激动。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侣干柴烈火前的欢愉。
“事情?什么事情?”我仍然是坐在地上。
“呵呵,”祂此刻显得很高兴,“你应该也了解了吧,我的故事?我是曾经是一位神,由于某种原因死去之后再度复活?”
“知道。”
“那你也知道了吧,日之教会那个虚伪的神?”
“知道。”
“这就好办了!”祂鼓了鼓掌,“说起来也简单,我只是想让你协助我杀了她,你应该也明白?只有你能够杀了她。”
“你的意思是,你要让我杀了日之恒凌落?”我瞪大了眼睛。
“差不多。”
“我怎么做得到那样的事情!”
“不不不,”祂摆摆手,“你一个人当然做不到,所以我说我会协助你。”
“协助我?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她引出来,然后你再杀死她?”
祂顿时哈哈大笑:“想什么呢!她要那么容易死,我怎么会被她封印得这么透彻!”
“日之恒的力量,绝大部分来源于信仰,只要摧毁这个信仰,她便不堪一击。但如果信仰不灭,她就是永生的。”
我有些迷糊:“信仰?”
“没错,据我所知,日之恒有一本圣书,那便是她信仰的来源,如果能找到圣书并摧毁,那这一切就结束了。”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去教会找她的圣书?”
祂继续说:“对,但不完全对。她的圣书,是分成了五份,分给了她手下的五个神侍,也就是那五个神侍手里的圣书。”
听祂这么说我一下恍然大悟,严正说过“我们”的圣书不一样,这里我们就是指他们五个神侍吗?话说……严正好像说那本儿童绘本是他的圣书来着,我给他还回去了……
“不对啊,”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么厉害,直接闯进教会把他们都杀掉不就好了吗?”
祂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首先那五个神侍,只要日之恒不倒他们就会无限复活。另外,他们五个的战斗力远远没你想象的那么低,尤其是格兰纳,他原本是一座神明守护者的雕像,被日之恒活化之后将其利用。他的战斗力,毫不夸张的说,其他四个神侍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我和他一对一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他。”
我惊了,格兰纳居然那么有实力。
“那你的意思是只能智取咯?”
“没错,而且这并不会太难。我也会帮你。”
“什么叫做你会帮我?”我没好气的说,“这不本来就是你的事情吗?应该说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日之恒那个伪神,那个吃人的怪物。你就不想杀了她吗?”
“什么叫做吃人的怪物,你难道不也是?”我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但是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
祂的眼角明显有些抽搐,但又努力维持良好的情绪:“没错,我也是吃人的怪物,但是你觉得你现在有得选择吗?”说完直勾勾看着我,我心里有些发怵。
“实话告诉你,为了脱离她的控制,我可谓是拼尽了全力,我消耗了自身四分之一的力量,转移到这副躯体又消耗了我八分之七。我残存的这一点力量根本无法与她的意识抗衡,不到一个月,我就会被迫回到她的身体。每错,现在你是我的希望,我的未来也寄托在你的身上。即使是你现在从我身上褥一块毛下来我也不敢动你。但是,如果是一个月后我快要被她抓回去的时候,你猜我会不会破罐子破摔顺便拉你垫背?”说完祂眼神瞬间锐利万分,血红的剑芒已然将我封喉。
不过我又感到诧异,祂先是消耗了四分之一的力量逃离出来,转移到张若身体又消耗了八分之七。也就是说祂现在的力量仅仅只有它原本的二十八分之一?那七八米高的巨大螳螂怪物,居然仅仅只是祂力量的二十八分之一?祂的本体到底能有多可怕?
“所以,你跑到我房间里的衣柜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没错,只不过那时我的意识还不够稳定,让这个丫头反压住了。”
“另外,你身上那个印记,也是我加上去的。”
居然是祂?空羽跟我说过,日食印记可能是被日之恒凌落标记了,没想到居然不是凌落,就是日食本人干的。
我又意识到祂现在可是张若的身体:“那你这身体的丫头……死了吗?”
“没死,不过我也可以拉她和你一起走。”
我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祂不仅要我帮它做事,同时还要我背负两人的命运?简直不把我当人看。
祂见我一动不动:“喂,你听懂了吗!”
我被吓一跳:“听……听懂了。”
“很好!你还是很识事的嘛!”说完祂也坐了下来,“我现在跟你说一下基本情况,我的时间不多,你从明天就要开始行动。”
“首先,日之恒的五个神侍分别是:审判官乌德维塔、神火骑士格兰纳、秩序维护者托比、守祭者古恩以及教官莫斯。”
“其中乌德维塔的原型是一个死去的灵魂,格兰纳是一座雕像,古恩是一把佩剑,而托比和莫斯都是人类。”
“乌德维塔的圣书,大概是放在某个地方,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格兰纳的圣书在它的身上,只要杀了他便能拿到,不过想杀他可能得费一番折腾。古恩的圣书在他头上的帽子里,这个理然是最好拿到的,不过他一直都呆在教会不出去,我也没法进入教会,所以也只能你去想办法拿到。莫斯的圣书从来都不看,所以一直都锁在他那仓库里面,只要有仓库的钥匙应该就不难找。托比的圣书,你已经摸过了。”祂此时滔滔不绝,生怕我少听了一点信息。
我有点被绕晕了,这都谁是谁啊?
“所以,我现在该从什么地方出手呢?”
“古恩,”祂脱口而出,“如果趁他不注意,偷估计都能偷到。”
“被抓到了岂不是很惨?”我还没触碰过日之教会的禁忌,不过我也不想尝试,也不想在生命前最后一刻才搞明白小耳朵和莫斯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怕死?”
“这……”我顿时哑口无言,人还有不怕死的吗?
祂思索片刻说道:“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我刚刚跟你说过,除了莫斯和托比,其他三个人都不是人类对吧?他们本身就不是活物,仅仅靠日之恒的力量其实是不足以维持他们复活的消耗的。他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有一些执念在支撑着,如果能帮他们完成这个执念,他们自然就会变为原型。”
“执念?”
“没错,至于是什么执念,也只能你自己去挖掘了。”
我真的心焦力卒,不仅要帮祂收集圣书,还要帮那几个家伙完成什么执念?我跪坐在地上,整颗头颅都埋进膝盖,这一切都让我无法承受,这梦怎么还不醒?
祂见我失意,走过来半蹲在我头前:“你在忧虑什么呢?”
“一切,”我怔怔的说,“不管是什么,都让我感觉很困难,明天都还要去学校上学,不然肯定会有更多的麻烦。”
“确实,这一切都很麻烦,得想个办法。”祂说完这句话后便没了动静,足足能有一分多钟,我甚至感觉祂都已经走了。
我抬头,发现祂正在剧烈呕吐,此时吐出来一些粘黏的汁液,吓得我连忙躲闪。后面又吐出一些恶心的碎肉,最后从嘴里掏出一个带有血丝的眼珠子,看得我直反胃。
“来,把这个吃下去。”
我立马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差一点就吐出来了。
“吃这个,开玩笑的吧!”我看着那颗恶心的球,这能吃?
“没有味道的。”祂一边说一边忙着把那眼珠子撕开,居然没有爆浆,反而里面有些干,像是煮过一样。虽然这是一个眼珠子,但确实是没有任何异味。
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无法接受,平时我看到煮熟的鱼眼睛都要挑出来的人怎么会吃这个。
“你吃不吃?不吃我杀了你!”
“杀了我我也不吃!”我知道祂不会杀我才敢这么说。
怎料祂一下“扑通”跪倒在地:“何韵,吃了吧!这对你绝对有帮助!”我目瞪口呆,祂可是日食啊!两千多年前的解磷,一条傲人的飞龙!现在居然如此拉得下颜面?
不过我也知道,现在祂有多狼狈,一个月后还没完成任务的我死得就有多惨。我开始从祂手里接过那一瓣又一瓣的眼珠子,颤抖着手放进嘴里。怎么说呢?确实是眼珠子的口感,但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完全没有味道!你要我形容,我也形容不出来。
不一会儿我就全吃掉,不禁长舒一口气:“所以这个东西吃了有什么用?”
“你要不要看看你身上多了什么东西?”
听祂这么说我倒有些紧张,我不停扭转我的肢体,仿佛有蜘蛛上了身,最后我在左小腿上看见一个印记。
那是一个金色的圆形印记,上面刻画的是一只山羊,这分明就是山羊的模样,可看着总觉得有些阴森恐怖。而这个山羊正仰着头张嘴,嘴里面赫然是一个太阳。
“这个是什么东西?”虽然我知道祂目前还不会害死我,但总感觉莫名心乱。
“永生印记!这是能够让你不管死多少次都会在第二天黎明复活的力量!”祂的语气十分得意,这或许就是祂最骄傲的能力。
我并不觉得有多心喜,祂这样做只是怕我死在了祂交给我的任务中,说白了还是为了祂自己。
我摊了摊手:“哦?无限复活的能力,就是让我反复堆尸体用的吗,就像游戏里面那样?但我还是我,我不能做到的事情,死多少次都做不到,意义在哪里呢?”
祂又陷入了沉思,突然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家伙——那分明是张若的口袋。
祂把那个东西塞给我,我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是个打火机?这个打火机是金色的,上面有着一个太阳的纹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关于祂的东西就和金色离不开,就连凌落也是。这个打火机尺寸很顺手,握在手里不大不小。如果要问我这个打火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新,很新,像是刚刚买的一样。
“这不就是个打火机?”说完我把打火机按下了下去。“轰!”一股比打火机都还要长一倍的火焰冲天而起,金色的外焰好像一条巨龙想要挣脱束缚。虽然什么也没点燃,但一直发出“滋啦~滋啦”的烧焦声,听起来有些治愈。并没有风,火焰却在不停摇摆着,像是在跳舞。我不自觉地用右手食指放到火焰上,有点烫,但完全不至于让人烫得缩手的程度,我看出了这窜火焰的与众不同:“这有什么作用呢?”
祂此时看起来更加得意:“这把打火机,可不是普通的打火机。它不能用来点燃物品。但是只要你一直点燃它,就可以隐藏住自己的气息,任何人都看不见你!包括日之教会那群人!甚至连日之恒凌落都看不见你!”
我呆若木鸡,我知道这把打火机肯定有特殊的能力,但没想到居然这么逆天。
“那……”我再次点燃那窜火苗,“你现在能看见我吗?”
祂眉头紧皱:“何韵,你居然用我的魔法来对付我?”
我尴尬的嘿嘿笑两声,扣了扣腮帮子,我就知道对祂没有效果。
“不过你放心,这对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是有效果的。但是!这个打火机只能隐藏你的气息,你还是实际存在的,如果你不小心碰到别人,即使是碰到别人的衣服,你也会被发现。另外,如果你制造出了足以引人注意的噪音,依旧会被发现。”
我听明白了,不过即使是有这些限制,这把打火机依旧很逆天。
“还有,”祂接着说,“每天只能点燃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过后再怎么点都点不燃了。”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有一些心虚,也不知道在掩饰着什么。
每天一刻钟吗?那感觉也够用了。
“可是,”我说,“可这样仅仅只是别人看不到我而已,我还是要去上学的啊。”
祂想了想,接着发出一声邪笑:“这个简单。”说完一手扯断我几根头发,放到嘴里嚼了嚼吞进去了。
“你……你在干什么?”
“嘿嘿,”祂笑了笑,“我刚刚吃掉了你的头发,你现在就处于一种被我吃掉的‘假死’状态,这样所有人都会遗忘掉你了。”
我抬起了头,我一时没搞明白它说的这个究竟是好坏。
“这样的话你既不用去上学,也不需要担心有人会找你麻烦了。”
“呃……”我听明白了,“所以说,你让我专心给你办事?”
“当然!这样对我们都好,不是吗?”祂拍了拍我的肩膀。
“呼。”我长呼一口气,毕竟我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只要身上没有我印记的人,或者是永生印记的人,都会遗忘掉你。”
我有些犯嘀咕,小和身上貌似是有日食印记的吧。
“另外,”祂来了一个转折,这让我感到很不妙,“你跟那个叫做蒲和的女孩好像很要好嘛?”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祂放声大笑,就算是我的满分考试也没笑得它这么欢。
“没什么,只是,她可能也要被加入遗忘你的名单里面了。”
“为什么?”我怔怔地说,言语在深夜中显得尤为凄凉。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知道我多少底细?”祂伸出手抚摸我的脸,“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已经把她杀了。”
我瘫坐在地上,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可绝望与痛苦早就已经到达极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好好努力吧,毕竟你现在背负着的,可是三个人的命运。”
“没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另外,绝对绝对不能和其他任何人提我的事情,只要是关于我的一切都不可以,明白吗!”祂此时严肃的表情告诉我它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嗯。”
“我会监视你的。”说完转身快步向黑暗跳走了。
又吹了许久的晚风,我也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我又看了看小腿那个永生印记,山羊……吞噬太阳……这就是日食,这就是神明吗?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现在……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