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头有一点晕,但完全不至于晕到需要手去扶。我缓缓坐起身来,环顾了一下硕大的房间,以及这一张奢侈的软床,我睡的地方,明显是靠着右边,而左边那个位置,不知道是给留的。
我试图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但我根本就想不到还会有谁会睡在我的身旁,这种疑惑逐渐变为恐惧,在内心蔓延。我蹲在地上,不停抓挠着我的头发。越是想,我的脑袋就越空白,我是谁?
我走到靠窗的那面落地镜,镜子里的人刚浮现出来,我就想起来了——我叫蒲和。
我想我应该去上学,因为我之前旷课的原因,被班主任罚了六千字的检讨书。这个数字多多少少带有私人恩怨。但我又想了起来,貌似只有一千字,出于某种原因她又加罚了我五千字,可她为什么要加罚我呢?
我走出房门,我总感觉现在家里跟以往不一样,多了什么气息。这个气息我很熟悉,但我说不清楚,绝对不是父母,绝对不是。
而我隔壁那间我从来没有关过的房间门居然是关着的,这让我感到有一些匪夷所思,我记得昨晚这门还是开着的,难道有风?
我缓缓打开那扇门,看来确实是我多虑了,里面除了平常那些东西外,并没有什么两样。让我感到困惑的是这间从未打扫的房间在这两周被我重复收拾过。
楼下的茶几上,有一个蛋糕,是我昨天买回来的,在我的印象里面,我从未曾打开过,而现在它不仅打开了,还被切下来一小块。
早饭我并不是永远自己做着吃,如果有时候觉得不想做,我就会到外面买着吃,虽然外面的口味要差一些,但不至于那么忙碌。
实际上,我是一个很爱做饭的人,这也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能,在别人的眼里,我似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但我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即使是我在做饭时被烫伤过无数次。
如果我以后有了一个对象,我想我一定会为他……或者她每天都做早饭,如果她是有一个起床气的人,那么在起床后就吃到美味的早饭也会感到些许惬意。如果她是一个情感很细腻的人,在起床后更是能体验到彻头彻尾的幸福。
等到放学后,我又急匆匆回到了这个家。
不知为什么,明知没有人在家里等我,我却有一些期待与心喜,直到我打开门,看着这间空荡的房子,我的那丝期待也荡然无存。
吃饭的时候,我下意识坐到了侧边的位置,而我平时,都是在坐中间的位置的。
夜晚,我依旧睡在右侧,望着那张亮着台灯的书桌,关掉吗?还是不关了吧……
我大概是病了。
第二天我到了学校,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放下口袋,却看见右前桌的白逸在扭头看着我。
她昨天因为感冒所以没有来。我跟她并不是很熟,但是她前几天在我家吃过饭,甚至……还和我睡一张床?怎么越想越不对劲?
她看了我很久,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又在犹豫什么。
我并没有搭理她,我觉得很诡异。也许是她熬不住了:“蒲同学,韵儿去哪里了?”
“韵儿?”我不明白她嘴里的韵儿是什么,“什么韵儿?”
她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像是上自习课老师离开教室跟后排同学讲话时突然老师出现在身后的表情。
“怎么了?”
“呃……我是说,何韵怎么没来?”说完她轻轻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后桌,也就是我的旁边这个位置,说来奇怪,这个位置从来都没有人,却是在中间。
我听得很蒙圈:“何韵是谁?”
她又呆滞了十几秒,我也觉得有些累,正准备做自己的事情,怎料白逸突然站起身,啪啪狠狠打自己耳光,那下手程度,脸都差点给她自己抽歪,声音大到隔壁班刚进门的学生都忍不住伸头过来看。我被吓得猝不及防,这也太反常了。
可能是打累了,也可能是打疼了,她停下了手,环顾四周,看到我们全班向她投去震惊的目光时突然又双膝跪地抱头,全身止不住颤抖,紧接着又站了起来,对我吼道:“蒲和,你这玩笑也太无趣了!”
我的头又开始晕了,这是什么意思?
“玩……玩笑?”
她竟然走过来抓起我的衣领:“你这眼神,你认真的?这样有意思吗!你把何韵藏哪里了!”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是做梦还没有醒?
见教室里燃起了火药味,那个从来不管纪律的纪律委员跑过来拉开了白逸的手,但白逸在拉开的前一秒都没有松懈,这就导致我衬衫上一个纽扣被扯掉了。
“白逸你干什么呢,一大早的。”纪律委员平时是一个很幽默的人,现在难得严肃起来。
“她跟我开没品的玩笑!”说完她急得都快哭了。
“开什么玩笑都不至于动手吧?”
“她说她不认识何韵!”她依旧执着于这件事,我开始对她说这个叫何韵的人存不存在有些动摇了。
“何韵?”他皱起眉头想了半天,“你说的这个何韵,是我们班的吗?”
白逸用右手狠狠拍我旁边的桌子,发出的声响大到令人发指,说是脚踩都不为过,我刚好还坐在最近的位置,耳朵被炸得很难受。
“就在这个位置啊!何韵一直都坐在这个位置!你们都忘了吗?!”她的情绪非常激动,估计再持续两分钟都能晕倒。“何韵留着粉色的头发,前刘海有红色挑染的那位!”
“你别再这里胡说八道了,”一旁观看已久的班长都坐不住了,“这个位置不是一直没人吗?”班长在我们班上,成绩和人品都是第一,他口中说出的话,要么是对的,要么就是即将成为对的。
白逸见状,平息了情绪,脸色还是一样的差,甚至都能用痛苦来形容。她像是丢了魂一样坐到座位上,不断低头呢喃:“难道是我疯了?”
这一天她都没有再犯事,她对我一系列的冒犯,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够让我给她做饭,甚至和我睡一张床。
经过她早上的一番洗礼,我也不奢求她能向我道歉,只希望放学不要再缠着我。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放学的时候,我想赶紧溜,我以为我溜掉了,没曾想走到操场她又追了上来。
如果她再冒犯我,我肯定会对她动手,即使是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即使是现在是在人多的操场上,即使是我和她百分百会被处分。
但她并没有做过激的事情,只是跑过来,指着我的头:“蒲同学,你的头上。”
我的头?我摸了摸我的头,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嗯?我拿了下来,那是一只蓝色发卡。
“发卡?”我疑惑至极,这只发卡是苏丽丽送给我的,本来是成对的,还有一只是红色。
“没错,”白逸现在看起来正常许多,“这个发卡,你跟谁一起戴的?”
对呀,这个发卡我跟谁一起戴的?我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我甚至都没有戴上发卡的记忆,几乎是凭空出现在我头上的。
见我发懵,白逸气得直跺脚,大叫两声后走了。
这只发卡,明显是和另一个人一起戴的,可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我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或许,是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