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我有些不敢相信,小耳朵这个词曾经频繁钻入我的脑海,即使是再想起来还是浑身一颤。
他俩都不做声,好像已经宣布我的死刑一般。
“喂,你们俩吱个声啊!”我急了,生怕被那个小耳朵抓去。
我一不小心踩到严正的脚趾,他倒吸一口冷气:“你慌什么,我脚趾头都被你踩烂了。”
踩烂了?我低头去看他的脚,他那脚却穿着上端绑着绑带的一只靴子,这种靴子,就除了登山装的穿搭以外,我觉得只有女生才会穿这种长靴。当然,我不会穿,因为一热就捂汗,脱鞋子味道很大。
我又看见他身前桌子上放着的那半杯茶,顿时感觉一头雾水,他喝了茶,可是他戴着面具啊,他怎么喝的?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也可能是被我踩了,想喝口茶水压压惊,只见他拿起那一杯茶,微仰着头,一点点把那杯子里的茶水倒在面具上,那面具便像是沾了水的拖把,把那半杯茶水一并吸走了。
我大吃一惊,这独特的喝茶方式即使是放到炸裂圈也是非常炸裂的。
而古恩像是另一个我,被这景象所吸引,他那帽檐下面,露出一双深蓝的瞳孔,最后他绷不住了:
“不是,哥们,你这么喝水的?”
严正不以为然:“我这是在喝茶。”
“茶不也是水吗?”他追问道。
“不不不,”严正摆了摆手,“你跟任何一个人说他也许会赞同,但是你要跟我说,茶绝对不是水,喝水是为了活着,喝茶是为了享受活着的这段日子。”
他年龄不大,却说出如此老道的话语。
“我觉得好有趣。”我发现旁边角落有个小板凳,搬过来坐下,满怀期待的用手肘了肘严正:“你再喝一次给我看看呗。”
古恩也把板凳挪近了,生怕看得没我清楚。
严正见下不来台,只好又倒了一杯茶水,在我俩的目光注视下又倒在了那面具上。
古恩看呆了:“我的天啊,像海绵一样。”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双手直鼓掌:“太了不起了,真是很厉害的一个技能啊!”
“你们……”严正像是被当观猴了一般,接着摆了摆手:“罢了。”
我刚爬桌子上想要小憩一会儿,怎料看见一把铜钥匙,顿时感到脑门子开花:“不对呀,我们刚刚不是在讨论小耳朵的事情吗?”
我又提起小耳朵,他俩却像是想起一个不愿再见的故友,都别过了身,古恩刚刚那一幅看戏的模样也增添了几分严肃。
我用手指捅了捅古恩,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只能再去烦严正:
“小耳朵是谁,能跟我说一下吗?”
严正反问道:“你这钥匙,哪里来的?”
“路上捡的!”
“胡说,”他一口否决,“你怎么不说是路边摊买的呢?”
“哦哦,我记错了,”我说,“确实是路边摊买的!当时我就看见这老漂亮了!”
“可是这钥匙钥匙都生锈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年代美!”我又拿起那把钥匙:“这才叫别致呢!”
古恩这时插话了:“别致?那你看看这钥匙上面的锈有什么不同?”
听古恩这么说,我总感觉有事,定睛一看,上面的锈就是红褐色的,只不过更红,更黑,还有一些斑点。
我不理解:“有什么不同吗?”
严正解释道:“当然了,毕竟这是泡过血的钥匙。”
“嘶……”听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冷气。
严正也没有再卖关子了:“所谓小耳朵,就是我们五个神侍之一的“教官”莫斯。那个家伙,佝偻着身子,看着就只有半人高,浑身上下都盖着一块纯黑色的布,只露出手和脚,以及……他的那把锁链尾端绑着的一把圆弧弯刀。那把弯刀,是他用来处刑时用的,有一次他不小心被那弯刀割掉了他的耳朵,他不仅没有感到痛苦,反而还因此窃喜,甚至把他那弯刀磨得更锋利……而他那被削掉的耳朵那里,长出来了一个更小的耳朵,所以我们称他为小耳朵。”
我听得津津有味,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这样啊。”
他接着说:“莫斯在教会的职务,是处刑者,主要是处刑三类人。其一,是背叛,也就是不来献祭的山羊,这严重违反了教会的秩序;其二,是亵渎,也就是不来参加圣书仪式的教会成员,因为这个而受到处罚的人是最多的;其三,是反主,也就是试图盗取神侍圣书的人。”
听他说完我头皮一紧,我来教会不就是偷他们圣书的吗?
“但看你们的模样,似乎不是很愿意提起莫斯?”
严正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是这样,不过可不是我和古恩,除了他以外的我们四个神侍,都不待见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
“那个家伙,虽然是个人,但他简直不像人。说真的,我没有见过那么疯的人,他终身都坐在他那监狱,管理着那些山羊,就像是看着牢犯。一旦有人犯错,他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般地把人拖到他那仓库,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他那座仓库——隔音效果简直没的说,他说这样在里面能够听到犯人惨叫的回音。他有着各种刑具,大多数都是切割类的,他很喜欢放血,但他又对伤口的处理和包扎又有一定研究,你也可能猜到了——在把人折磨到昏死的时候,他又会给人包扎,直到清醒过来,又进行下一轮折磨……说真的,他简直有侮辱神侍这个称谓,他干的事情跟正义根本不沾边,他就是一个彻底的混蛋。有一次一个人艰难的从他那仓库蠕动出来,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而那个人的四肢都是被截断了的,血液染红了绷带,还没等绝望浮现在他的脸上,他又被莫斯拖回仓库关上了铁门……”
我听得心惊胆颤,我想过小耳朵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怪物,没想到居然这么可怕。
“还没完呢!”古恩补充说道,“那个家伙还有个很变态的地方,他不近女色,但是却对漂亮女性的身体感兴趣,没错,就是单纯的喜欢那副皮囊,如果有这样的犯人被他逮到,那可是遭罪了,他准会用那把割下他耳朵的弯刀一点点剥下那层美丽的皮囊,然后挂在他仓库里面的最深处,美其名曰艺术品!”
剥……剥皮?我心里的恐惧不断放大,我承认我现在确实是不死的,可是我仍然有痛觉,要是被他给逮到的话……
“别再说了,”严正说道,“想想都快要吐了。”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也许就不该提那个让人作呕的人。
“话又说回来,你来教会,不止是来找我喝茶的吧?”严正直勾勾盯着我,他并没有在问我钥匙的来源,反而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扣了扣脑袋:“老实说,确实是有其他事。”
“什么事情?”
我心想那个踢足球的男孩也没说不能把事情告诉其他人,于是我就给他俩聊了上午关于男孩的事情。
“所以说,你是答应了那个男孩的请求,来给她姐姐找衣服?”严正说。
“没错。”
“谁说一定要帮了,而且那个男孩貌似连人都不是。”
我扣了扣手肘,我确实不该那么草率,但我总觉得那个男孩给我的这把铜钥匙有大用处。
古恩指着钥匙说:“他说这个钥匙是打开某个仓库的,而这就是小耳朵曾经遗失的钥匙……嗯……”
“看来男孩说的“衣服”,实在是含蓄啊。”
“呃……”我听出来了一点端倪,“意思是说,她姐姐被莫斯剥了皮,放到仓库里面当艺术品了么?”我有些提心吊胆。
“别吵,我在思考。”严正说道,接着真就手撑脑袋认真想了起来。
过一会儿他抬起头:“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确定是有一个跑到莫斯仓库被处刑的女生。”
“谁?”古恩问道。
“0607,”严正说,“她曾经在教会里当山羊,并且复活了一个人。”
“而她被处刑的原因,是因为动了莫斯的圣书。”
圣书?!我脑袋如临头一棒,她怎么会去冒着被剥皮的险去拿莫斯的圣书?!她这悲惨的经历,仿佛像是我的未来,一时间我开始想打退堂鼓。
我大胆的猜测了一下,莫非……莫非她曾经也是被日食威胁……
严正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她死了之后,由于没有人继续祭祀,她所复活的那个人也死去了,就依照你的上午的经历来看,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她当时复活的人。”
为了救自己的弟弟,来到日之教会做山羊,因为日食的威胁,去莫斯仓库偷圣书,结果因此丧命,甚至连身上的皮都被剥了下来。
实在是凄惨,我不敢再去细想!
古恩目瞪口呆:“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说完一把抢过那钥匙,“我说你就别想着去拿他姐姐的皮了,小耳朵那仓库就是谁进谁死。”
我一时也犯了难,感觉怎么都不合适。
严正也劝我说:“没必要犯这个险,你没见过莫斯,那凶残程度根本就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古恩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走了。”说完拿起一边的长剑就往屋外面走。
我想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这事无法推脱,于是我下定决心,刚走出屋发现古恩人都走没影了。
我赶紧往教会门口走,跑上那楼梯,从车库里面出来,东张西望,总算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追了上去,可古恩依旧没有停脚,我在一旁追着说了好一会儿,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最后在一个巷子里面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喂,你真要去干这事吗?要是出意外了我可保不了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苦笑两声,“快把钥匙还给我吧。”
“算了,”他又转过头去,“你死了谁给我找玉佩呢。”说罢抬腿就要走。
我刚想抬起手正想拦住他,怎料突然头顶一阵阴风随着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只听见一声流利的切割声,古恩的头直接在脖子处被切断,鲜血喷溅在四周。随着古恩那无头身体倒下,头顶巨大的阴影也骤然缩小,小到只有一个人的大小,一个灰发少女面对着我双脚轻快的站稳在地上,把因为落地前倾的马尾往后狠狠一甩,特别的飒。
日食转过头去,蹲下来查看古恩的尸体:“呵呵,真是愚蠢,我还正愁进不去教会找他呢,他却主动出来了。”
看着古恩的尸体,我心里有些发怵,我觉得他这个人其实还是蛮好的。
“呃……你是从楼上俯冲下来的?”
“对啊,”日食说,“怎么,动作不够快?”
“快,当然很快。我还怕因为太快你连着我一起宰了呢。”
祂没有多理会我,走去打开了古恩头颅上面的帽子,拿出里面的圣书。
祂翻看了两眼:“嗯?怎么是假的?”说完抬起头看着我,“已经到手了?”
“没……没错,到手了!”我笑着说,一幅骄傲的样子,虽然跟我好像没有多大关系,“空羽早就已经拿到手了。”
祂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那个小姑娘居然这么有本事?”
“那是当然!”不过我又听出有些不对劲,如果祂觉得空羽比我靠谱,那要是给我踢掉怎么办……“不对不对,我也帮了很大忙好吧!”
“那就好,”日食站起身来,“我们的努力成果还是很明显的嘛,继续加油!”祂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像是被什么追杀似的,一跃而起,急忙跳到楼层的高处去了。
我走到古恩尸体的旁边,踩在血泊里面翻找他那口袋,最后摸出一把铜钥匙。
“明天见!”我向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巷子,开始返回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