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冶像是一个主角团的领导人,站在围栏上绘声绘色说着我们的计划,包括如何让意林帮助我们啦,如果找到棺材啦,最后是如何让白逸在这些过程中冷静下来的注意事项。后者依旧在猛摇我的后肩,而我身穿睡衣在风中凌乱。
“绘冶,”我眼神空洞,“就不能先回去,等我换好衣服之后再来吗?”
绘冶微眯着眼睛,像是在打坏主意:“不行不行,我觉得你穿这身还蛮好看的。”
这身睡衣是淡黄色的,比较的轻薄。其实我之前睡觉是喜欢裸睡的,在被我妈反复提醒之后,不得不穿上睡衣,虽然颜色并不算浅,但其实是很薄的。
轻薄的睡衣再加上被子的清凉的触感,每次都能睡得很舒服。
“但是,我这像是泳装一样的衣服,别人不会觉得变态吗?”
听到我说这话,小逸停下了摇晃我肩膀的手,仔细观摩了一下我的全身,接着嘴角上扬,轻捏我的大腿肉:“韵儿~真是变态呢~”
“你看你看,白逸都这么说了!”我一边打落小逸那邪恶的手一边向绘冶声诉着。
“害,”她却不以为然,“这不简单了,看我给你换一身衣服。”接着她一打响指,我都不知道她那翅膀是如何做到的,我身上的衣服就被换了一身。
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上身是一件带有奇怪金色纹路的白底上衣,腰间束着一根红布条下面是一条一条像是羽毛一样的布片,羽毛的尾部有渐变的彩色,脚底一双带有金色金属配饰的红色皮靴……不对啊,这不是凌落的衣服吗!只不过要大一些,如果凌落身上是超小号,我的就是标准的号数。
我有些咋舌:“这……这不是凌落的……”
“没错,就是她的,”她说,“她这身还挺漂亮嘞。”
漂亮确实是漂亮,但我怎么感觉大腿之间有些清凉呢……
“你快给我换身正常的衣服!”我不想再当显眼包了。
她思考了甚久,最后一个响指,我身上的衣服又被换了一套,这次是一身束身上衣加短裙,虽然上衣的剪裁差了一点,但还算正常。
小逸在旁边看傻了眼,把僵尸和瞬移的事情通通抛到脑后,两步就从我身后跳到绘冶面前,双手合十:“古希腊掌管换装的神?求求你也给我换一身漂亮的衣服吧!”
绘冶把眼珠子气圆了:“开玩笑呢!谁让你睡觉的时候压着我了?”
小逸在一旁和绘冶撒娇着,我却走到大门前,思考如何向意林开口的事。
又或者……应该先看她在不在?
我脑海中勾勒意林的模样,眼睛一闭一睁,只见在一个房间里面,一双手正在一个箱子里面翻找,旁边有着不少杂物,看动作的速度应该是比较着急的。
什么事情她会这么急?
我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与其让我猜,不如直接向她问个清楚。
我叩响了大门,绘冶和白逸听到动静,都走了过来,小逸对着那个生锈的门把手看了好久,然后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
绘冶看着她说:“你应该三秒钟之内离开那扇门,否则十秒钟后会面红耳赤。”
小逸刚刚求了她好久都没能答应,此时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你管我呢!”
结果下一秒,意林从里面打开了大门,而小逸一下失重往里面倒去,黑发少女一惊,接着用双手抱住了这个身材娇小的女生。
五六秒过后,小逸一下子从她怀里站起身来,面色绯红:“唔……哇,不好意思。”
绘冶在一旁得意的笑,而意林的表情,不说是十分不自然,也只能说是非常意外了。
自己家门口毫无征兆出现三个人,其中两个都不认识,甚至有一个连人都不是!这谁看了都麻。
我也感觉很难开口:“嗯……意林啊,好久不见?”说完竟很商务的伸出一只手。
“哦……好久不见,何韵同学。”她也伸出一只手和我相握,这样一来我瞬间就感到无比亲切。
虽然她的亮点永远都是那反复交替的羞涩与矜持,但她此时腰间的挎包依旧吸睛。
我指着那个挎包:“意林,你要出门吗?”
她别过脸去,像是不愿意告诉我。我自认为我跟她还算是比较熟的,她不想说可能确实是让人一言难尽的事。
绘冶似乎是看破了什么,右脚一蹬,一下就蹦到她的肩膀上去,然后凑近了她的耳朵:“不要担心,我们是来帮你的。”
让我感到出乎意料的是意林并没有对绘冶感到有多惊讶,只是食指相对点了点:“真,真的吗?”
绘冶一脸自信:“当然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我怎么有些搞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我像是迷宫里绕弯的驴:“意林,能跟我说说什么事情吗?”
小逸脸上的绯红逐渐褪去,再次露出皮肤该有的自然血色。她在一边一言不发,与其说现在她是在做梦,不如说是一场奇遇记。至于她现在该干什么,说什么,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她只管看着,然后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都能成为一段段精彩的故事集锦。
意林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说些什么,她走进了屋子,我们都跟了上去。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双腿并拢,虽然并没有受到外物的干扰,但她现在的脸色出奇的差。
我们也找了板凳坐到她身边,就在这不到三十秒的时间,我都能隐约听到意林嘴里的呜咽声,像是巨大失落中夹杂着某种下定决心后的坚强。所以听起来并不明显。
意林开口说道:“何韵,上次你来的时候,我是不是有告诉过你,我的三叔有次挑煤炭的时候摔倒磕破头进医院的事情。”
“对。”我回答说,虽然我总爱忘事,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她接着说道:“当时在医院里是抢救过来了的,治疗一周后出院回了村子,可是三天前不知道怎么了……”说完她低下了头。
白逸脱口而出:“死了?”
“喂!”我伸出手去打她,但是她在意林的左边,我硬是没打着。
而意林缓缓开口道:“没错……”
我开始同情她了,拍拍她的肩膀:“别太难过……”
“不,”她抬头说,“问题不在这里。”
听到这话我预感不妙:“那……那问题是出在哪里?”
“三叔过世,家里的亲戚都是回来了的,可是,就在昨天,本来存放着三叔尸体的棺材居然空了!”她的语气既平静又显得慌乱。
“空……空了?”我都有些坐不稳了,“那……尸体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不过就目击村民的口述而言,三叔嘴里吊着一只鸡,往山里面爬走了!”
我何尝不觉得震惊,这就是起尸了?
可是,这起尸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白逸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我们之前说僵尸,她全当在听鬼故事,可现在意林说她死去的三叔变成僵尸,她直接就被吓傻眼了。
沉默了良久,我对意林说:“所以,你背着挎包,是想去吧尸体收了吗?”
“对。”
“诶?你真会治僵尸啊?”我只是说说,没想到她真会这一手。
这时她表现得有些气馁:“怎么说呢,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赶尸人,直到现代社会就失传了。但是一些古书和法器还存放在家里面,不知道管不管用。”
管不管用这不重要,就算不行我们还有绘冶呢!
“林意林,另一件事情呢?”绘冶冷着脸,她似乎并不在意意林现在说的这件事情。
“嗯……啊?”她这时显得有些慌张了。
“快说吧,没事的。”绘冶似乎跟她挺熟。
意林摇了摇头,像是没了办法:“跟我来吧。”
我也迷糊了,什么意思呢?
我跟着意林走上楼,小逸居然也跟过来了。
意林来到之前她说哥哥在的那个房间,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说实话我之前就觉得里面有东西。
当房门完全打开后,我瞪大了眼睛,浑身一颤,甚至产生想要当场逃离的念头。
房间里的一张床上,赫然是一个“人”,与人不同的是,虽然是人的体型,但却是一个羊头,羊头相较于人头的比例要大得多,有着长长的山羊角。全身和手脚都是灰毛,此时这个山羊人禁闭着双眼。
小逸这时反而不怕了,只是躲在我的身后,一直盯着床上那个怪物。
“说说吧,怎么回事?”绘冶说道。
意林不得不说出她哥哥的事情。
林意林的哥哥,虽然学习成绩不算优秀,但是人品特别好,在他大学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
本来一切都称心如意,没曾想有一次和女朋友去海边游玩时,她被海浪冲走了。
他万念俱灰,在熬过一个又一个既自责又愧疚的日子后,他得知了一个叫做日之教会的地下组织,以及神明和祭祀的事情。
没人能够阻止一个长期带有执念的人,但就在他复活自己那朝思暮想的人后,他才知道杀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的内心在挣扎,可是已经没用能够再给他挣扎的时间了,半个月后,她毫无意料的又死去了。
不仅如此,他还受到日之教会组织的人追杀,四处碰壁之后流落回了老家。
回家了也没有消停,他身上的印记在不断蚕食他的身体,摧残他的意志。
在他快要死去的时候,意林回了家。照顾着他的衣食,给予他最后一点亲人的温暖与关怀。
绘冶路过此处,一看就知道是日食力量的侵害,一个弹指,印记便灰飞烟灭。
和意林交代完事情后,她就离开了。可就在绘冶走后不久,他的身体却再次发生异变,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
“所以说,就算印记被消除了也没法阻止诅咒吗?”绘冶说道,我难得见绘冶如此严肃。
意林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唉,”绘冶发出无奈的叹息,“这就是宿命吧。”
“既然这样,他活着也是受罪了。”
意林沉默了,虽然她时常沉默,但这次我总感觉沉默得更加彻底。
“让我来给他解脱,好吗?”绘冶向意林申请道。
她依旧不语,只是点点头。
绘冶全身凝聚出蓝色火焰,火焰包裹着她那小巧的身子,朦胧间火焰浮现出符纸的图案。接只见她快速飞过去,在快要触碰到山羊人时一记扫尾,那两倍身子长的尾羽化为一把利刃,蓝色的火焰跟随着扫尾的弧度划出一道美丽的火环,那山羊人的身体便开始熊熊燃烧,像是数不清的食人鱼啃肉一般,一眨眼就没了。
童话中的小美人鱼最后化为了泡沫,可这连泡沫都没有。
意林此时长舒一口气,对啊,她的哥哥解脱了,她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