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可像往常一样在街上卖花,她除了给路过的人赠予一份花香,也在街上反复踱步,试图找到那个英俊的男人。口袋里的金币,仿佛是盗窃来的一般变得格外烫手。
可这时来了两个男人,他们其中一个很胖,另一个很瘦,瘦的那个人,穿着一身夹克,头上戴着一个牛仔帽,靠在墙边抽着烟。虽然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总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叔叔,买朵鲜花吧。”伊可还是走了过去,在她幼小的心里,没有坏人好人之分,只有大方的,和相对小气的人。
夹克男听闻,低头嗅了一鼻,像是不如意,又直起了头,接着抽烟。
“怎么了叔叔,不喜欢吗?”
“没有,”夹克男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们只是在找一种金币。”
“金币?”伊可意识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两枚金币摊在手心,“是这样的金币吗?”
夹克男瞥了一眼:“嗯,对。”忽然他眼神呆滞,像是见到了找到了宝藏的海盗,他凑近仔细端详起伊可手掌心那两枚金币,缓缓拿起来其中一枚。对着太阳看了好久,最后咧开嘴角:
“呵呵……哈哈哈哈哈。”声音逐渐癫狂,“找到了!找到了!老国库金币!这么久终于找到了!”
胖子听到夹克男说老国库金币,眼睛一下瞪得滚圆:“你说什么?!”说罢一把抢过那金币,而夹克男跟他抢了好久。
他们终于是确认了:“老国库金币!今天算是发财了!”
伊可这时很焦急:“叔叔,这金币是别人的,快还回来……”
夹克男一下面露凶色:“什么别人的,现在是我的!”
“快还给我!”伊可不依不饶,最后的修养让她现在没有气得踩夹克男的脚。
胖子听后从口袋里掏出好几个带有牙印的金币:“来,小姑娘,这些都给你,这颗金币我们要了。”
伊可自然知道什么是一码归一码:“不行,把那颗金币还给我!”说完跳过去,用手试图扳开夹克男紧握的拳头。
“喂!”在这过程中夹克男被她的指甲划伤,“你别不知好歹!”
“给我!”说完伊可狠狠咬了夹克男的手。
“啊!”夹克男吃痛一下松手,伊可捡起金币,扭头疯狂逃窜。
“嘿!别跑!”胖子抬腿就要追,怎料此时一声枪响。
“嘣!”
灼热的子弹穿膛而过,击中了那个正在奔跑的,小小的身体。
伊可倒在地上,手里的金币也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血液沁染了那最后几束郁金香,花朵原本的红色变得更加鲜艳。
夹克男漫不经心的走过去捡起那枚金币吹了吹。
胖子有一点恐慌:“你……你杀人了!”
“那还不赶紧走?”夹克男瞪了他一眼,说罢找了一条无人的小路逃走了。
……
看完整个故事,我的头晕沉沉的,主角是这个叫做伊可的小女孩。可最后这一段,平白无故出现的夹克男和胖子,不明所以的“老国库金币”,以及随心所欲的杀人,好像伊可生来就是等着这一天被他们杀死的。
“哦,我的上帝啊,”绘冶也看完了全部内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么黑暗的故事?”
我心情复杂的合上书本。
我的大脑十分混乱,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我看书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的,这花费了我大量的时间。多长的时间呢?只见小和正端着一个大铁盘子走过来,上面是用一个盖子盖着的,好像米其林餐厅上菜一般,我看到这个不经意间开始怀疑这个盘子是家里原本就有的,还是她最近才买的?
光是她端上来还没打开,我就觉得很贵,是我永远都消费不起的类型,她把那盘子放到桌子上,右手正要打开,我就把那只手按住了。
“小姐,这真的是不用提前预约就能吃到的菜品吗?”我并没有幽默细胞,但现在的谈吐显得极其自然。
她笑了笑:“当然不用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先生今天,可能要在寒舍留宿一夜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是多想我能在家多待一会儿?
或许,是我以往对她的关注太少了。
等她打开盘子,里面的菜品让我眼前一亮。
这是一小块豆腐,确实是豆腐,只有五立方厘米,底下是一圈汁液,看样子应该是香菇原汤,再调入酱油的混合物。豆腐上面盖着一块和豆腐同等面积的焦糖,焦糖上面抹了一层淡奶油,像雪一般白,又比雪更加细腻。最上面是一朵精致的花,在这样的菜品里面,它肯定不是真正的花。最后的点缀,撒的是饼干碎屑一般的颗粒。
我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因为以上所有的介绍,都是绘冶在我耳边念的,而她说话的语气,是有意在模仿“舌尖上的中国”里面的旁白,她的音色额外出戏,却又别具一格。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绘冶,你吃过?”
绘冶立马就否认了:“不对不对,我没吃过。”
“那你怎么能知道得这么详细?”虽然说豆腐、香菇汁、焦糖和上面那朵花都能看得到,但是中间那层淡奶油怎会那么轻易被人看透?
“呃……”绘冶有些难言,“你信吗,其实是姐姐昨天吃过。”
“郸冰?”我大彻大悟,对啊,昨天郸冰确实是来小和家了的。
“没错,所以说是姐姐告诉我的。”
“胡扯,你都没离开过我,怎么可能她交换信息?”
她闭上眼睛,把翅膀放到胸前:“姐姐在我的心里。”
……
“所以说,我还不是第一个吃小和这道菜的人吗?”我心里很不爽,可对方明明是郸冰,一个神明,我居然对一个神明萌生出难以遮掩的醋意。
小和听后有些穆然,接着像是试图挽回:“嗯……对,但是,郸冰也说了,很好吃的!”说完一副期待的表情。
直女,大直女!
这个时候,她难道不应该快步走过来左手挽着我的腰,右手轻抬我的下巴说“你不吃它的话我就要吃你了哟~”吗?!
越想越气,我就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生闷气。她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在我身后反复徘徊,最后,只见她左手端起那个盘子,右手拿来一个勺子坐在我的身边:“那……韵儿,我来喂你吃吧。”
这还差不多。
我心里一阵欣喜,但我看见她端着那个大盘子还挺怕她一下不小心弄倒在我身上的。她一勺一勺向我喂着那入口即化的豆腐,焦糖的甜伴随着淡奶油的奶香绵密,真像是在吃布丁,却又是和布丁完全不同的体验。
她拿的是一个铁勺子,兴许是怕割到我的嘴,她把勺子放入我口中后,拿出来的时候是很慢很慢的,这就让我尝到不少勺子的铁味。
等到豆腐全部吃完,只能说是刚刚好,并不是说刚好吃饱,而是刚好吃腻,焦糖加上奶油还是稍微有点偏甜的,而吃完最后一口,正是我感觉再也吃不了下一口的程度,说明这个豆腐的量也是有着精确把控的。
“真好吃!”我美美得拍着肚子,尽管我现在没有一点饱腹感。
“呼。”她像是连续做了六十多个仰卧起坐的样子,深深歇了口气。
她把盘子顺势放到茶几上,勺子搭在那最后一朵花上,由于没有放到盘子里面,所以勺子并没有发出声音,这一点就能看出,她是一个很心细的人。
最后那一朵花,确实不是真花,而是用白菜雕刻的,她可能是想快点让我吃上,所以刻得有些马虎。这朵花上面也有酱汁,并不是香菇汁那种酱黑,而是红色的。
红色的花朵……虽然不想再去提及,但是那个叫做伊可的小女孩的生命,就像是这朵花一样,即美丽又脆弱。
仿佛我看的不是小说,而是坐在第一排看的一场现场话剧,伊可最后倒下流出的鲜血,掉落剧台,一直流到这朵花上,鲜血并没有赋予花朵新的生命,因为那是绝望的、悲惨的血。
我倒在蒲和的怀里,静静看着那朵花,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轻拍我的后背,而是把头轻轻靠在我的头上,眼前这副画卷好似一对亡命鸳鸯。
她读懂了我的眼神:“这朵花……只是装饰用的,并不吃,由于豆腐底下有香菇汁,所以上面浇的是番茄酱。”
听到她这么说,我卷了卷舌头回了一下味,确实是有一点番茄的滋味。
我自顾的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吗,可是,我想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我在想伊可。”
“伊可?”这一瞬间,她没明白这个人是谁,但她的神态也并没有太多变化,她仔细想了想,最后拿起身旁那书:“你是说这书里面的第一个故事?”
“嗯,”我目光呆滞,“小和,伊可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她为什么最后却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她摇摇头:“我也不明白。”
“可悲催的好人不也很多吗,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她明明只想活着,却被活活冻死了。”
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故事,我没有读过原文,可现在我却感觉伊可格外的凄惨,像是有了共情。
她看出我的忧郁,开始抚摸我的头:“乖啦,我们不去想这些事情。”
绘冶从刚开始就在盘算着什么,只见她头顶突然冒出一个通电的灯泡:“诶,我有一计。”
我俩同时看着她,都指望她鸟嘴里吐出几颗象牙。
“我可以把你们带到小说世界里面去,让你俩亲自拯救伊可不就行了吗?”
穿越?
我和小和对视着,互相传递心里的震惊。
“你们没听错,”绘冶继续说道,“我可以用我的力量编织出小说里面的世界,等你俩进去后,只需要保护好伊可的同时杀掉那两个赏金猎人就可以了。”
我听到一个奇怪的词语:“赏金猎人?”
“什么?”绘冶瞪大眼睛,“何韵你没有看懂那故事吗?最后出现的那两个男人,是赏金猎人。”
“雇主让他们寻找‘老国库金币’,所谓老国库金币,就是以前的货币,在故事的里面已经不流通了,非常稀少。被贵族当成收藏品收集,一枚老国库金币的赏金高达十万银币。”
十万银币?
也难怪夹克男就算是杀了伊可也要拿到那金币了。
小和这时显得有些担心:“那……我们要是被赏金猎人杀了呢……”
“这个没事,”绘冶说,“被杀了就会回到现实世界,到时候再编织一个新的世界就行了。”
我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只是时间问题咯?”
“差不多,”她说,“不过这样走一遭,我觉得还不如直接把故事结局给改了,白费那劲。”
这能一样吗!
这可是亲自拯救伊可,顺便让那两个赏金猎人付出代价!
“还等什么!”我有些心急,“快让我们进去吧!”
小和这时把手放到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何韵,真的要去吗……”
我有些犹豫了,眼前这个让我离开一秒都觉得空虚的女孩,还要让她为我承受多少伤害?
还没等我开口,她又露出一个微笑:“没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和!”我一把抱住她,眼角滴落两滴名为幸福的泪水。
“得了得了,感情戏太多了!”绘冶连忙催促我们,接着只见她手一挥,那本书就浮空而起,缓缓落到茶几上,然后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自己翻开第一个故事的第一页。
“来,把你俩的手放上去吧。”
我和小和互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把手放了上去,她的手是盖在我的手上面的,小指轻轻点着我的无名指。
绘冶在我俩面前闭着眼睛,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她现在特别像是一个神父,正在见证着我和小和的婚礼。
突然,书面上散发出极其刺眼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