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就起床了。
昨夜与她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在还没有睡着的时候,只听见耳畔传来温柔的声音:
“韵儿,明天走之前,再让我为你做一次早饭好吗?”
我当然很想留下来,但是在睡梦中,郸冰告诉我说,日食已经发现了我和她的行径。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下次日食再见到我,恐怕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看着眼前这个正在熟睡的女孩,怎会让我不觉得心疼?倘若我再和她待在一起……
想到这里,我落下一个依依不舍的吻,在离别的时候,顺手带走了绘冶交给她的那片羽毛。
“再多睡一会儿吧,我的女孩。”
“不要害怕,等处理我这一切,我会再回到你身边,永远不和你分开,永远……”
我走出房门,清晨六点的空气感觉格外清爽。
“你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绘冶站在我的肩膀上说,“她会再次遗忘掉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长舒一口气:“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日食肯定会把她杀死吧。”
“而且,我也不想她为我担忧。”
“可是,”她说,“你可能再也回不来这个家了。”
我顿时大惊失色:“你是意思是……”
她此时十分严肃,在我印象里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日食那个家伙,已经是疯了。它威胁着空羽,拼命寻找圣书,就在我们治僵尸这段时间,他们就已经找到了古恩的玉佩。空羽潜入教会后把玉佩还给了他,古恩那本圣书居然就这样打开了。”
我有些难以相信,明明只是两天时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绘冶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日食这段时间,一直在不停的吃人,它进食了大量的人,同时力量也在线性增长着。姐姐就是为了阻止它进食人类,才会一直去找它的。”
我有些惊慌:“难道说……郸冰已经不是祂的对手了?”
她扭过头来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你开什么玩笑!别说是现在,再让它吃上一年,它也完全不是姐姐的对手。”
“主要是害怕它成功杀死日之恒凌落,而姐姐最近在推算的时候,脸色一直都不太好,我问她她只告诉我说“有惊变”。”
“惊变?”我难以想象什么会让郸冰都觉得棘手,“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她晃了晃脑袋:“以往姐姐推测得不是很准确。日食现在,最多就只有五天时间了。五天后,它就会回到日之恒凌落的身体里面去。而它仍然不知道日之恒凌落圣书的事情,所以现在正在获取得到乌德维塔圣书的方法。我们只需要去拿到日之恒的圣书就可以了。”
“日食已经烧毁了两本神侍的圣书,就算加上乌德维塔,也就三本圣书,仅仅只是衰减了百分之三十的力量而已,这完全不能让它能够压制日之恒凌落。”
我听得有些头晕,但也不得不理了理思路:“所以我们现在,是只能先去教会吗?”
“先去看看吧。”话音刚落,蓝色的火焰燃起,我出现在了那熟悉的楼梯口。
让我倍感寒意的是,如今的教会,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一眼望去,偌大的空间空有建筑物,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未曾保留。
“绘……绘冶,”我摇了摇她,“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
她也摸不着头脑:“我怎么知道!”
“先进去看看呗。”
我从楼梯口穿越帐篷群,里面没有一个人,而左边的高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灰暗又落寞。我走到严正办公室门口,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整个教会仿佛惨遭一场屠杀,只不过没有血迹罢了。
“吱,呀~~~~~~”
门是虚掩着的,我把门小心推开,发现严正在里面,他现在的状态,正在扣靴子上的金属扣,也是准备要出门。
“严正?”
他明显有些震惊:“何韵?你怎么来了。”
“先不说这个,为什么现在教会一个人都没有了呢?”这才是我最关心的地方。
“唉,”他叹了口气,“日食简直疯了,不仅联合空羽杀死了古恩,还频繁在教会大门口肆意虐杀。就在昨夜,主也消失了。”
凌……凌落?
“你是说,凌落独自走出教会了?”
严正屏气凝神:“应该是。”
我摸了摸下巴:“所以你们现在是全员出动寻找凌落了么。”
“这是当然的了!”他说,“不仅如此,讨伐日食也在我们的计划内。”
“你们?”我有些不太认可,“能行么?”本来日食对于他们几个神侍来说都是属于降维打击的存在,更何况现在还少了一个古恩。
他顿时有些不爽:“何韵,你是有点小瞧我们了。”
“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愣在原地:“什么啊,绘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冷静一下,”绘冶说,“既然这样,我们也只能先去找一下日之恒凌落了。毕竟圣书在她身上。”
“可是,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凌落在哪里啊?”
“也是。”绘冶闭眼沉思了许久,然后睁开眼睛:“你觉得,她现在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关于这个,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和她也就见过三面,并且有两次都在教会。
我想到了之前和凌落出门的那一次,最后我俩坐在一个路灯底下休息。
“绘冶,走,”现在只能去那个地方了,“去那天我和她休息的那个路灯下,可以吗?”
“路灯底下?”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球变得十分清澈,“你看看是这个地方吗?”
我扶住她的鸟头,眯着一只眼凑近看,赫然看见小小瞳孔里面装着一张长椅的图像,而那个长椅旁边,有一个路灯。
“对对,就这个。”
“去这里看看吧。”
我和她来到了那个长椅旁边,现在天上还是暗着的,跟那天和凌落坐在这里的感觉差不多,我甚至怀疑真的穿越回了那一天。
我开始左顾右盼,先是往通往集市那条大路看去,又往教会的方向看过去,可哪里有凌落的半个影子?我现在伸长脖子左右观望的模样,像一个土拨鼠哨兵,一旦发现飞禽走兽,立马吱呀尖叫,警示门外觅食的同伴赶紧回到洞里面去。
“嗯?何韵你看,那个是不是日之恒凌落?”
我顺着绘冶的目光望去,发现不知何时通往集市那条道路上多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小小的,正在摇摇晃晃往我们这边走来,她问我是不是凌落,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但我第一反应感觉像是一个丧尸……
我们一步步走过去,那个人影也逐渐浮现出来。只见凌落低着头,眼神空洞,失魂落魄的直着往前走,一摇一晃的样子看着就要摔倒。但是每一步都能完美稳住,即使是有一步踩到有高低差的台阶边,也没有因此产生不适的反应。
“凌……凌落?”我尝试跟她打招呼,意料之中的是她并没有理睬我,或者说是她压根就没有看我。她现在这个状态,像是一个谈了足足七八年最后分手了的人,但她不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依旧迈着机械般的步伐往前走,而她的目标并不是教会,我们只能跟着她走。
一切事情都不是我能主宰的……一切事情都在向着我难以理解的程度进发……
我问身旁的绘冶:“你说她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
“再观察一会儿吧。”
就这样,我们跟在凌落的身后走了许久。
有点像是散步,但我们时刻都提防着她的下一个动作,时间一长,我便感觉有些煎熬。
“绘冶,你说她是不是在梦游?”
我刚说出这句话,突然听到前面的凌落那里有了动静。
凌落停了下来,接着低着头,手握拳状拼命捶击着胸口,并且伴随着疯狂咳嗽,大量的血液涌出口腔,血液流到地上,开始向四周扩散。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刚想上前去,绘冶连忙制止了我:“何韵,别上去!”
“后退!”
听到这话我赶紧后退了十几米,只见凌落背后长出两个像是笋尖的东西,还没等我彻底看清。“飒!”她的身后一下子展开两对彩色翅膀,足足有三四米长。即使是没有光芒的照耀依旧十分靓眼。但还没能使翅膀完全沾染上空中的冷气,它又迅速凋零了下去,变得十分枯黄。接着像是腐烂的水果一般掉落在了地上,顷刻间化为乌有。
我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看了看绘冶,她眼里净是震惊。
而下一秒凌落的变化让我更加疯狂,只见她的胸口敞开,不——那是被东西撑开的,一个花苞从她的身体里生长了出来。然后她的头和四肢也支离破碎,从里面长出来了花茎和枝叶,总时长也就十几秒,一个小女孩就这样变成了一朵超大的、血红的花。掉落的肢体,像是溶于地面,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巨大的花苞像是有生命似的,自然摇摆着。甚至刚刚凌落吐到地上的血,都一点点往那边聚拢……
我的下嘴唇成了寡妇,因为上嘴唇迟迟未归。我傻眼地看向绘冶:“绘冶,这儿还是地球吗?”
“坏了,出问题了。”她瞪大了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进化了。”
“进化?”
“没错,”她跳下肩膀来在地面踱步,“刚刚她那四根翅膀瞬间就凋零了,翅膀是应龙力量的象征,一旦凋零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死亡,另一种就是进化了。”
“而她现在变成一朵花苞,这根本就是她抵御雷劫的被动防护措施,看来,她可能要进化成六翼应龙了。唉,又是一个姐姐没有算到的变数。肯定是由于日食大量进食以及临近恢复记忆时力量错乱导致的。”
我略加思索:“六翼应龙?现在吗?”
“没错,马上雷劫就会降下,到时候……如果她抗不过,那么不管是解磷、日食还是日之教会都会瞬间灰飞烟灭。”
听到灰飞烟灭,我一下激动了起来:“真的吗?!那我们现在把那抵御雷劫的花苞给她破坏掉不更好?”
她摇了摇头:“渡雷劫是命中注定的,不管怎么干预,结果都一样,我们只管等待就行了。”
她不再继续来回走动了,此刻抬头望天。
我也向上抬头,因为现在凭空起了风,吹得还挺凉爽的。
大概过了两分钟,云层上方乌云密布,云流涌动。并且有着红色的闪电不断撕扯着云幕。我顿时来了精神,居然还有红色的闪电。
“咔嚓!”一道闪电竖直落下,凌厉地击中了眼前离我十几米的花苞,闪电带来的红色闪光瞬间照亮了半径五十米的空间。
“滋滋。”花苞仅仅是带有一点黑,被击中的地方染了黑,并且飘上来一点带有糊味的烟。
绘冶眼神严肃,摇了摇头。
我指着花苞:“这算是渡劫成功了?”
“嘘!别说话!”绘冶神神秘秘的,“后面还有呢。”
“还有?”
我话音刚落,突然只听见连续“轰隆”声,三道更加粗壮的闪电犹如神明的手臂一般直直拍打在花苞上,炸起的电光闪得我猝不及防,往后面退了好几米,眼睛也暂时失明。
等我眼睛恢复如初,我看了看那花苞:现在那花苞已经被霍霍得不成样子,全都被电黑,电焦了。已然是没有了生命,而除了花苞以外的花茎和枝叶,更是被烧成死灰掉落在地。
“死……死了吗?”
“不清楚,”绘冶说,“只能先打开花苞看看了。”
绘冶全身燃起蓝色火焰,快速冲向花苞,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花苞整个击碎,被烧焦的黑色花瓣犹如灰尘一般一层层掉落在地。接着蓝色的火焰又重新聚集回我的肩膀上。
绘冶说:“去看看吧。”
我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走得越近就看得越清楚,那巨大的花苞已经是稀碎,但是却还剩一层皮包裹着花心。
我伸出手去揭开那层皮,霎时间,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