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

船只溺在水中。

在船只下降后，水里的海妖前赴后继地从水里跃起，触及空中的船体。

它们用爪子，骨刺甚至是牙齿，利用身上一切可以利用的凸起，坚硬的物体插入木板之间的缝隙，让自己固定住。

它们并不需要往上爬，他们只需要挂在哪里就行了。

一只只海妖挂上，一份份重量添加，那只无形的大手很快支撑不住了。

碰！

巨大的浪花卷着冰山的碎块被溅起，汹涌的水流撕开了船只的下部，为海妖们打开通路，它们卷起漩涡，将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卷入深处。

在一片混乱中，有人不幸落入水中，在水流中瞬间没了声响，有人则抱着浮起的一部分船体，绝望地等着漩涡将他的立足之地吞噬殆尽。

代尔站在一片由各种残骸冻结在一起的浮岛上，坚硬的冰块让其可以抵御漩涡的打磨，但这样的地方也只是够代尔一人立足罢了。

四周的魔素流动相当混乱，一旦启用大量魔素，就可能面对周围所有混乱魔素带来的巨大压力，到时候就自身难保了。

冒险团的几人此刻也只能利用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术阵拉住一部分人飘在空中。

下方，船只的残骸和浮冰早已被托入水下，巨大而又深邃的黑暗里盘旋着许多海妖和魔物，它们在等待一顿大餐。

此时有人开始崩溃了，他不曾一次坐过这条船，也遇到过海妖的偷袭，但那一次都不像现在这样，离死亡如此之近。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它们表现出了他不曾见过的纪律性和凶残，明明以前它们袭击船只只不过是为了上面的物资，现在的样子好像完全舍弃了它们作为一个族群文明的一面，反而更接近它们作为妖的一面，嗜血，暴力，就像，就像……

他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挣扎起来，明明处于空中，但他依旧感觉到自己的肺腑中填满了冰冷的海水，窒息感汹涌而来，然后化作一声巨响，耳中海水翻动，四肢僵硬，最后是青黑色的鳞片，被一片红蒙上双眼，那红又不断变黑，直至视线尽头。

……

黑暗的水面下，那光与影全数消失，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片寂静中，一只巨大的眼睛张开。

巨大的眼眸如溺亡之物的深渊，填充了视野中的深海黑暗。

令人绝望的黑暗动了起来，原来那目之所及之处的黑暗皆是一头怪物的身躯。

它昂首，冰山从背上滑落，它翻身，大海为它变作高山，它张口，巨大的空洞便出现，周围的事物皆为它的饵料。

海水倒注，冰山浮天，巨兽激荡，成片成片的海妖趴在它的腹部，它们的牙，它们的爪勾住巨兽粗糙的皮肤，它们的肉成为巨兽的铠甲。

巨兽入水，卷走海面上的一切，无论是船是人，无论是山是云，在它入水的那一刻便无影无踪。

……

溺入水中，代尔被巨兽周围的水流捕捉，她很幸运，没有成为巨兽的饵料，她很不幸，剧烈的水流轻易地撕开了她妄图破路的寒冰，让她无法逃脱。

身体挂在巨兽背部，向下望去，黑压压的海妖群在下方起起伏伏。

由于背部剧烈的水流，没有海妖会光顾这里，使得在背部的代尔没有被发现。

看着数量如此之多的海妖，代尔收敛气息，魔素流动变慢，放弃呼吸，该用魔素维持生命，寒冰变作黑色，与巨兽的背部颜色无异。

像这种规模的海妖群，以及身下的这头明显是被驱使的巨兽，它们的头领实力至少是七阶以上。

巨兽向大海深处浅下，直至那光芒无法捕捉的地方，浓郁的黑暗完全淹没了世界，巨大的压力带着水流撬开了代尔的外壳，涌入胸腔，还好提前改用魔素，并没有对代尔造成太大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