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嘿嘿，首座，这次的新弟子品相不错吧。”门楼下，陈世昌搓着手谄媚笑道。
“嗯，处理得不错。”说话间，祁化随手丢了颗碎银给陈世昌。
陈世昌连忙接住，脸上笑容更甚了，说道：
“诶，都是小的分内之事，能为圣教出力，小的荣幸之至。”
看着这些少男少女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钻进不同马车，楚辞明神色思索。
最后进马车的是一个精心梳好发髻的少女，一看就是其母亲用心梳理打扮的，估计是想给“圣教”留一个好印象。
这般年纪，这般出身，收入教内做弟子显然不太合适。
楚辞明对“收菜”指的是什么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心中苦涩。
“好！即刻启程！”祁化上马后发令道。
楚辞明钻进其中一辆马车，和这些少年一同返回虚灵教。
见到马车里进来了一个身穿教服的同龄人，车内众人明显十分感兴趣，一个个都凑上来问候。
“这位小兄弟，想必你就是圣教教徒吧，日后各位就是师兄弟了，还请你多多关照。”一个晒得黝黑的小胖子自来熟地说道。
“哪里的话，今后大家就是同窗了，关照是定然的。”楚辞明尽量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车内几人听了，一个个喜形于色，不禁畅聊起入教后的未来。
所以带我来，是为了让我早点习惯这一切吗，看着车内欣喜不已的几人，楚辞明心中黯然。
不再说话，楚辞明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尽量回避参与车内少年的谈话。
……
半日过去，马车已经走出百里地来，车内几人最开始的兴奋劲早已过去，一路奔波，此时也一个个都靠在车厢上休息。
“吁——”车厢晃了晃，缓缓停了下来。
车内几人迷迷糊糊地睁眼，不明所以，楚辞明探身出车厢，发现车队行驶到了一片树林中。
“已过午时，到这林地稍作歇息，午后再继续赶路。”出声的人是队中名叫王虎的教徒。
车马劳累，楚辞明跳下车厢，活动活动筋骨。
王虎给每个车厢都送去了些充饥的粗粮，少年少女们有些也拿着窝窝头走下车来呼吸新鲜空气。
楚辞明收回目光，没再多瞧，拿了块面饼，一个人往林地深处走了些。
靠坐在一块巨石上，楚辞明望着透过叶隙的光线出神。
“收菜”在虚灵教是常事，自己作为虚灵教大小姐的亲卫，了解这些事务是很有必要的。
但如此堂而皇之地在一个新人面前演示这一切。
服从性测试吗……
楚辞明不禁联想到这个词，心中无奈又苦涩。
这些少年少女的未来，嗯……多半是没有未来了，最后究竟是要炼成丹药还是直接活烹，与自己也没多半关系了。
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楚辞明不禁这样自我安慰道。
前世熟记的二十四个字还闪耀在他心中，目前他的三观还不接受自己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旁观已经是自己能做出的最大限度了。
“师兄？你好。”正在楚辞明出神时，身旁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转头望去，是先前看到的最后上车的那个少女。
楚辞明心里酸涩一下，挤出笑容回道：“你好。”
“圣教，是不是真的金碧辉煌辉煌，在里面过的是天上日子啊？”陈婉儿问道。
原来是憧憬之后生活的，楚辞明斟酌着词语，正想开口描绘一个天上人间的景象。
陈婉儿又说道：“若真是如此，那我返乡时可一定要给父亲母亲带些暖和又华丽的服饰。”
少女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思恋的光芒。
楚辞明的喉咙突然被噎住了一般，已经准备好的话语说不出口来。
心里的酸涩俞浓了，楚辞明嘴巴开开合合，最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放心吧，圣教不会亏待你们的。”楚辞明说这话时，不敢看少女的眼睛。
察觉到对面师兄的表情有点奇怪，陈婉儿关心地问道：“师兄，莫不是有心事？”
楚辞明默然，点了点头，随即抬头看向天空。
“你叫什么名字？”楚辞明问道。
“小女子名叫陈婉儿。”陈婉儿道。
“陈婉儿……婉儿，你可有入教后想完成的心愿？”楚辞明问道。
“心愿？婉儿想给家中父母讨一件冬天穿着不会受寒的衣裳，还想给姥姥换一根好使的新拐杖。”陈婉儿回道。
简单又平凡的愿望。
“嗯，放心吧，入教后你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的。”楚辞明终于露出了一个亲切些的笑容。
陈婉儿眼睛一亮，露出一个腼腆但满足地笑容来。
就当做好人好事吧……
陈庄距离虚灵山有一日半的车程，入夜，车队行驶到一片原野上。
楚辞明打开车厢，坐在车厢边上闭目养神。车厢内几个人困的困睡的睡，夜里一片寂静。
坐在车辕上的驱车人之间的谈话打破了这份宁静：
“这次的活饲比以往还多了一个，收获可观。”
“是的，炼魂后提炼得到的道韵又能供一批弟子精进功力了。”
楚辞明瞳孔骤缩，这种话不应该私下再说吗？！
不动声色地回头看向车厢内，原本没睡着的两个个少年少女明显是听到了刚刚到话语，两个人神色惊恐，惊疑万分地看着这里唯一的“外人”——楚辞明。
其中少女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放声尖叫起来。
糟了！楚辞明暗道不妙。
尖叫声惊动了车厢内熟睡的剩下两人，还惊动了其他车厢的人。
楚辞明迅速一个箭步冲上去，正欲捂住少女的嘴，此时另外那个听到了谈话内容的少年冲上前来，张开双臂死死护住了少女。
楚辞明见此行动一顿，没来得及打断少女的行为。
被打扰到的少年们正疑惑发生了什么事，那少女继续尖叫着喊道：“他们是魔教！他们要吃了我们！不是要收我们做弟子！”
这句话就像夜中被点燃引信的炸药的一般，迅速在平静的夜里炸开。
所有车厢内一片骚动，恐慌与骚乱充斥在车队中。
楚辞明所在车厢内，所有人都充满防备地敌视着楚辞明，楚辞明一个后撤跳出了车厢。
搞什么？这种低级错误也能犯，快出手平息一下啊。
其他车厢已经有人跳了出来，向四周慌乱逃窜，试图逃跑。
车队骚乱一片，而祁化只是坐在车辕上，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同时，饶有兴趣地关注着楚辞明的一举一动。
这时，王虎出手了，他当着楚辞明的面，一个闪身到一个逃跑的少年面前，迅速抽出腰间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那个少年的大腿。
“啊！！！”惊慌与吃痛的嘶喊声回荡在原野上，那个少年一脸痛苦地翻倒在地上。大腿上汩汩鲜血流出，而抽回的短刀上只有血迹点点。
“快跑！他们真的会杀人！！”原野上的骚乱加重，楚辞明苦涩又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不可渎职，抓回所有活饲。”祁化淡漠地发布着命令。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楚辞明心中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服从性测试”。
“别杀我别杀我！！”出声的是先前和楚辞明友好打过招呼的黑皮肤小胖子，他此刻正被一个教徒追赶，慌不择路的他跑向了楚辞明所在的方向。
明摆着是往我这赶啊……，楚辞明犹豫一瞬，然后抽出了腰间长刀。
“现在老实点，还能少点痛。”楚辞明欺身突进，将长刀死死抵在了小胖子的脖子上。
少年绝望地看着楚辞明冷漠的眼神，双腿发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涕泗横流。
“别动我，不然我就杀了她！”不远处，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楚辞明一脚踢翻身前少年，扭头望去。
之前护住同车厢少女的那个少年此时一脸疯狂，挟持着陈婉儿，拿着不知哪来的短匕架在她脖子上，正和王虎对峙着。
“我看出来了，你们不能杀我们，但我能！你再敢过来我现在就杀了她！”那个少年疯狂嘶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