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一定是这样的。
“还是不信?”
早知她不会信,冷心早就准备好让她‘坚信’的证据。
“青阑。”她唤了一声青阑,“把你属下收集的东西,给公主殿下好好瞧瞧。”
“是。”
青阑挥手,半空中浮现一处村庄。
片刻,一滔天的透明真气从天空砸下,顷刻间这村庄毁于一旦。
在这混乱的场景中,芯玲明显看到了自己娘亲拼死护住妹妹的模样。
画面只一瞬便不见。
骗人…
“这是假的。”
芯玲赤红着一双眼,一边后退一边以冰做剑直指冷心。
“你以为我会信?”
大战前夕,自己同师尊一处。
大战过后,师尊重伤,半个月后自己见到她她都只是堪堪能动。
那一掌更像是真气鼎盛之时拍下。
绝对不会是师尊!
芯玲笃定,就是冷心的阴谋。
“要杀要剐随你,冷心,若是女人就少耍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她以为自己会信,师尊是怎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见不得人的把戏?芯玲,既然觉得本尊在骗你,又为何不亲口问一问尘昙呢?”
冷心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轻声提醒:“你这玉佩闪烁了很久,尘昙怕是要等急了。”
芯玲僵硬着身体,缓缓低头。
玉佩不知何时开始闪烁。
“怎么不拿?”
冷心的声音如恶魔的呢喃:“还是说,你害怕了小玲?你的心里,已经开始怀疑就是你的师尊杀了知瑾。”
“住口…”
“既然不怀疑,那你便问问尘昙,她若说没有,不正好证明了本尊在说谎,还她一个清白吗?”
对啊…
问一问,就能知道杀害她母亲的凶手到底是谁了…
芯玲的手缓缓伸向玉佩,可不知为何,距离真相越近,她越是恐惧。
她害怕得到的结果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若真的是师尊…她又当如何?
“阿玲,怎么这么久才回应?”
半空中浮现出尘昙的身影,只见她拧着眉抱怨:“你怎的还不回来。”
芯玲微微晃神,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明明才两日未见,为何她总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尘昙感觉到不对:“阿玲,你怎么了?”
“没事。”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芯玲勾起笑容,“方才在想事情有些分神,师尊,你在做什么?”
尘昙当即就被分散了注意力,让开了身子给她看自己身后的景色,愉悦的邀功:“这是我给你娘亲和妹妹准备的住处,好看吗?”
说完她还强调了一句:“亲手准备的,就在断尘峰山脚下。”
密密麻麻的酸涩感涌上心头,芯玲猛的垂下头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随时都会夺眶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阿玲?”
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的尘昙面上笑意缓缓落下,语气有些失落:“不、不好看吗?”
她以为自己准备的不好,“你不喜欢,我重新准备好不好,不要不开心。”
“哧——”特意离了老远的冷心瞧着师徒两人的对话嘲讽一笑,“没想本尊的女儿真的有这般能耐,能让尘昙露出这样的神色。”
青阑羡慕她们之间的感情,听闻冷心这话侧眸询问:“主人…嫉妒?”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青阑。”
冷心笑的恶劣,“你瞧瞧她们现在的模样,再想之后芯玲恨极了尘昙,尘昙又会如何?师徒反目成仇,曾经的爱侣相爱相杀,那样一个场景,本尊只想想便热血沸腾。”
“青阑,你期待吗?”
青阑只觉得可惜。
天下真正的有情人不多,现如今又少了一对。
“您开心吗?”她问冷心。
冷心笑意更深:“瞧着她们狼狈,本尊便开心。”
“您开心,青阑就期待。”自从表明了心意之后,青阑便再也不加以掩饰。
她恨不得让女人知道她所有的感情。
至于其他人,生与死,好或坏,都与她无关。
芯玲那头——
瞧着尘昙失落的神色,芯玲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拥之入怀。
可冷心站在不远处笑的狷狂,无声地提醒着她应该问的话。
纵然她想逃避,都无处可藏。
“好看的师尊,娘…”她哽了一下声音,“娘和妹妹都会喜欢。”
师尊这般用心,看起来并不知晓发生的事情。
所以,不是师尊对不对?
芯玲心底隐隐浮现希望。
会喜欢就好,尘昙放了心,“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师尊,我…想问您一件事。”
小徒弟的模样看着忒过严肃,老祖也不由得正了神色 :“你说。”
“大战之时…你可有…”
芯玲攥紧颤抖的拳头:“你可有在鼎盛之时落下一掌,绞杀魔族?”
“没有。”
尘昙回答得干脆利落,可还没等芯玲彻底彻底松气,就听她又说道。
“魔族战败后,我曾感受到冷心的魔气,落下过。”
冷心的魔气…
她同莉儿都是冷心的血脉,若是莉儿体内尘封的魔气爆发,师尊感觉到的…
芯玲控制不住浑身发抖,“在哪里?”
“阿玲?”
“在哪里!”
芯玲的低吼吓了尘昙一跳。
“算一算那时的方位,应是西北角,魔族的方向。”
西北角,魔族的方向。
芯玲再也说不出话。
也再没有办法找任何的借口,来告诉自己…跟尘昙无关了。
尘昙越发确定小徒弟今日的怪异,沉着声音问:“阿玲,你到底怎么了?”
芯玲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木木的回答:“没…”
就是,心里空了。
无尽的惶恐将他淹没。
天道好似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她做了一场梦,来填补幼时的空缺,让她以为自己年幼遭受到的苦难不过就是为了遇到这份救赎。
如今梦醒了,一切都落了空。
昔日敬仰的师尊,心头的爱侣,再见已成仇敌。
这要芯玲怎么接受,她无法接受。
接下来尘昙说的话她已听不清了。
至于自己怎么回答的,她亦是不知晓。
直至尘昙的身影消失,恍若天地间的孤寂聚集在她一人身上。
看不见,听不着,碰不到。
冷心走近,观赏着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多么漂亮的表情啊。
空寂,绝望。
还有那再也无法散去的阴霾。
芯玲失魂落魄,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恍然间,她忆起同尘昙定情那日。
温泉的话语尚在耳间。
那人的嘴硬,口是心非,历历在目。
“阿玲可有心仪之人?”
“便罚你只准对我如此,若有旁人,便将你们都杀了。”
“喜欢阿玲…”
“最喜欢阿玲了…”
那双墨灰色的眼眸干净纯粹,抬头仰望着自己的时候,氤氲着清澈的光芒。
芯玲痛苦的闭上眼睛,昔日耳语宛若片片利刃插入心头,切割,翻搅,鲜血纷飞。
她又想起了在蛇族被欺负时,娘亲含泪为她处理伤口,自责到不行。
她还记得,娘亲苦苦哀求外公,只为了让她和莉儿好过一点。
她还记得在娘亲得知自己拜入离魂宗后惊喜的模样。
娘亲是对她满怀着期待的。
她将自己身上的魔气都封在莉儿的身上…
上次回来,莉儿还满心欢喜的等待着下次能见到尘昙…
她曾说过,姐姐喜欢的,必然是最好的。
娘…
莉儿…
扑通——
芯玲跪在地上,十指嵌入泥土之中,血液从指缝渗出而不自知。
疼吗?
疼的。
她无声的唔鸣。
喉咙像是被一张无情的大手遏制,让她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了。
什么有没有了…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