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是一片绚丽的花海,一眼望不到边。
芯玲怀抱着尘昙,坐在一块大石上。
万里晴空,微风拂面。
在此处,感觉到来自花海的生机,尘昙舒服的眯着眼,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懒散的倚靠在芯玲的怀中。
鼻息间的花香充斥着灵气,让她许久未曾有过波动的经脉渐渐的流转起来。
这是芯玲发现的一处净地。
此处无主,不属于任何的种族。
当初只看一眼,便知晓适合尘昙。
“好看吗?”芯玲将手边的一束牡丹折下,放在尘昙的手心。
牡丹开的艳丽,尘昙抚弄着它的花瓣,觉得可惜:“花开的正艳,折下来岂不是废了它的生机?”
但也不是尘昙心慈,只因为她本体为花,相比于其他种族,与花她比往常多了许多怜悯。
“它如何,都不比夺得师尊一笑。”
放在从前,芯玲必会觉着尘昙说的话有道理。
可如今她的心境已经被魔气侵染。
这花开的好,能夺得美人一笑,便是它这一生的意义。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尘昙直起身,在牡丹上洒落些许本源之后便将它扔回花海,助它扎根。
而后,她回身看向芯玲。
眉眼淡淡,墨灰色的瞳孔望眼欲穿,仿佛要把芯玲看透。
这样明显的一个探视,让芯玲心底一暗。
她含笑着问:“师尊,怎么了?”
尘昙,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阿玲可有事情瞒着我?”
尘昙轻声问道,语气没什么特别,就像是在问她心情好不好一样简单。
那双纯粹的眸子让芯玲否认的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相对无言了半晌,她开口只声音有些发冷。
“若我有,师尊想听吗?”
尘昙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魔气侵染阿玲太多。
也不知她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心灵上的一个变化。
“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
难得出来一次,她们谁都不想打破这样静谧而美好的景色。
尘昙再次窝回她的怀抱,惯性的用脸颊蹭了蹭芯玲的手臂,小声呢喃:“我想说的是,我们不光是师徒,如今也为道侣,若当真遇到了什么不可解的事不要自己背负着,阿玲,你不是一个人的。”
“好的,坏的,我都会陪着你。”
“哪怕为魔?”
芯玲忽然开口,垂眸凝视着怀中的人。
指尖若有似无的在尘昙的颈间徘徊,似安抚,又似寻找命脉。
尘昙没动,由下同那双复杂深邃的眼眸对视。
忽然,她笑开。
干净,纯粹,墨灰色的瞳眸中满是温润坚定。
她抬手抚上芯玲倾城绝色的侧脸,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她白皙清瘦的手臂。
重伤过后,她的身子骨就没在好过了。
“嗯。”
“哪怕阿玲为魔。”
此时此刻,她放弃了身为离魂宗老祖应有的大义,只想护得自己得爱人周全。
阿玲向来视魔族为仇敌,如今入魔,定然是惶恐无措的。
自己要做的便是安抚,给惶恐的小徒弟绝对的安全感。
她想告诉小徒弟,让她不要怕。
即便是入了魔,自己也不会因此对她生出半分的厌恶。
多出来的情绪也只会是心疼。
自己需要做的,不应是逼问,也不应是愤怒。
她的焦躁不安才会一点一点的淡去。
或许这个时间会很长。
无妨,尘昙等得起。
芯玲深深的凝视着尘昙,密密麻麻的刺痛由心底涌起,紧随而来的就是翻涌的邪妄杀意。
眸光忽明忽暗,而后,她也跟着笑了。
她抬手握住侧脸上白如玉的手,在她的掌心处吻了吻。
目光深情且缱绻。
“开玩笑的,师尊。”
“我怎么可能会入魔。”
听闻她这般说,纵然心中早就有了结论,尘昙还是有些失落。
她想让阿玲同她说的。
阿玲不说,便是不信任自己。
不信任自己…不会伤害她。
还有方才的那个眼神,尘昙看不透。
她竟在其中看到了恨意。
阿玲恨自己,为何?
她想张口询问,却又因这抹眼神被吓退,不敢问。
只能在心中劝自己,这是魔族天生对修仙之人的一种排斥。
这并不是阿玲的本心。
就这样不停的安抚着,直至安抚到自己都相信。
其实,芯玲又怎么不懂。
两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尘昙的情绪向来不加以掩饰。
她已经意识到了,入魔的事情尘昙已经知晓。
可她们之间的问题所在,又岂是简简单单的入魔?
“师尊不若在此打坐?”芯玲提议,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此处幽静,灵气充足,对你的伤势再好不过。”
尘昙见她依旧什么都不愿同自己说,便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次,纯粹的笑容蒙上一层雾霾。
芯玲看到了,伸手,想碰一碰她的发丝。
可手悬挂在半空,却怎么都触碰不了。
错了。
都是错的。
爱之一字本是美好之意。
可现如今,她明明就在自己眼前,靠近的每一步都如刀割。
尘昙从未变过,还是真挚,还是纯粹,还是满目都是自己。
是自己。
满目疮痍。
不能再靠近她。
...
回去的路上,芯玲告知了尘昙自己还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情。
许是对于这段时间她的频繁离开已经习惯,尘昙并没有多问什么。
只轻声的嘱咐了她几句,便静静的坐在案板上,遥望着天边的圆月。
芯玲立于在她的身后,就这般看着。
眼中悲切猩红,表情痛苦。
绝望和孤寂,像是要把这个人刻在骨子中。
永世不忘。
“这次,很快就会回来。”
低哑的话音落下,她看到尘昙的身形微微一顿。
随后略带期盼的问道:“那,还走吗?”
这样的语气让芯玲猛的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去做什么,尘昙好似一次都没有过问过。
每一次归来,她都在等着自己。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愿再去靠近。
“不走了。”
她听到自己回答,“这次后,便再也不走了。”
事情就快结束了。
“好。”尘昙终于笑了,“那,我等你回来,约定好了哦。”
酸涩难掩,芯玲红了眼眶。
“好。”
走时,芯玲把储物戒还给了尘昙,告诉她里面有三十串糖葫芦,一天一串,吃完了她就会回来了。
第三十天后,断尘峰不见芯玲的身影。
到最后,尘昙都把一串糖葫芦分成两天吃了,芯玲还没有回来。
她失踪了。
没有一点的音讯。
断尘峰顶,尘昙从最初的满怀期待到最后连一抹牵强的笑意都扯不出来。
她手捏着竹签,一双瞳眸一日比一日孤寂。
再无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