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顾天地纲常，同弟子相恋，你认不认？”
尘昙垂落的羽睫微颤：“…认。”
各宗门闻言哗然，议论纷纷。
谁都没有想到，老祖和其弟子之间的关系，竟是这般。
芯玲就是抱着毁了她的声誉而来的。
狞笑着将尘昙转了个身，让她面对所有人。
她又问：“离魂宗老祖身为寒灵始祖唯一弟子，却培养出新一代的魔尊，这罪，你认不认？”
“您早就知晓我入魔了，不是吗？”
这句话就像是在提醒所有人一样，尘昙老祖是明知故犯。
果然，所有人看向尘昙的眼神都变了。
这就是人心。揣测，恶意，不敢置信。
重重复杂的目光落在尘昙的身上，可尘昙一点其他的反应都没有。
“认吗？师尊？”
芯玲话语间尾音微微挑起，带着戏谑，带着恶意。
“…认。”
大大小小的罪名，尘昙一一认下，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自己的目的达到，芯玲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曾经她捧在手心，尽心尽力维护的东西，如今被她亲手揉成碎片，如尘埃一般踩在脚底。
这冷血无情的模样，同当初的冷心又有何不同呢？
芯玲眼中闪过自嘲。
自己不愧是...冷心的种呢。
最为厌恶的模样，偏生就是自己的本性。
眼前人目光空洞的模样让她的心境再起波澜，暴虐和阴暗卷席，刺骨的寒意冻得尘昙浑身打了个冷颤。
“你想杀我吗？”
尘昙忽然问道，语气没有什么波澜：“你应杀了我。”
这样才对。
自己杀了她的母亲，应抵命才是。
就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芯玲红了眼。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她的手从身后扣住尘昙的喉咙。
窒息的疼痛让尘昙被迫仰起头，却没有丝毫挣扎之意。
凤眸轻闭，周身的力气都跟着放松了。
她在求死。
意识到这一点，芯玲狰狞着表情蒙的松开手，“你是该死，可不是现在。”
就在她准备撤军的时候，一股子强势的真气猛然逼近。
芯玲运行魔气为防守，却因仓促能的后退了几步。
“芯玲，放开尘昙！”
听闻这个声音，尘昙总算有了反应。
是狐狸！
芯玲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狰狞残暴的消息。
禁锢着尘昙的力气越发的用力，心口凭生涌出的醋意瞬时将她淹没。
倒是把这只狐妖给忘记了。
如今来的正好。
“师尊可尝过失去至亲之人的滋味儿？”
尘昙蒙上了一层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她听闻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脖颈一凉。
不知是何材质的纯黑锁扣锁在她的安静之上，余处的铁链长至小腹。
堂堂大陆战神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像狗一样被人上了锁，离魂宗的人各个都愤怒的猩红了眼睛。
艾灵儿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瞬间，她只觉得气血上涌，瞋目切齿。
“芯玲！本尊今日便让你魂飞祭天！”
她怎么敢的！
尘昙有灵识以来，表示作为天地宠儿成长到大的。
寒灵在时，寒灵宠着。
自己来后吃醋了一段时日，便和寒灵一起宠着。
离魂宗弟子崇拜着。
受大陆修者敬仰着。
如今，竟就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糟践。
她要杀了她！
不杀她！她还有何脸面到九重天去见寒灵。
骤然抬手，艾灵儿一双魅人的狐狸眼中满是淬了毒一般的凛冽。
掌心虚空，双刃破魔刀千年后再次显现人世。
“寒灵始祖的武器！”
“此人是谁，她竟然…”
“寒灵始祖不是只有老祖一个弟子吗？这人究竟是谁？”
唯有老一辈的寥寥几人认出了艾灵儿的身份，顺着胡子微微叹息。
“本以为这位早已飞升，没想…竟是隐藏了起来。”
身边的小辈不由发问：“师祖，这人到底是…”
那位老者但笑不语，眼中满是怀念之色。
…
双刃破魔刀一出，魔族之人生生被他刺骨的寒芒吓退了数步。
此刀饮过数十万魔族鲜血，怎能不胆寒！
唯有芯玲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此刀一出她虽倍感压力，却不至于畏惧。
“祭天？本尊如今最为厌恶的便是天！”
此话一出，瞬时电闪雷鸣。
芯玲无所畏惧，迎着破魔刀冲了上去。
“狐狸！收刀！”
破魔刀威力如何，尘昙最清楚不过。
破魔刀只认魔气，不沾魔血绝不收刃。
她忧心于芯玲不能应付，便急冲冲的对作战的艾灵儿喊道。
都这个时候了，这朵烂花还这般执迷不悟吗？
艾灵儿被气得肝疼，不退反进，一图案压抑已久的怒火全部发泄在芯玲的身上。
都是你，将那般纯粹的小花蒙上了一层黑雾。
如蝉翼般的刀刃划破芯玲的侧脸，艾灵儿爽的不行。
正准备将她祸害人的脸刮花的时候，一条荆棘缠住了她的手腕，根根尖锐的利刺深深埋入她的血肉。
艾灵儿闷哼了一声，破魔刀短暂的失去了控制。
芯玲舔了舔落于唇边的血液，腥甜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越发的兴奋。
“打爽了，也该轮到本尊了。”
操控着漆黑的荆棘将艾灵儿拽下，赤金色的瞳孔一道寒芒闪过。
两道冰锥凭空出现，参杂着魔气，直射艾灵儿面门。
艾灵儿没想过荆棘有毒，被麻痹了神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道冰锥直直冲着她的眼睛飞过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变成瞎狐狸的时候，凌空一声鞭响，冰锥尽碎。
尘昙挡在了艾灵儿的身前，周身藤蔓浮动。
“你给我滚开！”芯玲怒不可遏，只觉得这一幕刺眼的不行。
尘昙是打算现在自己的对立面吗？
“这件事和鼓励没有关系，你无需牵扯旁人。”
阿玲现如今的修为有多深，就连尘昙都看不透。
狐狸正是飞升的关键时期，她绝不容许在这个关头狐狸出现任何的差错。
她等着飞升已经等待很久很久了。
九重天的师尊，也等着狐狸等了很久。
“阿玲，你恨我，我随你处置，可狐狸…”
“你以为你是谁？”
芯玲眼眸中一道玄金色光芒闪过，尘昙脖子上的锁链开始收紧。
她伸手凌空一拽，尘昙便被她拽回了自己的身边。
“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尘昙？”
“好好在这看着。”
阴狠的将她禁锢在原地，芯玲再次冲着艾灵儿杀了过去。
艾灵儿冷哼了一声，来的正好。
破魔刀刃直指芯玲的胸膛，刀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血液喷溅，零零星星的血液随风落在尘昙的脸上。
“阿玲！”
尘昙瞪圆了双眼疯狂的挣扎，“狐狸，不要！”
阿玲不能死，她怎么可以死！
对啊，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就在艾灵儿以为自己得逞之时，忽然毫无声息的芯玲忽然抬起头，对她咧嘴一笑，唇齿沾染着鲜血。
不对！
艾灵儿想躲，却还是晚了一步。
她的手腕被芯玲扣住，体内的真气开始疯狂的流失。
“呃！”
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却怎么都挣脱不开这只疯狂的野兽。
战局突变，就连尘昙都没有想到。
两人不论是谁出事，于尘昙来说都是锥心之痛，生不如死。
“狐狸！”
听到这声痛苦的低吼，芯玲的眸光越发的幽深狠厉，心法运转，恨不得瞬间掏空了艾灵儿的心。
眼见着艾灵儿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尘昙绝望丛生。
“芯…玲…”
一口一口鲜血从口中流出，艾灵儿双眼猩红的瞪着芯玲。
“你当真…舍得她。”
“她那…那么…在乎你，你当真舍得…”
她仅仅以为芯玲是被魔气侵蚀了心境，并不知晓两人其他的恩怨。
哪怕是黑暗笼罩，死亡吞噬。
艾灵儿依旧惦记着自己从小到大唯一的玩伴。
还有…寒灵…
紧紧扣着芯玲的手缓缓垂落。
几百年的修为被芯玲尽收体内，一双魅惑人心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死雾。
她努力修行了几百年，不分日夜，不顾朝夕，只想早日飞升，去九重天找寒灵。
可修为没有了…
“寒灵…”
“狐狸！不要…狐狸！”
“啊！”
磅礴的本源之力以尘昙为中心爆发开来，片片血花在琉璃的衣裙之上绽放。
尘昙虚弱的晃了晃身型，强忍着眩晕以雷霆之势，朝着芯玲拍出一掌。
这还是第一次，芯玲感受到尘昙的恐怖。
“狐狸…”
她冲上前，将坠落的艾灵儿抱紧怀中。
“狐狸…对不起狐狸…”
筋脉尽毁，艾灵儿已经没有力气动弹。
“如今…你倒是…觉得对不起我了…”
她虚弱的说话断断续续，强撑着力气替着尘昙擦眼泪：“因她…同我…咳咳咳…同我起争执的时候…怎的…怎的不觉得对不起我？如今…你可…可知错了？”
“呜…”尘昙哀鸣了一声，“我知道错了…狐狸…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该跟狐狸吵架，不该的。
“烂…烂花，我…我想寒灵了…”
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滑落，艾灵儿难过的委屈：“我…好想她啊…”
“想抱她，想亲她…想…想让她挠挠我的下巴…”
“小花…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别丑？”
“不丑，好看，狐狸最好看了，不丑的。”尘昙无措的为她顺着发丝，哽咽道：“狐狸比我好看，最好看了。”
艾灵儿笑了，绚丽，夺目。
还是那朵人间富贵花。
“那这样，还能不能勾引到寒灵？她最喜欢…最喜欢我又纯又浪的样子了…”
“能的，能的。”尘昙流着泪点头，“我给你疗伤，不说话了好不好，狐狸什么样子，师尊她都喜欢。”
这句话听了，艾灵儿很满意。
她扯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恩，我如何，寒灵都喜欢…”
“可是…”笑意再次变得黯淡：“我…见不到她了…”
“很快，很快你就会飞升了…很快就能见到师尊了…”
“见不到了…”
一身的修为不再，她连人身都要维持不住了…
“再也见不到了…”
可她不曾后悔保护尘昙。
这朵烂花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啊…
虽然她很蠢，很傻。
都是她在乎的朋友。
艾灵儿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她猛地抓住尘昙的手：“逃…小花，快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