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小花,快逃!”
不能被芯玲抓到…
“她现在已经疯了…她不是你的小徒弟了…”
“将我的内丹挖出来,捏碎它,然后跑…”
尘昙抱紧艾灵儿疯狂的摇头呜咽。
“我们不爱她了好不好…”一边说话,她一边呕血,生命力越来越微弱。
人身已经支撑不住,艾灵儿的脸已经开始转变成狐狸的样子。
“跑…一定…要跑…”
尘昙如千万根针插入咽喉,一张口便是心心裂肺的痛:“狐狸…”
“小花…不哭…”
沾满血污的手想要摸一摸尘昙的脸,“我…原谅…原谅你了…”
“答应我一件事…”
“他日…他日//你若…你若飞升见了寒灵,不要…不要说我死了…你…你就说…就说是我耐不住寂寞,爱…爱上了他人,这般…这般寒灵…就不会…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
尘昙不要命的为对方灌输自己的真气,可对方的身体已经残破的宛如漏斗,根本就吸收不了。
“取出我的内丹…”
已经支撑不住了啊…
艾灵儿的视线越发的模糊,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那张自己想念已久的脸。
“寒灵…”
对着那张脸伸出手,“想寒灵…”
啪嗒——
悬在半空的手落下,火红色的狐狸软啪啪的躺在尘昙的怀中。
本耀眼的皮毛也因生命的消逝蒙上一层黯淡。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
“狐狸…”
尘昙失神呢喃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唤着她的名字,“狐狸…灵儿…”
“别死,别死好不好?”
“狐狸…”
大脑共鸣,眼前一片空白。
存在的,只有那片刺眼的血污。
“狐狸…”
都是她的错。
狐狸,对不起。
都是她的错。
阿玲因为他入魔。
狐狸因她而死。
怎么能走到今日这般田地的呢?
怎么能呢?
…
绝望之际,身后出现了脚步声。
一步一步,宛若死神接近。
是芯玲。
‘小花…快逃…’
‘取出我的内丹,快逃…’
艾灵儿的声音骤然在心头响起。
尘昙的手缓缓伸向艾灵儿的尸体,落在她的下腹上。
直至芯玲走进,她才抱着狐狸的尸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瞧她满身血污,发丝凌乱的模样,芯玲攥紧了拳头。
反倒是尘昙,满目的清明。
“这就是失去至亲的感觉吗?”
清冽的嗓音不复,只剩无尽的沙哑悲怆。
尘昙歪了歪头,眼尾的清泪无意识地滑落,表情宛若提线木偶一般苍白:“我知道了。”
很疼。
疼的不能呼吸了。
想以命换命。
想…毁灭所有。
芯玲失去至亲的心情,尘昙尝了个透彻。
“不要再杀生了。”她轻声哀求,“给我些时间好不好?让我将狐狸送回断尘峰,她一直生活在那里。”
芯玲没有拒绝。
唯一的要求,便是跟着尘昙一起。
将艾灵儿放在她常打坐的碧玉床上,尘昙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了她一样。
芯玲并没有跟着进来。
“你会见到师尊的。”
尘昙摸了摸艾灵儿火红色的毛发,轻声呢喃:“狐狸,你一定会见到师尊的。”
随后,又将之间落在艾灵儿的小腹上。
那处的血迹已经干枯,尘昙默念法决,荧荧绿光将她的伤口愈合。
也是这时,她一直紧握着的右手终于摊开。
掌心赫然放着一颗朱红玉润的内丹。
尘昙扯了扯嘴角,凝视着这颗内丹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而后,仰头,将那颗属于艾灵儿的内丹吞了下去。
走到入口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禁地内已经是常年如一日的绝色之景。
只怕是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
石桌上的几根竹签和空盘子吸引了芯玲的视线。
而其中有一根竹尖上的殷红刺痛了她的眼。
她可以想象到,尘昙是如何坐在这里攥着竹签等待自己的归来。
甚至还能想到,那抹鲜血,是在什么时候沾染上去的。
“走吧。”尘昙聊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阿玲。”
芯玲回头,垂眸凝视着眼前仓白无血色的面孔。
她抬手,动作粗鲁的抹去尘昙嘴角的血迹。
“疼吗?”
尘昙亦如从前一般,乖巧的回答:“疼的。”
嘴角疼。
心更疼。
“狐狸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淡声叙述,听不出话语中的情绪喜怒。
可哪管是这般,她还是用侧脸蹭了蹭芯玲的手。
这是她常做的动作。
如今,怕是做一次,少一次了。
这般依赖的模样让芯玲如同触电一般缩回了手,面色再次恢复成冷血无情的模样。
“阿玲,不杀人了好不好?”
罪孽太重,她快背不动了。
“你我恩怨,不要再牵扯了旁人,你知他人死了我不会难过,让我疼,只狐狸一个就够了。”
她知晓,芯玲是故意折磨她。
她给她折磨。
芯玲所修心法她尚且不知是何心法,可她亲眼见了心法逆天,若在这般肆意残杀无辜,必将惹怒天道。
“只那只狐妖一人就够了?”
芯玲做到了自己所有想做的事情。
也达到了所有想达到的目的。
她期盼着尘昙不再爱她,不再在乎她。
可此时听到这等话语,却还是如针尖刺耳,不断地拨动着她紧绷的神经。
就如同疯魔了一般,她拽住了连接着尘昙颈间的锁链,将她拽至自己面前。
动作何其屈辱。
可尘昙别无所动,只用她那双含着淡雾的眸子看着她。
一样的。
除了那抹多出来的绝望悲痛,还是同从前一样的。
尘昙还爱她。
就是如今这般,尘昙还是爱她。
“不要这般看着本尊...”
她颤抖着声音呢喃,又猛地发了狠:“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本尊!”
她承受不住。
芯玲咬紧牙关,就这般拽着尘昙直飞冲天,略过山川河流,朝着西北的方向飞去。
“撤兵——”
这是她带着离开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魔族退去,随即而来的大雨冲刷了这一片被血污侵染的土地。
而后,乌云散去,阳光洒落。
万物焕然一新,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皆为幻境。
离魂宗众人看着尘昙被带离的方向,满目泪水,痛恨自己的无能。
——
崇宁村,葬着芯夫人尸骨的所在之地。
尘昙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墓碑,红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面的自己她认识,是芯玲亲手所刻。
“赔罪。”
芯玲甩手将尘昙压至于芯夫人坟前,“好生感受一下,此处可有你的气息!”
有。
在到来的那一刻,尘昙已经感觉到了。
“跟我娘赔罪!”
芯玲双眼布满血丝,“尘昙,说你错了,说你不是故意的,求她原谅你。”
“说!”
尘昙踉跄的跪下身,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你说啊!”芯玲歇斯底里的捏住尘昙的后颈,让她距离墓碑更近,“说你不是故意的!求她原谅你!”
“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有呢?”
面对芯玲的步步紧逼,那句话尘昙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敢求原谅。
她没有资格祈求原谅。
逝者已逝,唯有抵命。
可她现在还不能死,给她一些时间...
最后一点点的时间。
见她不说,芯玲逼着她说。
可方才强迫自己是用真气的后遗症在此时缓缓到来,尘昙只觉得自己识海一阵剧痛,经脉如同万蚁啃食,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晕死了过去。
“师尊!”
芯玲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将人圈进怀中。
怀中之人面色灰败,一副死相。
她颤抖着指尖探入尘昙的经脉,发现在她接近心口处有一只小虫在缓缓爬行。
是血蛭,再也压制不住了。
该死!
一时之间,她再想不起别的。
抱着人闪身回了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