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离魂宗的人蠢蠢欲动,想来他们并没有放弃营救尘昙。”
魔宫,芯玲慵懒的坐于高位,手中把玩着一个琉璃花瓣形状的吊坠,眉眼间皆是漫不经心。
这吊坠实在前几日发现的,不知何时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用想,定是尘昙送的。
所以这些时日,芯玲总是捏着吊坠发呆,常常想起从前的事情。
下首位的魔族见了,不由纷纷低下头。
新任魔尊的神态当真同上任魔尊太过相似,连那股狠劲儿都学了个十成十。
“随他们去。”
于离魂宗,芯玲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说句好笑的。
她毁了尘昙,却想守住尘昙最后的责任。
那日除了将那只碍眼的狐妖斩杀,她没有想着杀害离魂宗的任何一人。
“可...”
有人想反驳,芯玲赤金色的蛇瞳淡淡的落在那人的身上,缓而慢的强调:“本尊说,随他们去。”
话语平淡,甚至没有什么波澜。
其中却蕴含着无尽的杀意。
那人吓的胆寒,低头称是,不敢多言。
...
除去醒来那晚的抵死交缠,芯玲就再没有出现在尘昙的面前。
就像是将她遗忘了,又或者...
阿玲是在躲着她。
内视着丹田中鲜活的内丹,尘昙渐渐收敛了气息, 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
她的双眼被遮住了。
因为阿玲不想看到她的双眼。
‘不要用这双眼睛看着本尊..’
想起那日阿玲在自己耳边痛苦的呢喃,第二日就连奢望多看她一眼的权力都没有,尘昙嘴角的弧度越发的苦涩。
阿玲也是疼的。
她知道。
忆起阿玲母亲死后还隐忍的在自己身边,那段时日的折磨悲痛,不会比自己现在好受。
那次月下,阿玲哭的歇斯底里,尘昙每每想起心口就止不住的疼。
她摸着自己的下腹。
艾灵儿的内丹所在之处。
再等等。
她默念着。
阿玲,再等等...
很快就会好了。
我不想我们之间背负太多。
黄泉路冷,我不想让狐狸走。
等她重塑了真身,你我便都解脱了好不好?
初时的懵懂,到如今得知情爱皆非两情就可眷属。
也是疼的。
“你可曾悔过爱我?”
芯玲到时,便听到了这声呢喃。
她僵硬的顿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宛若静止。
“我不悔的。”并不知晓自己的呢喃被人听见,尘昙说完轻轻勾起唇瓣,似是想起了曾经。
“阿玲,想吃糖葫芦...”她虚空着手掌,明知眼前无人,却笑的开心,“还有糖糕,也想吃了。”
可惜这次,没有人递给她,也没人宠溺的呵斥她不能吃太多。
那只手在虚空放置了很久很久,终于,她的主人做完了梦,堪堪合拢手指,抱怨的呢喃:“早知再吃不到了,你走前给的那三十串,我便省着些。”
然后,每每悸痛之时,还可吃上两口,以解苦仇。
曾经这人耍赖偷吃用尽各种手段的模样仿佛出现在眼前。
再看如今...两人都只能回忆往昔,来断这相思愁。
唔。
芯玲闪身退出寝殿,背靠着墙,仰着头急促喘着粗气,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喘的过气。
她努力瞪大眼睛,不让眼眶中的液体流出。
真想所有都是大梦一场。
惊醒后,只当做噩梦,笑言说于师尊一听。
她一定会责怪自己不做好梦,然后又认真的哄自己,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这般可怖的梦境到底何时才能醒来。
太疼,太压抑。
她们都快受不住了。
...
“小公主,那边你不能过去。”
唐奕挎着一张脸,拽着芯莉儿的后领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伤着这个芯玲的掌上明珠。
看着魔宫寝殿的方向,他不禁摇头叹气。
也不知这尘昙老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这姐妹二人都迷的团团转。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芯莉儿也只见过尘昙老祖一面吧,怎么就天天放在嘴巴上念叨个不停。
芯莉儿的心智很小,他又不能告知你喜欢的那个姐姐她是你的杀母仇人,你不能靠近她,万一发了疯怎么办。
奈何恢复了精神头的芯莉儿压根就没有在发疯时的记忆,只记得那个漂亮姐姐要给自己治脸,然后她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不,莉儿跟那个姐姐约定好的,她说会给莉儿治脸,能让莉儿变得漂亮。”
而且那个姐姐很美很好看,虽然很瘦,但是真的很好看。
芯莉儿喜欢她。
“我的小祖宗诶。”唐奕跟着头疼,只能哄骗他:“那个姐姐是你姐姐的仇人,她会伤害你的。”
伤害我?
芯莉儿眨巴眨巴自己明亮的双眼,一脸嫌弃的瞪唐奕:“唐唐大骗子。”
那个姐姐住在姐姐的房间,唐唐还骗她,是不是以为她是小孩子!
“姐姐说过,撒谎的人会被下油锅的。”
唐奕:……
芯玲这么教导自己的妹妹真的好吗?
“总之,你不能过去。”
他硬了语气,结果没硬两息,就见芯莉儿眼眶中凝聚了两颗晶莹欲滴的泪疙瘩,仿佛他再拒绝就要掉下来。
唐奕:谁来救救他。
“要去。”
“不可以。”
“莉儿不管!莉儿就要去!放开我你这个老不死的怪叔叔!”
唐奕闻言脸都绿了。
老不死的?
怪叔叔?
若说年岁他没比尘昙老祖相差多少。
怎么尘昙老祖是姐姐,他就是叔叔了?
自己怎么说都照顾了小祖宗几个月了,感情竟比不上区区见上尘昙一次?
小没良心的。
奈何这小白眼狼哭闹的声音太大,都引的魔官前来询问。
唐奕耐着性子给人挥退,认命道:“行,我带你去见她,但是你不能靠近她知道吗?要跟她保持距离!”
嘴上跟人打着商量,心中却想着芯玲此时去了妖族,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发现了大不了就说是她妹妹自己作妖,自己拦着就哭闹不休,总不能怪在自己的身上。
芯莉儿转动眼珠,重重的点头:“好!”
反正她又不听唐唐的。
唐奕哪能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只叹了口气,多加注意就好了。
因着当初芯玲跟冷心之间的大战,寝殿原本是被毁了个大半的。
如今修葺好,便在寝殿外修了庭院,精致清雅的不像是魔界居所。
…唐奕不只有一次感觉,芯玲这般修建是存在着一定目的的。
比如,就是为了此刻。
尘昙被囚禁于此,不过芯玲并没有下死命令不让她出殿门。
每每午后,尘昙都会坐在玲珑华丽的凉亭中静坐两个时辰,出来吹吹风,透透气。
只是唐奕没有想到,还没入冬,尘昙竟会披上厚厚的大氅,看起来很冷的样子,在秋日萧瑟间映上一抹火红。
“漂亮姐姐!”
现如今的尘昙真气薄弱,再加上锁链的限制,她没有办法感受一丈之外的气息。
猛的听到这一声清脆的女声,她瞳孔微缩,无意识的卷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莉儿。”她不敢相信经那日之事小姑娘竟还会来找自己。
毕竟那日疯狂的模样让她心有余悸。
并没有注意到尘昙的惊恐,芯莉儿就跟个小蝴蝶一样朝着尘昙的方向扑了过去。
就在她快要扑到尘昙身上的时候,尘昙猛的站起身,跟她拉开了距离。
她将自己身上的气息尽数收敛,不让本源香气泄露半分。
阿玲曾警告过自己,不可以再出现在莉儿面前的。
扑了个空,芯莉儿愣了一下,不解的望向现在石桌另一边的尘昙:“漂亮姐姐?”
这声姐姐喊得尘昙心颤。
她生来无父无母,天地之气温养。
而后遇到师尊,狐狸,阿玲。
每一个人的感情都不同。
而这种依恋型的被人叫姐姐,却又是一种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