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昙游玩了一天体力不支，又怕等不到芯玲回来就睡着了，只能靠坐在床头，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阿玲怎的还没有回来呀。
她快撑不住了。
沉重的眼皮再次合上，困意卷席着她。
这次出来，她是用了丹药强行撑住自己的精神气的，只为了不让芯玲发现什么异样。
现如今丹药的效果散去，她再也支撑不住，脑袋不自觉的垂下，眼见着就要磕到了床沿，就有一只带有凉意的手扶住她的脑袋。
尘昙勉强自己抬起眼皮，对着来人笑了笑：“阿玲，怎么才回来。”
因为太过疲惫困倦，她并没有看到芯玲发红的眼眶，也没有注意到，她在颤抖的手臂。
“阿玲，我好困。”
尘昙自觉的抱住芯玲的腰，脑袋在她的胸部上蹭了蹭，“你抱着我睡觉，好不好？”
昔日站至云端的强者，如今在她的面前更像是一只喜爱撒娇的猫儿，举手投足之间的矜贵尚存，却再也回不到以往的云淡风轻。
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如果尘昙此时清醒着，必然能注意到芯玲膝间衣裙上的泥土和尚存的血腥味。
芯玲喑哑着嗓子说了一声好。
两人轻柔的放进被窝，芯玲挥灭了烛火将外裙退去留个里衣在她的身侧躺下。
因着身上寒气未退，她并没有抱着尘昙。
就算是在睡梦中，没有熟悉的味道，尘昙必然是不乐意的。
自主的便钻进了芯玲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的恬静。
淡淡的月光透着窗倾洒在她的睡颜上，睫毛纤长浓密，精致好看的鼻梁下，是一双玫色的唇瓣，轻抿出一个弧度，嘴角微微勾起。
足以看得出，在睡梦中，她依旧是满足的。
明明有那么多机会逃跑的。
修长纤细的指间落在她的眉梢轻轻拨动，芯玲细细注视着她，这样的一张脸，刻在了她的骨子里，这样的一个人就存活在她的灵魂深处，谁都不能夺去。
唐奕说，这是你想要的。
你想要的，就是死是吗？
芯玲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犹豫不决。
如果在得知母亲身亡之后，她便自戕在母亲坟前请罪该有多好。
这人就不会身心备受折磨。
“换我死好不好？”
她轻声问熟睡的尘昙。
对方没有一点的反应。
“师尊，此局何解？”
这场死局，到底该如何才能解开。
“师尊，弟子有惑。”芯玲呜咽着埋入尘昙的颈项，“弟子有惑，不知何解。”
此局只有她们可破。
此惑唯有她们可解。
杀母之仇血债血偿，是尘昙解的局。
她们之间不死不休，是尘昙解的惑。
事成定局，纵观天道，亦不可阻止。
——
翌日，除了尘昙洋溢着朝气，跟在她身后的三人皆是苦中作乐强颜欢笑。
经过唐奕的确认，芯莉儿知道尘昙说她快死了，不是在骗她。
再面对尘昙，她便不知应如何对她了。
“莉儿，烤乳鸽！”
在她分神之际，唇边突然多了一抹热气。
定睛一看，是尘昙手中拿着一根铁签，铁签上穿着一只焦香焦香的烤乳鸽。
她一双眼温柔的看着自己，“烤乳鸽阿玲做的最好吃，不过这家也不错。”
说话间，芯莉儿还能看到她唇角的油渍，而自己的姐姐正拿着一块巾帕细心的为其擦拭。
唐奕说，姐姐听到了她们那天的对话。
尘昙是姐姐的爱人，那么姐姐如今…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心情呢？
芯莉儿默声接过，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拒绝，轻声道谢：“谢谢。”
尘昙笑笑没说话，继续在喧闹的集市上找寻自己未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糖人儿咯，现捏的糖人儿～”
糖人？
尘昙拽着芯玲走到了卖糖人的摊位，那店家见到两人，一位琉璃长裙，美人之姿，宛若天仙下凡尘，一位黑色长裙，身材高挑，气质高雅，她们的穿着气质不凡，忙热情的迎了上来。
“两位非常好看的姑娘，可是要为家中弟妹捏糖人儿啊？要兔子还是狮子，天上的龙小的也是会捏的。”
兔子狮子尘昙都没有兴趣。
她扫视着摊位上的摆品，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人形的糖人儿，便问道：“可以捏人吗？”
店家一愣，“自是可以，就是不知姑娘想捏谁，若想捏的人不在场，小的怕捏得不像。”
“捏阿玲。”尘昙指了指一旁的芯玲，“还有莉儿，还有魔…唐奕。”
店家看到了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便痛快的捏起了糖人。
不过那些竹签按了几笔，便已经出现了雏形，当真手艺精湛。
尘昙对这个很感兴趣，看的很是认真。
没一会儿，几个三个糖人就捏好了，尘昙乐滋滋的把糖人分了出去。
最后举着芯玲的糖人，左看右看都看不够，虽不完全像，却也捏出了阿玲三分的气度，好看。
“阿玲的。”
“我要这个。”芯玲伸手，接过了店家手中的第四个糖人，是自己的模样。
尘昙想着自己只要了三个，刚想询问，店家便说：“眼见着年关，几位姑娘长的漂亮，便多送你们一个。”
这么好？
尘昙道了谢，将目光落在芯玲的糖人上，又看看自己的。
“这个像我。”
“不像。”芯玲回答的很干脆。
貌像，神不像。
“阿玲，你是不是不开心？”
自醒来，阿玲好似没怎么笑过。
回想这两日，自己应该没有惹得阿玲不开心吧。
难不成…
“仙人？”
尘昙下意识回头看去，没想竟是‘熟’人。
那人在看到尘昙的脸之后，便笑的惊喜，迎了上来，“还以为是看花了眼，没想当真是仙人。”
来人正是当初在花灯节为尘昙指点迷津的其中一位女子，名为苏雪璃。
苏雪璃走上前便要给尘昙行礼，“那日有幸得了仙人赐福，雪璃才能于安个缔结良缘，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到仙人，没想时隔一年，还能在故地同仙人再见，雪璃三生有幸。”
尘昙缓过神，这才想起此人是谁。
“你是…花灯节的那个人。”
“是。”雪璃并没有因为被遗忘而生气，相反的，仙人能够想起她，已经算是给了她脸面。
“你们的姻缘是天赐，我不过就是代为转告，使你们少走一些弯路罢了。”
尘昙不愿居功，便让她起身。
雪璃起身时看到了尘昙同芯玲交握的手，又想起尘昙曾经问过的话，笑道，“想来，仙人也求得了毕生所爱。”
那时的仙人懵懵懂懂，如今看来，倒是已经同自己一般，得到了应有的幸福。
毕生所爱，嗯，阿玲便是毕生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