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个剑客。
本就孤儿,无名无姓,直到师父将我从地上拾起,一人持剑击退来犯的野兽。从那天起,我的名字,便叫十六燕。
到如今年月,山河动荡,皇权不威,各路英雄豪杰走狗匪盗齐出。我那师父苦江州百姓,便叫我下山走动,只为取那天下一剑,名曰霸王。
可,霸王剑,又是何剑?从未听说,从未见过,只是近来流言纷纷,说有人取之,即可天下安定。依我看,八成又是那路边说书的贩子胡口扯的故事。
“这就是你的故事?”酒肆的桌前,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仔细端详了他的穿着,如此问他。
坐在这位书生面前的那位,已是而立之年,是该有家庭事业老婆孩子的三十岁,却只见这位,着一身暗旧的陈布衣,胡子与头发皆潦草,却腰间挂剑,眼神似虎,面相凶狠刚毅,定非寻常俗人。
“对,我的故事。”那大叔挑起眉头,看了书生一眼,心生疑惑,
“不是说讲了故事有钱拿吗?”
“不是,你这故事要是真的,怎么你跟个落魄山头土匪跑来当乞丐似的。”
“靠,我师父把我赶出门没给我钱不行啊!”
“嘶……”书生像是被为难了一般,眉头紧锁,“也,也行吧。”
接着他补充道:“对了,我就是,你说的那个胡口扯故事的,路边说书贩子。嗯。”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良久。
十六燕表情复杂,却率先开了口,“所以,酒都喝了,你不会不付钱吧?”
书生略显尴尬的笑了,“难说。”
“敢问阁下大名是?”
“鄙人姓江,名定远,字春,叫我江春就行。”
“哦————”十六燕故意把音拖得老长,他依稀记得,江州的名门望族里没有姓江的,他越发玩味地看向江春,面上倒有几分喜色
这倒让江春犯起迟疑,小心询问:“您不会把我砍了吧?”
“难说。”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良久。
直到,江春突然爆出一阵大笑,拍拍十六燕的肩膀,“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你真是的!我怎么可能不付钱呢?”
十六燕也跟着笑了起来,轻打了江春一拳,“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不你先跟我开玩笑的!不然我怎么可能砍你嘛?”
“实不相瞒,我江某人平日最崇拜的,就是您这种仗剑走江湖的侠客,钱的事好说,我请客!”
“懂懂懂,人生难得遇知音,不多说,喝酒!”
于是两人举杯对饮,握手言和,相谈甚欢,喝的那叫一个痛快,期间甚至相拥而泣,彼此叫道“好兄弟!”
直到十六燕孤寂的背影停留在酒肆门前,望向远方,刚才的欢谈之感尚在,内心却难免空虚,也许是因为酒后吹风,又也许,是因为自古人生多寂寞,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江春,只留给他刚好付得起酒钱的铜板
现在,他又身无分文了,满心只想,立刻找到江春那个混蛋揍他一顿。
“得,今晚又喝西北风。”眼看天空云霞火红㶷烂,已是近黄昏。今天想找到人,怕是没什么希望,只好寄托于再来一场奇遇,好让今晚住宿有个着落
他可不想再有一次,随便挑个地儿睡着,醒来被狗尿一脸的经历了。
“你!”
似乎有人朝自己喊了一声,十六燕左顾右盼,发觉不远处,正有一女子,黑发齐肩,身高一米六有余,乃金瞳。着一身弓袋袖短素衫,腰系紫绸带,下身外罩水蓝二破裙,内配水蓝色长裤。面容清秀绢丽,五官端正,其肤白貌美,如水中素莲。
此刻,这女子看向十六燕,手指了一指
“就你!别往别处看。”
“我?”十六燕指了指自己,顿感疑惑。
“对,我看你长得凶,陪我走一遭。”
十六燕见该女如此说道,还向自己招手,不觉惊疑
莫非这江州还有女捕快不成!
“不是,我又没犯过事!”
“犯没犯过与我何干?叫你跟上就莫多嘴。”
“不是,你们江州人都是这么办事的?我没犯过事还叫我跟你走?!”
“所以你跟不跟?”
“我十六燕堂堂七尺男儿,自幼习剑,日夜勤苦,未敢懈怠,自降生之时便清清白白,如今也是清白一身,天地可证我心之诚。若今天定要我蒙受这不白之冤,别怪我以武犯禁!”
说罢,十六燕右手悬于腰间,欲拔佩剑抗争到底
“……”却只见对方神情复杂,似看呆傻之人,“神经。”
说罢,该女似乎又想起什么,便神色焦虑,呼吸越发起伏以至双手挠头:
“呃——真的好烦……地下比武擂台竟然因为我是女子就不让我参赛?!”
她叹了口气,一脸落寞,“算了,想来是我有缘无分。既然你如此抗拒,我就不带你去那儿了,本来打算赢了,奖金**分呢。”
“扑通”
那是十六燕双膝跪地的声音,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早说!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就仿若看到了自己的救世主
“求你了恩人!我刚刚开玩笑的请一定带我去!”
“不至于跪下吧?!而且怎么这会儿答应得这么爽快?算了,我叫喜沫九,家居川蜀,师从药宗孟老。你呢?”
十六燕起身拍了拍灰,“十六燕,师从十黄云。”
喜沫九转身走在前面带路,回答干脆:“没听过。”
十六燕跟在后面,但也不甘示弱:“你那位我也没听过。”
“你是不知道药宗的厉害。”
“彼此,彼此。”
两人言罢,只管走路。喜沫九领着十六燕进入小巷,七拐八拐,便来到了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铺。一进店,便看乌泱泱的一群人,或挤在桌旁,或站在墙角,有人脱去衬衣满身横肉,有人瘦皮包骨,驻于前台询问赔率。这里的人多衣着寒酸,空气里弥漫着腐臭与汉臭
兴许是喜沫九的穿着太过白净,与之隔隔不入,又兴许,一些人认出了她
只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便忽然激起一阵嘲弄的笑声
为首的汉子扎着双丸子头的发型,高约两米,腰有两人合围粗,身形宽大,同他人一样不穿上衣,浑身肌肉隆起,他面露鄙夷道:“大伙瞧瞧谁来了?这不上次的被赶出去的小妮子嘛。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跑出来的,胸部平平口气倒是不小。她说啊,能把我们都打趴下,结果连打的资格都没有呢!”
说罢,原本嘲笑的人笑得更为大声
“……”喜沫九一脸平静,只是不再言语。
店里的小二这时拿着名单从后院进来,吆喝道:“一会儿开赛,还有谁要报名吗?”
十六燕想起喜沫九跟自己说的,是因为比赛资格才带他过来,虽说不知道她现在还愿不愿意。如果可以,他倒更想把其他人教训一顿
“我要报名。我叫十六燕。”十六燕说道
“好,”小二写下名字,看到佩剑便随口提醒,“武器不能入场,比赛期间要交给店家保管。”
十六燕点了点头
“这次选手可惨咯,碰上咱这的常胜将军。”
周围的看客说三道四,其中两人与十六燕较近,议论声听得清楚
“就是啊,能打得过李林大哥的怕是还没出生呢!我肯定是押他赢了,赔率低点就低点。”
“这……万一今天爆冷门呢?”
“怎么可能?先说好,你押什么我不管,亏了可别找我借钱。”
李林……怕是指那两米高,扎双丸子头的汉子,十六燕转头看了看李林,身高与自己相差不大的小二站在对方身边,就足足矮了一个头,像个小孩似的
这李林真可谓是身形高大,虎背熊腰,那拳头也不比沙包小,十六燕盘算着,硬接一拳怕是太吃亏了
这时,原本沉默的喜沫九突然往十六燕抛去一个小布袋
砸在他手里沉甸甸的
未等十六燕开口,她解释道:
“这是五十两,押我赢。”
说罢,穿过帘子,径直走向后院。
周围人倒没拦着,比赛快要开始,也有不少人提前去后院,就为了占个好位置
很快就到了时间,十六燕交过剑,便也跟着来到后院,只见后院四面环墙,占地宽敞,观众在边缘站着坐着围了一圈,场地中间空出来一块圆形的地,就是选手对擂的区域了
他干脆站在墙角双手抱于身前,打算远远观望
随着小二比赛开始的宣布,选手陆续上场对打,十六燕大抵看了几眼
前几场的选手虽有力量却毫无技巧,底盘不稳,基础薄弱,只是些不入流的货色,说明白点就是菜鸡互啄
直到,
“李林!李林!李林!”
伴随着观众的举臂欢呼,那扎着双丸子头的两米大汉从观众席缓缓站起,恍如俯视生灵的巨人,那坐着的,便只能抬头仰望
他例嘴笑着,便得意的走向场地中央,于是便像大山一样,每一步都掷地有声,如巨石砸在地上般闷响
而要与他对战的,则是已经站在场地,一位身穿青色长衫,慌张到腿抖的读书人,江春
不是,江春怎么会在这儿?十六燕略感惊讶
而江春,现在已经被吓傻了
“妈呀,没人告诉我这里有怪物啊……”
他双腿直打哆嗦得厉害,就算隔着长衫,明眼人也都能看得出来
观众席中便也是嘻笑一片
那李林也没把江春放在眼里,只见快步上前,抓起领子往天上一抛
江春便连人带衣飞了起来,足有五米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春吓得表情错乱,眼泪横飞
他已经万分后悔自己为了捞快钱而来到这个鬼地方
可至高点后便是下坠,这江春好说也是个一百来斤的成年人,五米掉下去不死也残,怕是凶多吉少
却见李林右手伸出轻轻一接,好似接住个玩具,顺手就抛到观众席里
那江春砸过去引得不少人喊出一声卧槽,不仅是因为被一个大活人砸,要说更多的,还得是闻到了尿骚味。那江春啊,吓尿了。
十六燕噗嗤一声笑出来,但也只笑了一声,因为实在来不及,下一场就轮到他了
李林回到他在观众席的位置,小二宣布下一轮的开始,十六燕打算动身上前,却见喜沫九先一步走了上去
“怎么是这个小妞?”“对啊,裁判呢?怎么不把她赶出去?”
观众席议论纷纷,小二也赶紧查看名单,赶忙叫起十六燕的名字
十六燕就站在墙角观望,所幸除了喜沫九,唯一认识他的江春也不省人事
小二只见过他一面,也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他就默不作声假装没来,喜沫九需要的,也仅仅是像现在这样的一个空位罢了。如果喜沫九吃亏,那到时他再上场补救,现在,喜沫九想打,他也就不便掺和。
“小妞,赶快下去!”原本该是十六燕的对手,名叫王汉的裸身光头肌肉男,也走上前来摆摆手驱赶,“我要跟男人打架!论不到女人在这搔首弄姿!”
“碰!”似乎是空气的爆破声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这一瞬的动作,只见喜沫九已经踏步走到王汉后方,而王汉,以几近45度倾斜悬停了一秒,下一瞬间,他便重重的摔在地上
小二上前确认王汉的状态,却发现对方睁着眼睛,却任凭翻动没有知觉,以为打死人的小二慌忙伸出手指去探鼻子,所幸,还有鼻息,应该只是晕了
观众见此,原先要把喜沫九赶下去的声音嘎然而止
一时场面尴尬,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
店家老板,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眼看这一场比赛原先的选手缺席,若真把喜沫九赶下去,就需要重新安排后续的赛事流程。而且,出于商人的思维,此时爆出个冷门让李林输,他反而大赚特赚那些赌徒的钱。反正就算没有喜沫九,他也正打算拉拢李林打假赛,捧出一个新的常胜将军,索性就派人告知小二,同意让喜沫九接替上场
在小二宣布喜沫九作为选手代替十六燕上场后,观众也开始零散的发出几声喝彩
而后续比赛,几乎是李林和喜沫九的个人秀,一个力大飞砖拿人当砖头甩,一个速度极快碰之即倒,两人不到一回合就解决各自的对手
十六燕也从前厅回到后院,接着观看比赛
随着一路过关斩将,观众的喝彩声也越来越大,一种对未知的期待在他们心中油然而生
即是李林与喜沫九的对打
而到了这种时候,李林也没有了先前的得意,他意识到,喜沫九的实力应该不在他之下,也许他终于能有一个劲敌,一个能让他使出全力,而毫无顾忌的机会
想到这,刚解决完手中杂碎的李林,看向坐在观众席休息的喜沫九,不禁流露出戒备与兴奋的眼神
他不再退回观众席,因为他知道,下一场,既轮到他,也轮到喜沫九,是最终的决赛啊
此时观众席也几近沸腾,他们激烈讨论着究竟谁会赢,不过再怎么讨论,他们的结果是多数一致的,李林,因为他们不相信一个初出茅庐会打败常胜将军,不相信一个新人会打败老人,不相信一个瘦小的人会打败高大的人,
但他们全都闭口不提,最重要的,是因为在李林身上押了钱
这时小二靠上李林,示意有话要讲,李林也弯下腰来听
“老板说,你打了那么多场也该休息了,这局就让让对方。”
李林皱起眉头,一脸不屑:“哼,说得好听,不就是让我打假赛。”
“你可别忘了,是谁接纳了一个杀了人的和尚,离了这,你哪也去不了。听话。”
说完,小二拍了拍李林,接着宣布比赛开始
李林凝重地看着走向他的喜沫九,对方不知为何,也是一脸怨恨,不过,他可不打算做出丝毫退步,叫他打假赛,他就打假赛?
他偏不!他用双拳打下的王座,也会用双拳维护到最后一刻!他要用他拼尽全力的一拳打出漂亮的秒杀!至于死人,哼!真死了人,那背后的老板也跑不掉,既然这么想让他打假赛,他就用眼前女人的死,作为他临别前报答老板最后的大礼!
任何人,都别想让他蒙羞!
只见李林抬头抑望,向着天空狂吼了一声,随即青筋暴起,本就隆起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大了一圈,
“难道这才是李林全力的形态吗?!”“今天真是幸运,能看到李大哥使出全力!就是这样,给我狠狠的暴揍那个女人!”观众席一片惊呼
李林也不负众望,他看向喜沫九,下一秒,便以爬山倒海之势,猛得冲向对方,扭转庞大的身躯,挥出致命的一拳!
“砰!”
爆破声响彻云霄,几乎是所有在场人,都感受到了这一拳打出的气息流动,被其拳风正对的观众,甚至头发都被吹的飘起来
仅是拳风就声势浩大,具有如此威力,可见其拳力又是何其恐怖
然而,
“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率先发现不对的观众几乎要被吓得晕倒
而接着,当越来越多人发现不对的时候,绝望,只有绝望充斥在他们心中
喜沫九,硬接下了这一拳,用一只右手
而且她啊,竟是一脸失去理想的颓废模样,喃喃低语道
“叫我小妮子,我忍了………但是,说我平……平……呵呵,呵呵呵呵,”
“给我去死啊!”
随着手上用力,紧接着
“噗!”
就像揉爆了一个气球,血水,骨渣,粉色的肉,四处飞溅
她直接捏碎了,李林的手
碎片溅在她的脸上,溅在她的衣服上
即将吵闹的观众席此刻鸦雀无声,一种更为窒息的情感在其他人的喉咙里凝结成块,即,恐惧。与之相比,惊讶只是佐料,恐惧,才是主菜。
而李林,他到现在都有些愣神的,看向自己的手,现在那里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残留的皮,和露出的骨,他想叫,却害怕的叫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群头戴黑帽,着红棉罩甲的捕快,手执铁尺,踏破门而入,一拥蜂来到后院,
为首者宣布道
“不要轻举妄动,这里已经被巡铺包围了!”
之后便是在场所有人都被捕快押送扔进大牢,尽管其中也有部分人具备反抗的能力,但徒增罪名本就愚蠢,故而没有反抗
原本的后院便只剩下这帮捕快四处搜寻翻找,但除了清点脏物,收集现场证据之外
他们还需要等一个人,等一场判诀
“那个,孙叔,我们要等谁啊?”店铺的一个房间里,新来的小王一边打开箱子,一边向身边的老同事询问
在这行当干了十几年的老孙,已是头发半白,手里利索的翻着找来的账本,同时不忘回答:“问就是上面,一些特殊部门。其他的别多问。”
“哦。……对了孙叔,我这找着儿一张照片,你说这东西有用吗?”说罢,小王从箱子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中,一个身形瘦弱的和尚,满脸微笑的站在寺庙佛堂前比耶,而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位披散着金色长发,一只眼睛被头发遮住的男子
老孙不耐烦道:“管他有用没用,带回去交给别人判断就是了。”
这时,前门那传来动静,有一人快步踏入,只见其头戴乌纱帽,身穿玄黑官袍,上绣红鸟
而其身后,更是带着两名手持长戟的重甲护卫,和一身着皮甲的驿使
“白泽司巡拿有令,前来视察。”为首那人掏出紫金令牌示众,随即便叫手下守住前门
原本吆喝别人干活的捕快头头,见此情形,上前叩礼赔笑道,“敢问可是玄氏,玄青大人?”
玄青板着脸回道:“正是,你找我有何事?”
“没事没事,小人蔡容,今日有幸得见大人,真是……”
“少拍马屁。”玄青打断了蔡容,见对方尴尬的一时不再说话,他冷哼了一声。
接着,他走到后院中央的,那一片血迹之前,伸出手向自己招了招,仔细一闻,便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此地之炁,有分浊清两股,浊者杂乱横冲,虽浊而虚,虽威而薄,乃修行不足,后天外力助之,人形人神,当属力士散修之者也。而清者,四散而随风动,无力却蕴猛劲,是有人之形,无人之元神……似人非人,乃为妖者。”
玄青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卷公文,抛在一旁蔡容的脸上,用不留余地的语气说道:“这个案子,白泽司接了。”
此话一出,驿使便出门骑马,向白泽司总部传迅,而原本守门的两位护卫,此刻手持长戟,走入后院摆出架势,叫喝着,驱赶在场的捕快
捕快被赶出门外,大门随即关上,就像完全不待见他们
不得已被赶出来的小王,在门口手指着抱怨:“这也太过分了,当官就了不起啊?”
“你少说点吧!”老孙赶忙敲了下小王的头,过了一会儿,他看向不服气的小王,解释道:
“早些年间,偶尔会遇到这样的案子,有人说看见凶手一下就跳上六米高的房顶,有人说,凶手下了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都是些离谱的现象,而这样的案子到最后,不仅凶手始终没有着落,往往还会有相关的几十人甚至数百人落难。因为找不到凶手,这些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后来,我听人说,皇上派人召集了些能人异士,组了个部门,至此之后,不仅之前的悬案凶手全都落网,此后更是再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伤亡。现在,这案子能被那帮人要走,就说明有咱对付不了的东西,是保咱们的命。就别瞎抱怨了。”
小王一听,倒也没了脾气,一想之前抓的人,也许里边就有怪物不成,尤其是那一位女子,怎么看都像是直接让对方的手碎掉了,人类的力气,真的可能吗?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十六燕如今坐在牢房内的草席上,看着眼前满是绿锈的铁栏杆门,只能无聊,而又无奈的抠脚趾
他倒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愿望会以这种方式实现,但,倒也确实,起码住宿的问题解决了,尽管唯一的床是一张草席,一时也不知道该喜该悲,想想还真是操蛋
然而不知为何,十六燕竟能感觉到些许微风,似乎是从一个方向吹来的
“奇怪,这里是地下啊?”
他伸出手仔细感受,没有出错,空气流动较为稳定,确实有风
“喂!”路过的狱卒踹了铁栏杆门一脚,“老实点,别乱动!”
十六燕有些不快,但还是保持端坐,直到狱卒到别处巡逻,这才继续探风
有风,就意味着有和外界连接的通道,没准先前有人挖过暗道,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奈何这风太轻微,十六燕努力辨别,只能认出是自在左边的方向
“嘿!干嘛呢?”喜沫九突然从视野的左边冒出来,一手扛着铁锹,一手攥着铁丝
面到这一幕,十六燕愣了愣,惊讶道:.“不是,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啥也没有,呆着多无聊,”喜沫九将铁锹放在一边,弯下腰,拿起铁丝就往十六燕牢门上的锁眼捅,“而且啊,这不是专门来救你了嘛。”
“咔嚓”
十六燕几乎欲哭无泪,上前抓住铁栏杆,对她反问道:“不是,大妹子,你救我干啥啊?我就一个参与者,关上个把天就放出来了,你把我这门打开,我罪加一等得被关上好几年啊!”
“呃……”喜沫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十六燕讲得确实有道理,但是……
“哐当”
锁从牢门脱落,掉在地上
一切好像晚了,锁已经打开了
喜沫九犹豫得看向十六燕,小心翼翼的问:
“你还好吗?别生气了啦……
呃……要不?我再给你锁起来?”
“……”十六燕皱起眉头,他端详喜沫九,怀疑对方是个瘟神
“喂!干嘛呢!”站在远处的狱卒见到此景大声质问,随即持棍快速跑来
“我艹!反正都已经说不清了!”十六燕直接一脚踹开牢门,拉着喜沫九就跑,
监狱的走廊,幽暗潮湿,延伸过去,两边都是牢房,路的尽头一眼就能望到,只能不断找机会进入拐口,更改方向
他依稀能听到狱卒在身后喊的“有人逃狱”,对地形不熟的情况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围追堵截
十六燕急忙询问:
“快告诉我暗道在哪?!”
“暗道?”喜沫九疑惑起来,“什么暗道?我从正门潜入来的。”
“靠!你不走暗道你拿铁锹干什么?!”
“铁锹?铁锹我看到了就顺手捡的啊!”
“那你在哪捡的啊!”
“忘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十六燕差点气吐血
此刻也根本没法停下脚步,去感知风的流向了
在心里做了简单的权衡之后,他破口大骂:“去他妈的暗道!”
随即拉着喜沫九停下
果不其然,前脚刚停,走廊的两头便立刻围上了身穿灰袍的狱卒,他们里外三圈,人手一根短棍,恶狠狠的看向两人
十六燕背靠着牢门,警戒着两边,对着身旁的喜沫九,随口一问:“我说大妹子,你应该还记得正门怎么走吧?”
“呃……对不起我忘了。”
“……算了,倒也没指望你回答上。你一边我一边,记得留口气,别把人打死了。”
说罢,十六燕对着最前方一人,快步上前,左手格挡,一脚上前埋在对方脚跟,紧接侧身,右手化掌,寸劲!
只是一瞬,眼前之人便大叫着向身后飞去,砸倒后面的人身上,因为站的过密,一倒一大片,便硬是空出施展拳脚的余地
两侧尚还站立的狱卒欲上前持棍猛击,却见十六燕踏步上前,双拳先一步招来,一边一拳,一拳一下巴
只两拳下去便两人倒下
十六燕见地上有挨打之人脱手的短棍,便一脚轻踩棍端,向后一拨,棍腾飞翻转,向上一挑,便挑至半空,恰被右手接住
以持棍对空手尚不能敌,此刻十六燕持棍,其余狱卒心生胆怯,更不敢上前
十六燕见此,右手抬起,棍指前方,放缓步伐前进
却见狱卒们持棍,随着他的前进,连连后退
先前倒下的人里,有人只是被压倒却并未受伤,竟久卧不起,佯装受击晕倒
这点,他同样看在眼里,“哼,欺软怕硬。”
随即对着前方,追上去见人就打,一棍一闷响,一响一人头,来不及格挡狱卒们便接连倒下,而后余者哭爹喊娘,四散溃逃,短棍丢弃一地
他这时再回过头看那几个装晕的,竟还敢偷眯着睁眼看他,也是让人笑不活了,他抄起短棍一人一下,直到尽数皆晕,这才作罢
回望喜沫九那边,也是倒的倒,逃的逃,喜沫九正抓着一个狱卒的领子,来回扇他巴掌
“说不说!”“啪!”“说不说!”“啪!”“说不说!”“啪!”
只见那狱卒流着泪,脸颊两边都是血,每次都拼尽全力的想说些什么,可话没出口,巴掌就挨上去了
出于某种直觉的担心,十六燕走过去碰了碰问道:
“那个……大妹子啊,你有问他问题吗?”
“呃……好像…可能大抵大概应该……”
见喜沫九停手开始一手托腮,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十六燕也就知道了答案
“应该个锤子啊!”被拎着的狱卒崩溃的喊道,“我求你了姑奶奶,要真想折磨我就直说嘛!你啥也没说上来就邦邦两拳拎着我,扇我耳瓜子扇到现在咯!你火气这么冲,不如把我打死算球咯!”
“好啦好啦,”十六燕上前插手,掰开喜沫九抓别人领子的那只手,牢牢握住,转而对那位狱卒说,“这位…嗯,兄弟啊,今天也是给你们麻烦了,你可以走了,我保证,不会回到这个地方,反正也无可奈何,你呢,找个地方歇歇昂。”
那狱卒见十六燕这么说,心里不服,但他也确实该找个地方歇歇,便一歪一扭的走回去
十六燕立刻转头回问喜沫九:“我不是只叫你打人吗?”
只见她尴尬的挠了挠头,“呃……诶嘿?”
“诶嘿你毛诶嘿!我跟你讲,你就一歹人!”那狱卒人走前不忘指着喜沫九放话
“我靠你**,”见喜沫九边回骂边打算动手,十六燕赶紧双手扼住其手腕,在耳边轻声劝道:“你看他站都站不稳了,再打下去得出人命!听我的,收收手,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出去。”
拦了好一会儿,喜沫九才渐渐冷静下来,那位脸上是血的狱卒,也早已离开了视线
十六燕这才松手嘱咐道:“我们走暗道,过会儿分头去找。”
“不是说走正门吗?”
“现在你我都是逃犯,从正门走会被锁定逃离的方向,更何况这会,正门怕是重兵把守,就等着我们出去。”
说罢,十六燕伸出手,闭上眼睛,仔细去感知空气的流动
“嗯……”喜沫九见此不解,问:“你在干什么啊?”
“在找风,与外界联通的通道会有稳定的空气流动。”
“哦……嗯,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手伸出来?”
“废话,不然怎么找风?”
“需要把手伸出来吗?”
“难道不需要吗?”
“不需要啊。”
十六燕是真的不耐烦,从认识喜沫九开始这个女人就不断的给他整妖蛾子,如果不是她,他估模着早就解决住宿问题了,现在索性甩手不干了,“…不需要你做一个给我看看。”
“好啊。”喜沫九倒是一脸开心,拉着十六燕一路小跑,就像确定了暗道的具体位置一般,一路上几经分岔口,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方向
而最终,他们停在空闲的牢房前,十六燕想问什么,却见喜沫九利索的把门锁撬开,向里走到墙前,抬脚一踹
看似坚固的石砖墙壁,被轻易的踹出口子,暴露出墙后漆黑的通道
原来那里的石砖是松动的
喜沫九伸手一指,向十六燕示意,“你看,找到了!”
“你这不是明白暗道在哪吗?”十六燕不禁吐槽,他站在远处往里一看
虽然暗,但通道的入口,依稀能看到一点细小的轮廓,伸长,分岔,上卷,缩回
等等!十六燕一惊,大喊:“喜沫九,退后!”
“啊?”喜沫九看向十六燕,她还在疑惑,却见十六燕一个快步冲上来,将她一把推开
几乎是下一瞬间,一道巨大的身影自道口凭空袭来,定晴一瞧,却是头巨尺黄晴白蟒!
那白蟒张开巨口,便有人半个身子大,裸露的毒牙更是有人小臂之长,对十六燕忽地袭来
十六燕推开喜沫九后身位不稳,虽然稳定只需一瞬,此刻却是躲闪不及,只得下意识伸出右手格挡,并尽可能让身体后倾
“噗!”不出意外,白蟒一口咬住,毒牙直接将右臂贯穿
十六燕稳住身形,借势蹬地猛得发力,那巨尺白蟒便好似咬饵之鱼,忽地从道口拖拽而出
“呯!”巨大的蛇身被甩到牢房铁杆上,而蛇尾却还留在通道里,
这一五十平的牢房,竟完全装不下这头巨蟒
而在巨大的惯性下,十六燕的右臂更是直接被撕扯下来,大量的鲜血喷射而出
失血,断臂,中毒,从被咬到,也就一秒的时间,他分明感受到心脏传来剧痛,视野变得模糊不堪,而全身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
他大抵是要死了,他看向巨蠎,此刻被喜沫九吸引了注意;但她,看上去也毫无办法,
看来他们都得交待在这
他拼尽努力,最后也只挤出字来
“徒儿…不孝!”
便直愣倒下
在保有意识的最后,模糊的视野中,那白蟒的身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