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牢房》

作者:噢耶QWQ 更新时间:2024/8/27 14:13:05 字数:6553

“爹!娘!”

寒林站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他肩上搭着那卷用草绳捆着的狼皮和一些柴火,林风天也是如此。

门开后,林志没说话,几步抢上前,粗糙的大手先是一把抓住两个儿子的胳膊,力,仔细确认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他嘴唇哆嗦了两下,挤出了声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寒雨则一把搂住了寒林,眼泪不断流着,手指摸着儿子稚嫩的脸颊,“吓死娘了……昨天李大爷说那林子里夜里鬼哭狼嚎的……”

“娘,没事。”寒林挤出个笑,献宝似的把肩上沉重的狼皮卸下来,往地上一放,“看!我们与齐先生一起打的!能换好些粮呢!”

林风天也默默地把肩上另一卷狼皮放下,学着齐瑞泽的样子,解下腰间那把沾着狼血的旧匕首,小心地放在桌上。爹磨亮的刃口,如今也卷了边。

林志和寒雨看着地上两张沾有血渍的灰色狼皮,又看看桌上那把卷了刃的旧匕首,一时说不出话。

“齐先生呢?”林志问道,眼睛还留在狼皮上。

“他把我们送到村里就走了,”林风天把最后几根柴火放在墙角,“说还有事要办。这些皮子他让咱们拿去卖。”

“走了?”寒雨有些愣神,“这孩子……帮了这么大忙,连口水都没喝上……”

“娘,齐先生可厉害了!”寒林抢着说,脸上还带着点后怕的苍白,眼睛却亮了起来,“他教我们认了魔法元素,还会用那种冒火的铁棍子打狼!那狼扑过来,砰一声就……”他激动地比划着。

林风天没吭声,默默解开捆狼皮的草绳,把皮子摊开晾在屋里唯一一块干净些的地上。

“爹,”林风天抬起头,声音不高,“这皮子,能换些什么?”

林志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捻了捻皮子的毛茬,又看了看那些撕裂的口子,“皮子是好皮子,就是破得厉害,还有血污……拿到镇上估摸着……能换个几十元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省着点,够买些粗粮和盐巴。”

几十元。林风天心里默默算了算。够一家人吃一阵子饱饭了,不用顿顿都是野菜糊糊。但离让爹娘直起腰来,还差得远。

他脑海闪过一瞬齐瑞泽那身雪白挺括的制服……

为什么,他们生来就如此的富裕呢?

林风天不解地在心里这样问着,但饥饿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沉思,现在的他可没有空闲时间去思考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目前最重要的是他们该如何活到第二天。

“昨天只用两天时间打猎便能拿到比以往种田两天多几倍的金钱,那么一直打下去,虽不说能逆天改命,但至少过的会比现在舒服些许,有机会的话,再遇到齐瑞泽先生就厚着脸皮请求他再次带我们出发吧。”

“啊……齐瑞泽去打猎是为了变强,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我们冒着命去打猎竟只是为了吃口热乎的饭,妈的……真他妈可悲……”

林风天苦闷地嘀咕着。

“哥哥……”

弟弟柔和的声音结束了他的抱怨。

“怎么了?寒林……”

“我们桌下有这个。”

“嗯?”

林风天凑过去,看见寒林的手上拎着一个鼓满的袋子。

那袋子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铁币,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茅屋里格外清晰。父母脸上那常年积压的愁苦被震惊取代,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惶恐。

“孩子,给我看看。”林志接过袋子,拉开了绳,里面发光的铁币如针般扎着他那疲惫不堪的双眼。

“这……这得是多少?”他的声音干涩,手指捻着铁币边缘,粗糙的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凉。

“是齐瑞泽那孩子丢在这儿了吗?”寒雨喃喃道,看着那袋钱,又看看门外空荡荡的小路,“这傻孩子,心也太大了……”

林风天再次想起监工抽下的鞭子,想起爹娘累弯的腰,想起破茅屋漏下的茅草。

这钱,能买粮食,能修屋顶,能让寒林多吃几口饱饭……可这钱,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他们的无力和齐瑞泽那遥不可及的世界。

要拿吗?拿了,屋子临时算干净了,可我们的心却永远脏了,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宁愿死也不愿干!

林风天这样想着,担忧地瞥了一眼寒林,“把它放好,齐先生钱丢了一定会来找的,寒林,我们别动他好吗?”

林风天咬了咬牙,上前拉着寒林的肩膀,用长兄的语气命令着他。

寒林听了哥哥的话,小脸绷紧了,用力点点头,把那沉甸甸的钱袋子往桌下更深的地方塞了塞,还用脚把旁边的破茅草往那边踢了踢。

“嗯!哥,我明白。”寒林的声音带着点紧张与犹豫不决。

林志看着两个儿子的动作,脸上的皱纹深了。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头掂了掂那份量。

他长长叹了口气,“风天说得对,”林志的声音沙哑,“这钱……不能动,不能做小偷。”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只是眼神里那份苦闷和不安更深了。

寒雨也走过来,看着桌下那藏钱的地方,又看看外面黑沉沉的夜色,欲言又止。

“妈妈,不用担心,他总会来的。”林风天闷声道。他走到墙角,“明天还是老样子,我跟爸爸去城镇卖狼皮。”

林志点点头,同意了儿子的想法。

林风天走到寒林面前,伸出小拇指,“来……寒林,我们拉钩,这钱,一分都不能少,要干净地把他还给齐先生,好吗?他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能糟蹋他对我们的好心。”

寒林沉默地勾着他的手指,但眼神却失去了先前的犹豫,取而代之的,是带有尊严的坚决。

清晨,寒林看着爹和哥扛着那沉重的狼皮走出门,消失在薄雾笼罩的村道上。

林志和林风天扛着沉重的狼皮,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镇上。

镇上比村里热闹得多,石板路坑坑洼洼,两边挤满了小摊和铺子。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混在一起。

林志带着林风天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家杂货铺前停下。

掌柜的是个精瘦老头,叼着根旱烟袋,眯缝着眼。他见林志父子扛着东西进来,抬了抬眼皮,没动弹。

“掌柜的,收皮子么?”林志把肩上沉重的狼皮卸下来,小心地摊开在地上。

掌柜的这才慢悠悠放下烟袋,踱过来。他蹲下身,伸出枯瘦得像鸡爪的手指,捻了捻狼毛的厚度,又翻过皮子,用指甲抠了抠。他的目光在那几处破口和焦痕上停了停,眉头皱起来。

“这是狼皮?嗯?”

他伸出一根手指,揉动着中心,感受到了魔力在里面流动。

“操,原来是他妈的魔狼皮,不错不错。”

“啧,魔狼皮倒是不错。”掌柜的吐了口烟圈,内心闪过一丝贪婪,“就是这卖相……烧的烧,冻的冻,破口子这么大,值不了几个钱。”

他伸出五根枯瘦的手指头,在林志眼前晃了晃,“这个数,顶天了。”

林志看着那五根枯瘦的手指头,内心沉重。五十元?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干,想说这皮子流着他两个儿子的血汗,可看着掌柜油亮的烟袋杆,话又咽了回去。他习惯了低头。

“掌柜的,您行行好,”林志的声音带着点哀求,腰不自觉地弯得更低,“这……这是魔狼皮,娃儿们拿命换的……您再看看?加点,加点成不?”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掌柜的鼻子里哼出一股烟,斜睨着林风天紧绷的背,“魔狼皮?哼,只是比一般野狼厚了些许罢了。五十元爱要不要,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他作势要转身。

林风天一直沉默地站在父亲身后,看着爹佝偻的背,看着掌柜那副嘴脸。一股熟悉的燥热从胃里窜上来,直冲脑门,比监工的鞭子抽在背上还烫。

他猛地往前一步,“六十元。少一个子儿,我们扛回去喂狗。”

掌柜的被这半大小子突然的硬气唬得一愣,旱烟差点掉地上。他重新打量林风天,那眼神不再是看个乡下娃,而是带着点惊疑。

这小子背挺得笔直,眼神黑沉沉的,又看看地上两张沾血带污的皮子,确实是实打实的魔狼皮,镇上的铁匠铺、药铺或许真肯出更高的价。

而且……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魔狼皮。

“啧……”

掌柜把烟袋磕了磕,“这小鬼还挺硬……行吧,看你们也不容易,六十就六十。下次有货,还送我这来啊。”

他慢吞吞地数出六十个铁币,叮叮当当丢进林志慌忙伸出的粗糙手掌里。

钱币冰凉的触感让林志的手抖了一下。六十元!比预想的多!他下意识攥紧了,又怕捏坏了似的赶紧松开,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破布口袋里。

回村的路上,父子俩都没怎么说话。

林志怀里揣着那六十个铁币,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但眉头依旧皱着。林风天捏着空麻绳,沉默地走着。

快到家时,远远看见茅屋门口围了几个人。林志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

是监工,带着两个狗腿子。监工正叉着腰,唾沫星子乱飞地对着门里骂,“……他娘的!林志那老东西呢?躲屋里装死?今天交的粮呢?磨磨蹭蹭,是不是想挨鞭子?”

寒雨挡在门口,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大人……今天早上不是已经交过了吗?”

“那么一点也他妈叫交了?!”监工怒火朝天,前不久他就因这点破事被地主大人骂了个狗头喷血,而如今的监公的耐心已经完全丧失,他只想赶紧做完给地主当狗的工作后拿钱挥霍。

寒林则像只被激怒的小豹子,挡在母亲身前,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眼睛死死瞪着监工,那眼神让监工都有些发毛。

“大人……大人息怒,”林志赶紧小跑上前,陪着笑,腰弯得更低了,“粮……粮在屋里,这就给您拿,这就拿……”

“拿?老子等半天了!”监工看见林志,气焰更盛,鞭子在空中砸着,“耽误老子功夫!我看你们是皮痒了!”

说着,鞭子作势就要朝寒林抽过去,随着鞭子地不断挥舞,一道又一道的红痕出现在了这位少年的身上。

监工见此虽心情稍微愉悦了些,但仍气火朝天,于是举起手臂,准备再次挥舞,而此时的寒林已经被抽的大口喘气,眼泪直流。

就在鞭影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猛地插了进来!

是林风天。

他没说话,只是用身体挡在了弟弟和母亲前面。那根沾着泥污、浸着汗水的锄头柄,不知何时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横在身前。

鞭子带着风声,狠狠抽在了锄头柄上。

“啪!”

一声脆响,木屑飞溅。

监工愣住了,鞭子差点脱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风天。这小子……这小子竟敢用农具挡他的鞭子?反了天了!

“这个杂种……”监工勃然大怒,脸涨红,扬起鞭子就要再抽,这次是冲着林风天的脸。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志吓得魂飞魄散,想扑上去又不敢。寒雨捂住了嘴。寒林的眼睛瞪得溜圆。

林风天没躲。

他盯着那呼啸而来的鞭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股蛮横的力量,夹杂着昨夜吸收魔狼后残留的气息,猛地从他小腹炸开,顺着脊椎冲上手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是害怕,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大圣破山而出的爆发。

他抡起锄头柄,不再是格挡,而是像在魔兽森林里掷出那根长枪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监工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动作笨拙,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子狠劲。

“砰!”

一声闷响,锄头柄结结实实砸在了监工的腮帮子上。

监工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被砸飞出去,重重摔在泥地里,滚了两圈才停下,嘴里噗地喷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和几颗碎牙,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

他瘫在那儿,翻着白眼,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世界安静了。

那两个狗腿子像被施了定身法,傻在原地,手里的棍子都忘了举。围观的几个村民张大了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林志呆若木鸡,怀里的铁币叮当响了一下都没听见。寒雨捂着脸,指缝里全是惊恐。寒林看着哥哥的背影,小拳头还攥着,眼睛里的怒火却烧得更旺,还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亮光。

林风天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锄头柄还握在手里,震得虎口发麻。他看着泥地里像滩烂泥的监工,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刚才那股爆炸般的力量感正在快速消退。

“哥……”寒林的声音带着颤,打破了死寂。

林风天没回头,只是盯着地上的监工,“爹,带娘和寒林进去。”

林志如梦初醒,看着儿子那陌生的、带着狠厉的背影,那是他的儿子,他的亲儿子。

“风天……你……你闯大祸了!快……快跑!”他语无伦次地去拉林风天。

“跑?”林风天甩开父亲的手,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跑了,明天他们就能把我们家的房顶掀了,把地收了。跑了,寒林还得挨鞭子。”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两个还傻站着的狗腿子,那眼神让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林风天又看向围观的村民,那些麻木、惊惧、又隐隐带着一丝解气的脸。

“大家伙都看见了,”林风天的声音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传开,“我们种地,交租子,挨鞭子,没活路了!今天打了他,地主老爷饶不了我们一家。可要是大家伙都忍气吞声,明天被打的,就不知道是谁家的人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低头,有人叹气,也有人眼神闪烁。

那两个狗腿子怪叫一声扑上去,手忙脚乱地想把瘫软的监工拽起来。

“反了……反了天了!”一个狗腿子指着林风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们等着!等着!”

他们架起不省人事的监工,连滚爬爬地消失在村道的拐角。

林志一把抓住林风天的胳膊,声音嘶哑得厉害:“风天!快,快跑!去野外躲一躲,我们把齐瑞泽丢下的脸用了,到时候他来讨债,我用命来抵就是,你才十四岁!你才十四岁!”

林风天顿了顿,声音不高,“我就在这儿等。官府不是讲王法吗?我等着他们来评这个理!”

寒雨捂着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淌。寒林紧挨着哥哥,小小的身体绷得像根弦,眼睛死死盯着监工消失的方向。

“这孩子……唉,林风天,你什么都不懂……”

那一晚,破茅屋里的油灯豆苗似的跳着。林志坐立不安,耳朵支棱着听外面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就惊得跳起来。寒雨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金钱翻出来,塞进林风天怀里。“风天……听娘一句,走吧,找个地方躲躲……”

林风天没接那钱,只是把布包推回去。“娘,我哪也不去。”他背对着油灯坐着,脊梁挺得笔直。

寒林蜷在草铺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茅草。他悄悄挪到桌边,手伸下去,摸到了那个沉甸甸的袋子——齐先生留下的钱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铁币,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哥说不能动……

天刚蒙蒙亮,村里狗都没叫几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甲叶碰撞的哗啦声就由远及近,重重地砸在土路上,停在了茅屋门口。

“就是这家!官爷,就是这家人!那小子,叫林风天的,昨天行凶,把监工大人打得只剩半条命了!”是昨天那个狗腿子的尖嗓子。

“砰!”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板被人一脚踹开,木屑飞溅。两个穿着褪色号衣、腰配军刀、背挂后膛枪的士兵闯了进来。

屋里的人全惊醒了。林志和寒雨脸色惨白,下意识把寒林护在身后。

带头的士兵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眼神浑浊,扫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最后落在林风天身上:“你就是林风天?”

林风天站起身,挡在父母弟弟前面。“是我。”

“好小子,胆子不小!”那人哼了一声,一挥手,“拿下!带回衙门!”

“官爷!官爷开恩啊!”林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是那监工……他先要打我小儿子,风天他……他是一时情急啊!求官爷明察!”

“明察?”那人一脚把林志踹开,不耐烦地啐了一口,“老子只管拿人!有什么冤屈,到公堂上跟大老爷说去!带走!”

另一个士兵上前,掏出粗糙的麻绳就往林风天手上捆。林风天没挣扎,只是看着父亲被踹倒在地,看着母亲扑过来又被推开,看着寒林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蓝眼睛。

“爹,娘,寒林,别怕。”林风天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我信官府会讲道理。我跟他们去说清楚。”

绳子勒进手腕,两个士兵推搡着他往外走。林志挣扎着爬起来想追,被那狗腿子狞笑着拦住,“老东西,急什么?下一个就轮到你们!”

林风天被踉跄着推出去。。门外,十几个村民远远地缩在自家门口看着,眼神麻木又复杂。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破败的茅屋,看了一眼门槛上死死盯着他的寒林,还有跌坐在地、满脸绝望的父母。

“走吧!磨蹭什么!”兵丁狠狠推了他一把。

林风天被押着走在村道上,他昂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官府……总该讲王法吧?总该……给他一个公道吧?

也许呢……?

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混合的恶臭。林风天被粗暴地推进一间狭小的囚室。铁栅栏哐当一声在他身后锁死。

囚室里只有一堆发霉的烂稻草。角落里缩着两个看不清面目的犯人,听到动静也只是动了动,连头都没抬。墙壁是粗糙的石头,唯一的光源是走廊尽头墙上一个巴掌大的通气孔,透进来几缕惨淡的阳光。

他背上的鞭伤在推搡中又裂开了,火辣辣地疼。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了血痕。他靠着冰冷的石墙滑坐到稻草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会儿。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停在栅栏外。一个狱卒提着盏昏暗的油灯,油灯的光晕里,是新的脸庞。

“林风天对吧?”狱卒隔着栅栏,“想明白了没?知道错哪儿了?”

林风天抬起头,看着油灯下对方模糊的脸:“我没做错。是监工先动手要打我弟弟。”

“呵!”狱卒嗤笑一声,“打你弟弟?你弟弟是官身?是老爷?一个泥腿子,打就打了,还能有你们还手的份儿?这叫以下犯上,是死罪!”

林风天的心猛地一沉,“那……那王法呢?官府……”

“王法?”狱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拔高了,“王法就是老爷们定的!监工是替老爷们管着你们这些贱民的!打了他,就是打了老爷们的脸!”

他凑近栅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酒气,“小子,实话告诉你,老爷很生气!你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家里懂不懂事了。”

“我看你年纪小,死了可惜,提醒你一句,你要是肯认错,说不定赔点钱事情就过去了。”

林风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比魔兽森林还冷。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那点对“官府”“公道”的微弱期待,像风中蜡烛,刚点上,便被吹的彻底熄灭了。原来……爹娘一辈子害怕的,不敢反抗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狱卒走后,黑暗重新吞噬了囚室,只剩下绝望,他抱着膝盖,不知所措……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