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相宇的声音不大,但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不管是房间外的凯瑟琳,还是房间里的莫利亚与一众来者,无不是用震惊的目光看向这边。
尤其是凯瑟琳和莫利亚,她们两个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本来凯瑟琳的嘱咐,吴相宇等下进去之后态度放低一点,尽可能表现得像是莫利亚一条恭顺的小狗,最好是能看上去像是个没有思想的二傻子,方便控制,这样家族里来的那些人也不会过多为难莫利亚,更不会盯上一个傻子勇者。
但没想到,吴相宇竟然就这样直接走了进去,还故意发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莫利亚更是惊愕,她完全想象不到吴相宇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为什么要突然闯进来。
至于吴相宇,他硬着头皮,靠着一腔热血闯进来,瞬间就有不知多少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搞得人全身直起鸡皮疙瘩,宛如他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似的。
幸好他现在身上的衣服是黑色调的正常男装,否则他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他心里没底,都已经没得选择了。
“我就是你们口中心心念念的勇者,用不到这几位先生请,我就在这里。”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吴相宇一翻手,亮出神剑Ymir(尤弥尔)。
此剑一出,那些长老纷纷起立。
“这种精纯的以太之力......的确是神剑没错。”
“看来这家伙就是勇者了。”
确认过身份,那些长老看向他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要不是莫利亚还在这里,他们怕不是都准备好一拥而上,将吴相宇这么大的蛋糕彻底瓜分掉。
吴相宇此时已经逐渐适应了他们的压力,抬起一只手示意冷静。
“所以各位,既然已经见到我了,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问句抛出,不等他们回答,吴相宇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还是说,你们除了会欺负莫利亚公主之外,就什么也不敢了?”
“你说什么?!”
和想象中的一样,这群人的矛头齐刷刷地对准了自己。
被一个圈养起来的人类指着鼻子骂,他们不破防就怪了,而且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摆出那副只给外面人看的优雅、体面和城府。其中有几人拍案而起,指着鼻子怒斥吴相宇。
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好像是法尔蒂娅大陆的一些俗语,吴相宇听不懂,也不需要听懂。
“我知道你们盯上我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欺负莫利亚公主能力不足,控制不住我这个勇者,想要从她手里抢过去,是吗?”
他掏了掏耳朵,吹了口气,完全不想搭理这些家伙。
“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其中一个长老吹胡子瞪眼的,就差冲过来给吴相宇一顿揍了。
吴相宇继续摆出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尽力无视掉莫利亚投向自己那充满担忧之意的眼神。
想想也知道,就凭吴相宇那两下子,整个城堡里他能打得过谁?
要不是莫利亚还在这里,这些长老不敢轻动,否则他们早就冲上来武力解决问题了。
身后的凯瑟琳暗自捏了一把汗, 如果她早知道吴相宇会像是这样莽撞,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作主张让吴相宇前来插嘴的,这下好了,反倒是将双方的矛盾进一步激化,除非接下来吴相宇能掏出什么能堵住长老们嘴巴的东西,否则这次商谈结束后,他不死大概也要被扒层皮。
这个人类怎么样,凯瑟琳不怎么在乎;但莫利亚本人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吴相宇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让这些人信服。
不过这种时候,往往不是谁拳头大就说的算,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并不大,闹翻了对谁都没好处;反倒是气势最足,声音最大的那个,可能压得住场子——前提是你有能让对方耐下性子听讲道理的杀手锏。
不过,吴相宇作为弱者,也不是没有属于弱者的武器。
只见他没有收回神剑,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趁着那些长老还没有将矛头对准莫利亚之前,将神剑的剑锋横在自己的脖颈上,距离喉管只差一寸距离。
“你们可以来试试,谁敢轻举妄动,我就自杀,并用魔力彻底摧毁尸体,让你们白跑一趟。”
“这——”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厮觑,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也偃旗息鼓,默默坐了下来。
从吴相宇那坚决的眼神中,他们看得出来,这小子是认真的。
神剑锋利,距离这么近,别说直接动手了,就算是他手抖,都可能直接划破喉咙一命呜呼。
他们这次来本就是想要通过相对和平的方式,将勇者抓回来;如果闹到这个勇者真的自杀,到时候在家族里他们也不好收场,甚至于可能因为他们找茬在前而被收拾。
“怎么?都不动了?可以听我好好说话了吧?”
吴相宇冷眼扫过一圈,他们无不是默不作声,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恐怕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别想搞小动作,我已经准备好了,万一我断气,尸体立刻被摧毁。”
注意到某人桌底下手指在晃动,吴相宇提醒道。
“胡扯,你才接触魔法几天啊,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个被戳穿的家伙不打自招了。
吴相宇当然不会这种魔法,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
“你尽管可以试试看。顺带一提,我不止这一种自杀方式。”
“......”
那人立刻哑巴了,别过头去。
谁知道这是不是勇者某种天赋能力呢,不敢轻动,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憋气的缘故,吴相宇面颊不自然的潮红,藏在松垮裤腿里的小腿跟橡皮筋似的不停打颤,大脑也是因为热血上头而晕乎乎的,只有手持神剑的右臂稳若泰山一动不动。
他这是在赌。
赌这些长老都是体面人,不会撕破脸。
其实他也紧张的要命,万一这帮子人里有一两个愣头青,现在他还真下不了台。
不过情况还算不错,虽然有人质疑,但他们不敢赌,都老实了。
但现在还不够,吴相宇不敢松懈,横在脖颈上的神剑也是对他的威胁,必须继续保持高度警惕。
“很好,各位都是体面人,现在我们可以认真的聊一聊了。”
不需要继续刺激他们,吴相宇语气稍微放缓了些。
但神剑还架在脖子上,甚至凑得更近了。长老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这次来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要奉劝各位收手,我只会在莫利亚公主手下定居,未经她的允许,不会去往其他任何地方。”
这番话说出,莫利亚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就像是21世纪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听中世纪传教士讲地心说一样。
吴相宇假装无视掉莫利亚那副“你认真的”的眼神,继续往下,斩钉截铁地说着:
“莫利亚公主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我这辈子都是她的人,就算她把我关在地牢里往死里打,就算她让我跪在地上学狗叫,就算......反正我这辈子只会跟着她,不会跟别人,如果你们意图武力把我抢走,那我会立刻自杀并摧毁尸体,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些长老们很确定,吴相宇的言语之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气。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为了衬托自己是个被莫利亚驯服的“斯德哥尔摩患者”,而编出来的悲惨遭遇,吴相宇当然不会注入感情;如果说什么强迫早上起来晨跑啊,作为惩罚用脚玩弄他啊,这些反倒是可能让他吐槽两句。
话说到最后,吴相宇词穷了,本来就是热血上头自作主张,没想好台词。
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干脆闭嘴,用一句话收尾:
“这是我——吴相宇,作为勇者的承诺。”
“.......”
吴相宇的承诺掷地有声,那些长老们目瞪口呆,齐刷刷地看向也是满脸愕然的莫利亚,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看不出来啊你这个小丫头,这么会调教人,这才几天就搞成这样”。
而莫利亚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咳嗽两声,一拍桌子。
“好了,各位,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还能有什么说的,那个人类勇者都逼得把神剑架在脖子上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几人交换眼神后,站起身,冲着莫利亚躬身行礼。
“得罪了,小姐。”
说罢,他们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吴相宇,见这小子脚底下跟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干脆走到旁边的壁炉里,点燃火焰,扬起一把淡绿色的灰尘,在燃起的绿色篝火中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无踪。
吴相宇很想吐槽两句这些家伙是哪来的魔法部部员吗,但他实在是腾不出精力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前胸后背全都是汗,就好像刚刚在水坑里滚了几圈似的。
他死死地盯着壁炉里的篝火,直到确认那些人已经走远了,莫利亚也放松下来,这才长舒一口气,双腿发软,手中的神剑化作光点消失,就这样,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太累了,比体侧跑一公里还累,刚恢复的体力再度透支,根本动不了。
不过,随着身体的下坠,他的后脑勺倒是没有接触到松软的地毯,而是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
吴相宇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凯瑟琳的面庞。
只见她那亘古不变的冰山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细不可闻的笑。
“干得不错,人类。”